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
“不愿意。滚。”
......
安药还没睁开眼,先感受到了浑身上下的疼痛。
疼得她下意识把这具身体蜷缩起来,睁眼之前先皱紧了眉。等适应了疼痛才把眉松开,又挣扎着把眼睛睁开。
这具身体是一个侧躺在地上的姿势,所以安药入目只有一个正燃着火的灶膛,那片土灶上不知道煮着什么,闻不到味道,只能看到大锅上冒着阵阵蒸汽。
能观察到的地方是泥土堆砌的墙,破旧的木门,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窗不停泄着冷风,符合安药记忆中未脱贫的农村的房子的一切印象。
还没来得及厘清现在的情况,忆的声音在脑子里忽然炸响:“她没有愿望。”
安药闭着眼缓了又缓,把这具身体的信息大概做了个整合,才有些疲惫的回话:“没关系。我知道做什么。”
都杀了就好了。
只是她现在好累啊。累得她直不起身,抬不起头,甚至睁不开眼。累得安药不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反应,还是她灵魂的不适。
强撑着先坐起身子,又颤颤巍巍站立,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也让安药呼吸明显不顺畅起来。
产生这些反应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有多虚弱,只是因为这具身体四肢的疼痛和两条腿奇怪又费力的发力点。
现在安药确定了,她的累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疼痛。
完全站立起来才能看到这具身体的两条小腿的脚踝处都扭曲着。
或许是因为安药的灵魂到底不属于这具身体,在脑海中回顾这具身体的前半生时隔着一层屏障,她更像一个旁观者,因为没有身受,所以无法感同。
直到这时候。
她站起来,能最直接的看到,这具身体的回忆里,哀嚎尖叫却依然被不停攻击敲打的脚踝,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还是不能完全感受到当时这具身体的绝望。再怎么身受她也只是个后来者,感同的最大程度也只是此时此刻的低头时不断的窒息感。
但没关系。
她有愤怒。
她的愤怒足够让她短时间内通过身边能用到的所有东西来为那些丑恶的畜牲准备好应有的死法。
这足够了。够让那个无辜的女人安安稳稳去开始下一世的新生活了。
一只九尾红狐浮在世界边缘,狭长的双眸懒洋洋看着浮在她眼前的一面水似的镜子。镜子里正是颤颤巍巍走到灶台边盯着那口大锅的用着别人身体的安药。
不见她张嘴,清亮的小女孩声音却在水镜前响起:“她要杀了那些人。”
一个脚踝有些扭曲的半透明的成年女性灵魂站在她身边,不知是灵魂太低矮还是红狐太高大,都浮在世界边缘时两者看起来居然差不多高。
过了片刻,那个灵魂才沙哑着回话:“谢谢。”
忆偏头看了那灵魂一眼,九只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起甩了甩,却没在世界边缘掀起任何涟漪。
安药正琢磨着这锅水泼到一个成年男人头上能有多大的伤害,忆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她没意见。她说谢谢。”
安药艰难的弯下腰往灶膛里填了一根柴,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在脑中回话:“她有没有意见我不在乎。”
忆又没了动静。
安药也不再盯着炉膛的灶火和锅里早已沸腾的热水,她要赶紧习惯这具身体,把这具身体对她的影响降到最小。
那木门她没去碰,她也没想着要出去看看或者找趁手的工具。
如果这具身体的记忆没错,每次她挨完打,门都会被锁起来,她出不去。
也没关系。这房子的灶台厨具就够用了。
就在这巴掌大的一亩三分地,安药忍着疼走走停停,胳膊变换着方向伸展收回。
实在疼的难受就停下动作,偶尔看看炉膛的柴火,火小了就添上一根粗柴,水少没了就把一旁瓷缸里的水添上几瓢。
安药醒时本就已经是傍晚,等她走几个圈下来,身上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下来了。
安药没开灯,只守在灶膛前边跺脚摆手边添柴。
冬天真冷。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土房子外响起男人的叫骂声。
安药没去细听,这具身体也习惯似的把叫骂声屏到了脑后。
男人骂骂咧咧把走到木门前,伴随着污言秽语的是大串钥匙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安药背对灶台安静盯着门口,没动,也没出声。
