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沉默，冉里刚准备说什么，抬起头就见高聪返回教室，看一眼坐在一起的俩人，立马调头说着来的不是时候往外走了。冉里有些尴尬，她站起来想叫住人，周信棋见高聪出去直到没有人影，拉住冉里的左侧手腕，一把圈住空隙还大得很，周信棋将大拇指与另外四指交叠，没有立马松手，待冉里低头看他，不再想叫人才松开。

    冉里将手揣进兜里，装作如无其事问对方，“你不跟高聪一起回家么？他还要锁门呢。”

    周信棋将书包收拾好放桌上，“我问他要了钥匙，等会我锁。”

    冉里沉默，不知道要不要重新回到刚才的问题，又觉得自己问得太鲁莽，但她依旧觉得不能将主动权放给对方，于是她先发制人，“你先说。”

    “就是同学了很多年的好朋友！”周信棋脱口而出，似乎是早就想好的说辞。

    “我跟方信杰也是。”冉里平静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自己的解释肯定是真的。其实自从调位置之后，冉里与方信杰就已经不怎么联系了，连讨论问题的频率也在逐渐减少，偶尔体育课上才会聊上几句，周五放学的时候同路也可能会同行一段时间，“你为什么要问方信杰？”

    “刚开学的时候你们下课了就待在一起，有人说你俩谈了。”周信棋脚上滚着篮球，随意道。

    “大家都还说你跟苏星梦谈了几年呢！”冉里忍不住追问，“我看你俩也挺暧昧的，真的没在一起过么？”

    “咳！”周信棋假装咳嗽一声，“她是……追过我……”冉里心想你不说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说点我看不出来的行不行！“但是我们没在一起……”对方继续道。

    “你拒绝了？”冉里立志要挖出点不同的东西来。

    对方却没再对这个话题进行深入讨论，“你周末在家么？到时候给你打电话，给我报答案？”

    冉里礼貌接住台阶，“不一定什么时候在，看情况，接得到就给你报吧。”

    周信棋无奈笑笑，“知道了。”

    但冉里周日在家等了一天，没等到铃响。

    周信棋周一的早读课上就扔来纸条：你家电话卸了么？打都打不通！答应我报答案是骗我的吧！

    连着使用符号表达情感，可见是有些委屈在身上的。冉里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完她用书挡住脸笑了，并给对方回了确实不是故意的，随后语文老师要默写，便没再互相传纸条。一下课没多久，后排却突然喧闹起来，冉里看是周信棋与范伟民两人缠上了，似乎在抢什么东西，冉里没在意。居佳很有兴趣的样子，跑过去看了一会回来，表示不知道他们在抢什么，就见范伟民一直在扣周信棋的手，好像手上有什么。

    冉里又回头看了一眼，俩人还纠缠在一起，范伟民一直嚷着“给我看看”，“写了什么”之类的，冉里合理猜测是跟自己传的纸条，但是被周信棋攥在手里，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但看这俩人缠了快整整课间时间，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反反复复人一直不见少，冉里在人群外突然大声喊了一声，吴老师来了，众人作鸟兽散，她回到座位装无事发生。范伟民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后看了一圈没见到老师，气急败坏地再次扑向周信棋，而对方已经趁这个时间收好了东西。

    冉里功成身退，听着后排的打闹声出了教室。冉里是想去找陈尘商量晚上要不要走另外一边，站在拐角看了眼二班似乎还没下课，教室外都没人，便原地站着想等会，她手撑着脸，随意往下看着，景阮与丁小墨正与此前给周信棋递纸条的女生在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丁小墨有些高兴，连连点头，然后似乎是约定了什么，便拉着景阮下楼了；方信杰竟然也出去买东西了，竟也不是一个人，与他同桌还有……后面还跟了梁理等人，可能去的早，这会拿着面包往回走；程远来一个人从一楼厕所出来，似乎在等人，期间抬头往冉里的方向看了看，冉里与她对视上，刚想朝她挥挥手，对方就移开了视线，冉里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想回教室了……

    “你跟谁打招呼呢？小心我告诉周信棋……”高聪不知何时凑过来，突然出声道，他说着还往下看了看，然后跟发现了真相一样，“哦~~~我知道了，是方信杰吧！”

    冉里回头看他，很是怀疑有些八卦谣言是不是就来源此人，“不是的，我也没跟谁打招呼，只是撑着头不舒服，换个姿势而已！”

    高聪继续笑着看冉里，“没事，你别紧张，我不跟周信棋说。”说罢又凑近一点，“话说，那天周五你俩什么时候走的？单独在教室聊什么了？”

    冉里心想，果然逃不掉，果然是要问的，但又实在不想解释，刚准备找借口，看到二班老师出来了，随后同学们哄闹起来，向高聪扔下一句“我下去找人。”就跑了。她没看到高聪得意的笑与周信棋没追的上的身影。

