【看三点钟方向，离你大概十二三米远，埋了半截那玩意儿是不是水晶纺锤？】

    慕笙靠在巨龙身上休息，经旁白提醒，她起身走去，拨开金币，把那枚物件抽出一看。

    嚯。

    “喜欢就拿去吧。”巨龙早在她起身时就睁开眼睛，看着她拿着那小玩意儿发呆，他等了一会不耐烦了，伸出爪子把她往怀里圈。

    慕笙窝在巨龙身上摆弄那枚纺锤，头一回有一种不真实感——小乞丐是小黑龙帮的，水晶纺锤也是小黑龙给的，她什么都没做，一转头关键剧情全过完了。

    太作弊了。

    【诶……不对，剧本需要的水晶纺锤还在盲人家的院子里，你手上的是哪来的？】

    我手上的不能拿来交差？

    【能是能，可为什么会有两枚一模一样的魔法道具？这不合常理。】

    还是那句话，童话剧本里任何不合常理的东西都能用魔法解释。问完下一秒旁白也想明白了。

    【太作弊了。】

    慕笙点头，深以为然。

    她举起纺锤，一手拍拍身下巨龙：“跟我讲讲这枚纺锤的故事？”

    巨龙低头，视线从她手上的纺锤掠过，不假思索道。

    “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三百年前我在收藏家的展厅里见过它，我提出购买它的意愿，被对方回绝。”

    “再过三十年，那年暴雨连绵，河流改道，大半国土淹没在洪水中，收藏家被迫举家逃难，水晶纺锤在纷乱中遗失。我觉得可惜，自己造了一枚。”

    水晶纺锤在慕笙手里转了一圈，她忽然不想给那只贪婪的妖精了。

    【你不会打另一枚的主意吧？】

    当然不。

    “你要去哪？”巨龙见她不好好待在自己身旁，反倒往出口走去，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你想要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慕笙站定：“真的？”

    【不行哦，许可证要自己拿，会触发一段关键剧情。】

    “算了，我得自己去。”

    巨龙盯着她，不争也不抢，只是走到出口往那一趴，横着身躯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头一点眼睛一闭，假装睡着了。

    慕笙让他起开，他偏头趴着，甩甩尾巴算作回应。

    “……走吧，我们一起去。”

    小黑龙比她本人还懂怎么拿捏她，软硬不吃就耍赖，不闹红脸不闹白脸，拖久了先着急的人先退步。

    【在小乞丐的帮助下，历经千辛万苦，商人终于从盲人手中得到水晶纺锤。】

    慕笙再次造访妖精大臣，卫兵方才通报，不过一两分钟，妖精大臣从丝绸屏风中走出。

    它扶了扶头顶宝冠，在仆人的搀扶中坐下，不待慕笙开口，它急切地前倾，差点不顾礼仪直接伸手，它喊道：“快把水晶纺锤拿给我看看！”

    至于慕笙身旁多了个人这种小事，它丝毫不放在心上——无非是学徒仆从，只是眼神放肆得很，没有半分尊敬。

    对水晶纺锤的渴望让妖精大臣暂且宽恕对方的无礼。

    【商人将水晶纺锤交给妖精大臣，妖精大臣得到水晶纺锤欣喜若狂，捧在手里来回把玩，商人见状索要许可证，没想到被妖精大臣一口回绝。】

    【它攥着纺锤抵赖道：“我分明说的是只要你把黄金牛角给我，我就给你许可证。”】

    【商人惊怒于妖精大臣的无赖，又苦于它卫兵在侧手握大权，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慕笙站在小黑龙身前，借着身体遮挡，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出乎意料，身后没有任何出格的动静，他只是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掌心，让她放心。

    离开后她扭头看向他，发现他表情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迹象。

    许是看见她脸上不经意流露的惊讶，他反而笑出声。

    笑够了，他牵起她尚未收回的手，同她并肩而行，如果还是幼崽模样，这会儿他已经熟练地钻进她的怀里。

    “原来这就是你要水晶纺锤的原因。”

    让他牵了一会儿，慕笙收回手：“妖精大臣的事你不要干预，它留着还有用。”

    他愣愣地看着手心，手上暖意慢慢消去，他握紧掌心，把心底这股不满归咎于妖精大臣。

    “好，听你的。”

    他抬起手掠过她后背，即将搭上她的肩膀，忽地停下，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仿佛刚刚只是轻轻为她拂去灰尘。

    最后他揪住了她的衣角。

    【商人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唉声叹气，忽然河对岸传来了呼救声——有小孩溺水了！】

    【商人连忙起身，四下无人，她又不习水性，这时她看见地上枯木杆子，急中生智，将杆子的一端递给那小孩。】

    把人拉上来，经过询问慕笙得知那小孩是名牧童，河边取水时失足落水，幸好有人在附近才能及时得救。

    按这剧情，想必他就是黄金牛角的主人了。

    慕笙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吃草的牛，牛的犄角被黄泥掩盖了原本的颜色，她眼尖地发现泥巴下一点不易察觉的金黄。

