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康复日记
2月1日,大年初四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在这?
这两呜呜响的黑团团是什么?
头痛、痛得要裂开!
2月2日,大年初五
回答昨天的问题。
我是陶朗,我在六院重症监护室,。
那两呜呜响的黑团团,emmm是我哭泣的老豆老娘……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以及我的头我的肺我的后背为什么这么痛,
唉,原因不想说了,总之纯无辜100 percent倒霉。
2月3日,大年初六
气管插管拔了,导尿管还在,真不是人受的罪。
头痛,胸痛,来个人把我麻晕吧。
2月4号,大年初七
今天100 percent难受,
疼死爷爷了,啥也不想说,继续挂机。
2月7号,正月初十
这几天黑白无常把我带走又送回的,好几次都瞧见阎王他老人家家门前的那俩大石狮子了,又被黑大哥白大姐拉了回来。
好累,
丫丫的,我好累……
2月8日,正月十一
导尿管拔了。
醒着时间多了点,一睁开眼就是抽血输液,不如昏过去。
头晕想吐,刀口好几天了还在疼。
爸妈瘦了,唉……
2月10日,正月十三
原来年都要过完了。
今天状态不错,和爸妈说想喝西瓜汁,晚上楚哥就给我捎进来了。
身体不舒服让人很烦躁,喝点西瓜汁镇静镇静。
2月11日,正月十四
今天我做了WMS和头颅MAR,提示中度逆行性失忆。
具体失忆多久还得看明天家属访谈的结果。
对比起其他后遗症,失忆好像没什么。
2月12日,元宵节
收回我昨天的话。
失忆可太有什么了。
失去记忆的三个月时间里,
我居然找了个高颜值女企业家搞第四爱,
楚哥说笑了,我听笑了。
我可太好奇了。
但我妈委婉地告诉我这期间没有我的女朋友前来探望。
这是为什么?
躺在病床上,我胡乱猜测着原因。
难道是因为——我伤到肾了?
搞第四爱对肾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吧?
2月13日
今天老爸老妈进来时表情有点奇怪。
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我没顾得上问,他俩进来时正赶上我犯晕乎的时候。
闭着眼缓神时,我听见老妈对老爸说:
“一切等小朗病养好自己决定。现在要避免情绪波动。”
“老陶,只有小朗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老妈说这话时声音哽咽了,老爸叹了口气,揽住了老妈,“听你的。”
我摸索着握住老妈的手,轻轻拍了拍。
2月14日,情人节
出ICU了。
推去国际部住院楼的路上看见了太阳,久违了。
房间里人很多,但担心影响我休息,没呆多久就散了。老爸被医生叫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妈妈和王者。
一进到病房我就看到王者了,但问候的人太多,他就站在我的床边我也没和他说上话。这会人走了,我便拉住了他的手。
他看着瘦了很多,嘴唇干裂、手掌冰冷,眼睛如同覆盖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而压抑。他避开我的眼神,却反裹住了我的手。
“没事了。”我用拇指摩挲他的虎口,轻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相握的手收紧,王者猛地低头,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粗乱的气流声从他的喉咙中溢出,一声“嗯”带着哀鸣在空气中炸开,又迅速收敛。
我看着王者额角绷紧的青筋,心里叹了口气。
妈妈告诉我,我是在王者生日那天出的事。
事发时我甚至正和他打着电话,突然就报了警卫室的电话给他,紧接着手机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王者边给警卫室打电话边飙车到六院,赶到六院时,我已经被推进抢救室。他没看到到我,只看到橡胶地板上满地的血,被惊慌失措的人们踩成一个个腥红的脚印。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被这样的变故吓坏。
何况是把我当亲兄弟的王者。
我得快点好起来……
2月16日
从ICU出来以后挺顺利的。
尿量多了,肌酐也降了,最让我忧心的肾功能目前看来预后不错。
奶奶说是她烧的猪腰汤的功劳,明天还给我烧。
这两天喝得我口齿生骚,可不敢再喝了。但我那愚孝的老爹愣是装没看见我的求救信号。明天要真送来了就给他喝。
2月17日
又开始头晕呕吐。
太阳穴裂开一样地疼,零零碎碎地有一些片段在我脑子里闪过,其中有一幕是我把一个人压在车座上激吻,可我绞尽脑汁地回忆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楚哥说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顺其自然就好,强行去想反而不利于恢复。
说起来容易,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却想不起来,这是何等的抓心挠肝。
另外,医闹的那帮人今天开庭了。
2月18日
头晕好了些,今儿终于被批准玩手机。
我迫不及待地把扒拉微信聊天和相册,却连那位高颜值女企业家的影子都没找到。
我没把情况告诉爸妈就算了,我们俩就连一张合照也没拍个?我就连一条秀恩爱的朋友圈都没发过?