    陈尘不愿意与丁小墨同路，冉里本是想去西侧的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本子，回头好让朱彩悦买，重要的是西侧人多街长很是热闹，很久没走那边了，但是陈尘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她并没说不跟丁小墨她们走。但陈尘又说，明早可以走那边。冉里觉得早上走西边太远了，第二天再说。俩人聊完冉里就先回了教室。

    刚到教室门口，就被门口的周信棋叫住，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冲冉里给了个过来的眼神，往走廊角落走去，冉里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大部分人在没在教室，教室后排更是没一个人，走廊也有不少人，林望秋跟高聪田瑞鹏等人在聊天，这才松了口气。

    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周信棋又走到冉里外侧，从后门旁的窗户看了眼教室后排，似乎是确定了人不在之后，立马转过来将手从口袋以拳头姿态掏出来，伸向冉里。冉里不甚清楚地往后退了一步，抵到护栏上，盯着周信棋的还没变化的拳头，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半握在掌心，一半还在袖子里，直到对方开口。

    “这个你拿着，放我那儿不安全。”

    冉里伸手过去，他将一个大约便利贴大小的小册子完整掏出来，放到冉里手里，“可能有的纸条没了，刚范伟民就在跟我抢其中一张。”

    冉里了然，果然如此，小册子落到手上她便连着手一起缩进袖子里，她下意识还想探头四处看看，但一抬眼大部分视野都被周信棋挡住了，“知道了。”说罢就想走人。对方给让了路也跟着往外走，在后面小声问，“刚你在跟方信杰打招呼么……”冉里顿住，侧头跟他说了句没有，加快脚步进了教室。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为了避嫌，冉里刻意与周信棋装不认识，对方也默认配合，如非必要尽量不在人前说话。

    隔天早上，冉里出门的时候陈尘竟然已经等在楼下。天气渐暖，天亮地也越来越早，但是这天似乎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再加上大雾，本就不甚清明的天气，显得更加阴沉。难得的是陈尘这么早，因此出发地也比往常更早一些，冉里匆匆吃完早餐，便与陈尘出发，陈尘在前面骑，直接右拐往西侧走了。

    西侧是原界村与下河村等三四个村落的农田，几个村落均沿河而建，顺着地理条件合成“口“字型将农田围在中间，因此是整片的农田，规划成一块一块的，有的地块用来种植水稻小麦等，有的地块是高一些的作物，还有地块围了池塘，种了一片树林。纵横两条路，整体形成了“田”字格式。

    一眼可以看到其他村落的房屋，但均有些距离。

    冉里与陈尘骑出去没多远，有个略臃肿的人等在路边，见到她俩过来，东张西望了片刻上前搭话，冉里见到便立马停下，以为对方有什么困难，而陈尘没有立马停下，又滑行了一两米才停住。冉里靠近，见对方孤身一人，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其他背包行李等物品，心想难道是迷路了？

    男人见人停下，在俩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一脸谄笑慢悠悠迟疑着靠近冉里，他大腹便便，在寒冷的清早穿着衬衫西装，敞着外套，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也比较胖，因为天阴沉着他还笑着不甚看清五官，但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冉里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陈尘推着车往回走，向冉里靠近，于是冉里先开口问对方是不是迷路了，那男人却不回答，悠悠开口，“问你们个事啊……”依旧笑着，声音有些阴柔，“你们女生是不是都有……月经……什么的……”

    听到这冉里懵了，立马警觉起来，那男人还是双手插兜，不近不远地站着，冉里看了陈尘一眼，陈尘没什么反应，见俩人不说话，男人继续笑着说，“是的嘛……月经……要用卫生经……”冉里直觉不好，再次看向陈尘，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快走，便踏上自行车拼命蹬了两下。转头看陈尘，陈尘却疑惑地看着她，冉里又冲她叫了声快走，陈尘才踏上自行车，那男人喊着“别走啊别走啊” 跟着走了两步。

    冉里骑得很快，过了小路转到大路上看不到男人了才慢下来，喘了两口气，陈尘跟在后面同样有些喘，“你骑这么快干嘛……”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么？”冉里心跳还有些快，不安着问到。

    “只听到卫生经什么的，他不是个男的么？”陈尘说。

    “对啊！他一个男的，问我们两个女生什么月经卫生巾，太奇怪了。”冉里突然有些后怕，越说越觉得有问题。

    陈尘也觉得有些对，“那……要不要告诉家里？”

    冉里想了想，“不知道。”

    俩人安静着骑到学校，相互看一眼，当作没有发生过。

    彼时少年冉里与陈尘觉得这事有些丢人，并不知道擦肩而过的其实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