    巨龙也注意到了，他刮了一下慕笙手腕，似乎有话想说。

    慕笙反手捉住他的手指，轻捏两下放开。

    【对。他和那头牛是从小的玩伴，感情甚笃，一直不愿割下牛的犄角。】

    【不久后他的家人都患上一种怪病，镇上的医生束手无策。心急如焚下，他许诺只要能治好他的家人，就把黄金牛角交给那人。】

    【商人游历四方正好听说过有一种泉水能治百病，她重金求购治好了牧童一家，牧童信守诺言将黄金牛角赠予她。】

    牧童热情地招待了慕笙和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巨龙。

    他们家井水有问题……跟怪病有关系？慕笙思忖半响，忽然福至心灵。

    【嗯，这一段剧本没有详述。其实是他们的邻居意外发现黄金牛角的秘密，打起了它的主意，于是往他们家的井水里倾倒水银，用所谓药方换取黄金牛角。】

    【没想到最后商人捷足先登，取来泉水治好怪病，拿到了黄金牛角。】

    慕笙得知实情，当晚和巨龙商量着炸毁了那口井。

    旁白看着正在给牧童一家赔礼道歉，掏钱帮他们另建一口新井的慕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它问【为什么这么做？】

    慕笙说，我看过了，他们的症状比较轻微，不碰被污染的井水很快就会痊愈。

    它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最终那句“这么做值得吗”没有问出口。

    提前救下牧童一家得不到黄金牛角不说，还要赔上一笔钱，他们甚至不知道是她救了自己。

    巨龙问：“黄金牛角你打算怎么解决？”

    “用金子仿造一对，应付完妖精大臣再还给你，你不是已经计划查办它了吗？正好连它当初抢走的水晶纺锤一起拿回来。”慕笙不假思索地回道，显然蓄谋已久。

    “投毒者怎么处理？”

    “先派人盯着，找找证据——实在不行可以抛点鱼饵等他们主动上钩。”俗称钓鱼执法。

    “……”

    “嗯？还有什么问题？”

    “没，我会帮你的。”

    巨龙凝视着她：“我现在能帮你了。”

    ……

    【商人把黄金牛角献给妖精大臣，不料对方又一次抵赖，这次它要求商人用翡翠皇冠换取许可证。】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是的。】

    慕笙了然点头，拿上巨龙友情赞助的翡翠皇冠后立马杀回妖精大臣的住宅，妖精大臣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

    剧情进入尾声，慕笙也不演了，直接开口索要许可证。

    【妖精大臣大怒，彻底撕破脸皮，声称翡翠皇冠本就是它的收藏品，不久前失窃，它命令卫兵抓捕小偷。】

    然而——

    “轰隆！”一头漆黑巨龙从天而降，妖精大臣被这动静吓得惊慌失措，翻倒在地。

    “巨、巨龙阁下，您有什么吩咐？”妖精大臣慌忙行礼，就连正要抓捕慕笙的卫兵也赶忙放下手中武器低头抚胸行礼。

    慕笙见此情形，对巨龙在巨龙国的超然地位有了一个深刻认识。

    “这么吵闹，发生了什么？”

    妖精大臣眼睛一转，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慕笙抱着手臂当起了旁观者。

    【“都是她！是她偷走了我的宝物，还满口谎言！您应该狠狠地惩罚这个小偷！”妖精大臣对巨龙哭诉道。它不知道巨龙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还在乞求巨龙给它一个所谓的公平。】

    “你觉得该怎么惩罚满口谎言的小偷？”巨龙问。

    妖精大臣低着头满眼算计，所以它没能看到巨龙眼中的冰冷，它喊道：“把她永远关在大牢里，用世上最严酷的刑罚惩罚她！”

    “这个提议不错。”巨龙听到这，心情好了起来。

    妖精大臣得意地抬头，却惊恐地发现卫兵讲它围拢起来，将它拖进大牢。

    临走前，慕笙还补了一句：“啊，忘了告诉你，你让我找的那几件宝物都是我借你们巨龙阁下，你口中的小偷其实是你自己。”

    【就这样，妖精大臣自食恶果，商人在巨龙的特许下开始了与巨龙国的矿石交易。】

    ……

    慕笙跟着巨龙回到了以前一起生活过的小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这里一切都完整地被他保留着。

    缓缓走近，一座沉睡小屋展现在两人面前。白墙绿萝，石阶篱笆，蝴蝶穿花，阳光倾斜而下，像揭开蒙尘的幕布。

    推开木门，凝固的空气在这一刻又开始流动，充满了快活。

    在门外没有多停留，巨龙带着她走进小屋，拉开窗帘，光钻进屋里，她看得清晰，小屋没多大变化，应该说没有变化，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记忆停留在昨天。

    好像一回头，还能看到那时水壶烧开咕噜咕噜冒的气泡、蒸腾的水汽，拨开层层云雾有一只小黑龙飞扑而来——

    “我们回家咯！”

    巨龙站在窗边回头看她。

    “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