门完全打开,门外的男人骂着“贱婊子连个灯都不给老子开”跨进屋子,一只手把钥匙挂在腰间另一只手摸到门边灯开关按下,并扭头往灶台这边看过来的瞬间,安药提起那口大锅,把滚烫的热水用力朝门口泼了出去——
她在黑暗中默默守了这么久,泼水的动作在手边预演了一遍又一遍,门口没开灯前出现的一大团黑影又被瞄准了足够久,滚烫的能烫掉一层猪皮的的热水自然也足够准。
灯光亮起,男人的惨叫声也响起。
他捂着头弓着腰,只顾着叫,没来及的想发生了什么。安药也没给他什么反应时间,泼完热水扔下锅,立刻举着菜刀冲到了他背后。
没冲着他露出的后脖颈劈砍。
那里太脆弱了。
所以安药想都没想就把目标放在了弓着的腰和背上。
冬天真冷。他穿得倒是厚。
所幸这是一把又厚又重又因为需要剁骨头所以磨得够锋利的菜刀。除了第一刀只刮开他的厚袄,第二刀开始就能劈砍到肉和骨。
普通人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会呆愣住——除了有人拿刀明确的劈在你后背上。
所以男人一下都没愣,他只是顾不上自己的头上连水都还是热的,也反应不过来什么打回去,甚至来不及回头,只是踉跄了一下后,出于生理反应感受到弓着腰会被砍后,哀嚎着,选择了趴在地上往前爬。
安药没心思欣赏他的狼狈,提起刀继续下手。
刀刀到肉,有些深的刀口隐约可见脊柱。
男人爬了没几步,就没动静了。
安药把刀尖抵在男人脖颈的一边,伸手摸向另一边脖颈。
没死。有心跳。可能是吓晕了或者怎么样。
不排除是在装晕。
所以安药抵着男人脖颈的刀尖往后压,直到刀刃覆盖上男人的半个脖颈,又把整个刀下压,直到刀刃微微陷入男人脖颈。
没反应。除了有呼吸之外像死了。
安药把男人身后被劈砍开的衣服布料用刀划下一大片,就这男人趴在地上的姿势顺势捆了个捆猪的猪蹄扣。
再三确定完全捆好了,安药才稍微放松下来开始调整呼吸。
感谢这具被农活磋磨多年的身体,有力又耐痛,在四肢不久前才被狠狠敲打过的疼痛中还能坚持着完成“行凶”。
尽管这个过程连八分钟都不到,她只砍到了大概六刀。
冷风灌进这间小土屋,月光随着冷风也撒进屋子,给地上的血迹和提着刀站在血迹旁边的女人镀了一层纱。
炉膛的火光先是被冷风吹的往上跳了跳,又因为没人添柴渐渐低下了势头,直到偶尔被风掀起一些火星的明灭。
安药被风吹得手脚都有些麻木,地上的人不管可能会因为大失血现在就死。
他还有用,当然不能死。
安药先把门关好,把门外的锁挂在门内,随后把还在晕着的人面朝下往土炕边拖了拖,又把炕上的被子往男人背后的伤口一摁用来止血。
他不能死,但也没必要好好活。
一个拐卖,qj,故意伤害的罪犯,没什么资格好好活。
忆在水镜前看着安药安静许久忽然暴起伤人,又草草处理那些深可见骨伤口,清亮的小女孩声音在世界边满是笑意响起:“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方式,记得告诉我。我虽然不能阻止她,但可以让你不用站在这里傻站着硬看。”
又是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回话:“不用。”
忆乐呵呵的给安药传话:“她很喜欢你的行为。”
安药拿着刀坐在炕沿,双脚悬空成扭曲的姿势,怪异但比站在地上要轻松很多,脑海中的回话没什么情绪波动,就像刚才暴起伤人的另有其人:“应该的。”
吓晕的人总是醒的很快,男人趴在地上尝试挣脱手脚的束缚时,安药已经把刀尖对准了他的脑袋。
男人后知后觉的抬头,迎面是坐在高处的女人和直面着他脑袋的刀。
看到那个被自己买回家用来传宗接代拳打脚踢的女人,第一反应是愤怒;看到那个女人手中拿着刀,而自己后背疼的恨不得死过去且狼狈的被绑着趴在地上,就更愤怒:
“贱人!反了你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婊子一个!狗日的东西造了反了 !”
“我日你妈、我日......”
安药听了几句,没什么耐心的伸手把刀抵上奋力仰着头辱骂她的男人的头上。
她没说话,男人声音自己就弱了下去。
仰着脖子到底是很累的,男人的头颅也低了下去,直到恢复了之前晕倒的状态。
“我不喜欢你说话。你以后没我允许不许张嘴。”安药从到这具身体开始就没张嘴说过话,本就沙哑的嗓音此时更是哑的不行。
男人趴在地上,或许是还不能接受现状又或者是习惯性对这个女人不客气,脱口而出的是:“你算什么东西,等老子......”
安药下炕,提着刀走到男人脚边,慢慢下蹲用膝盖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抵住他的腘窝,按住他拼命摆动但没什么力气的脚踝砍了下去。
“我有没有说没我的允许不许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