谈得如此地下党,真叫人细思极恐。
我不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比如、咳咳、奔三的年纪当上霸道富婆的小奶狗什么的?
我问郭二知道我那位女朋友的是谁吗。他边削苹果边瞄了正在办公的王者一眼,表情复杂地说知道,但得等我情况稳定了再告诉我。
这个回答……我浑身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什么样炸裂的感情需要我情况稳定了再告诉我?
害怕……刺激!
仔细想来,也未必见不得人的事。
也许是过于招人嫉恨以至于必须小心隐藏也说不定?
我看向郭二,目光诚恳:“我就问一件事。”
王者目光看了过来,淡淡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巴巴吗?”
这是我受伤以来头一回在王者的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你个秃瓢想得倒美!”郭二将只削了一半皮的大苹果塞进我口中。
2月21日
前两天反反复复发烧,颅内压升高,边咳嗽边呕吐。
身体的不适让我很躁动,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冲爸妈撒了火。撒完心里难受,还要他们来安慰我。
王者将爸妈送走后,一时病房里只有我和护工阿姨两个人。愧疚感压得我像气球一样地爆开,我控制不住地哭,然后头就像撕裂一样地疼、心悸、窒息,护工阿姨着急地喊来护士,接着我的舌下被强硬地塞入了一颗药片,口鼻被罩上了纸袋,耳旁是护士急切地指导我呼吸的喊声,我的情绪却像开闸的洪水无法止息。
在这个时候王者回来了。
我感觉到他用宽大的手握住了我的肩头,他低沉的嗓音代替了护士的声音,他的额头抵住了我的额头,对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宝贝。”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眼睛里还是不停涌出眼泪,但呼吸的节奏已经平缓。
护士和护工阿姨离开了房间,我靠着王者的肩膀,眼泪全部淌在他的颈间。他沉默地揽着我,轻轻地拍打我的脊背。
在他的臂弯中,我过去、现在、将来所有痛苦都会被平和而无声地包裹。
窗外,橙红的晚霞在天际燃烧,云朵像鱼鳞一样排列整齐,天空之下,霓虹灯已经亮起,立交桥上车流不息。绿灯亮起,召唤出熙攘的人群。
而在昏暗的病房,我环住王者的腰,心口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住,让那里变得脆弱、酸楚、柔软。
2月23日
终于拆了胸腔引流管,可以下床走动了。
吃完午饭后去住院部的花园溜达。花园里有个秋千,本来想着晒会太阳听会鸟鸣,不知怎的就歪王者的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脑袋枕在王者的大腿上,浑身跟烤地瓜似的暖烘烘的,踏实而舒坦。空气中飘来玉兰花的清香,远处有孩子咯咯的笑声,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感觉到生活慢慢地回到了正轨。
然而,闻着王者衣服上熟悉的洗衣液味,我心头又一次泛起那种酸而胀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这两天总在我与王者相处时势不可挡地涌上来。
它提醒我,有些事情偏离了轨道。
2月24日
……
偏轨?偏什么轨?
我的人生已经彻底脱轨了!
谁能告诉我我的淘宝订单记录里为什么会有:
水基润|滑|剂一管
极薄裸感Max杜蕾|斯两盒
极薄裸感Max +杜蕾|斯两盒
以及
医用灌肠器两个
原来这就是我没有向爸爸妈妈详细介绍我的对象的原因吗?高颜值女企业家其实是高颜值男企业家?
这就是我如此丝滑地接受了我喜欢王者这个事实的原因吗?我不是直变弯了而是早就弯得不能再弯了?
6,陶朗,你真的6飞了!
3月2日
午睡时做了个梦。
梦里,一位圆脸络腮胡的高大男人正在开车,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牵着坐在副驾的我。我的手被包在他微胖厚实的手心中,暖暖的,很贴心。
我们一块去吃了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起拍拍立得,然后进了酒店的同一间房间。旋转跳跃闭着眼,两双白袜踩上了薰衣草香氛的床单。
我们抱在了一起,他握住了我的Max,我握住了他的Max +。
一阵气喘如牛后,他环住了我,指着窗外的月亮说:“今晚的夜色真美。”
我一脸菜色地醒来。
王者正坐在我的床前,凝视我的眼神是我看不懂的复杂。爸妈也早早地到了,妈妈告诉我今天我会做个认知评估,如果没有问题就会将我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
Mr. Max +,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