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说没我的允许不许张嘴。”
这一刀是对着脚踝砍的,结果这男人不顾自己后背的伤猛地翻了一下身,虽然因为后绑的双手拦着没翻成功,但压住他腘窝的安药被这一翻也没压稳,刀一偏不知道砍到了哪里,用得力气不算大,目前看来没出什么血,却被震得虎口一麻。
男人因为过度惊吓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这偏了的一刀带给他的精神伤害远比□□伤害大得多。
或许真的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个被他拳打脚踢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现在真的想弄死他。
再通俗一点,这个女人下午挨了他一顿打之后——疯了。
但安药被吵得有些烦躁,没心思细究刚才那刀落在哪里,扭头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还是对着他的一只脚踝劈下去。
左脚还是右脚安药也懒得细究,能劈就行。
这次刀落得很稳,两只捆在一起的脚想挣扎却因为疼痛动不了而转为了抽搐。
男人叫得更大声了。伴随着惨叫的还有一连串的骂声。
明明现在死鱼一样趴在她的案板上,连盘菜都算不上,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至少从他睁开眼睛到现在,安药没听到一句求饶。
安药静静听着,等男人挣扎尖叫到脱力了才按住他的另一只脚:“我有没有说没我的允许不许张嘴。”
男人伸着脖子,一张干瘦的老脸上涕泪纵横,听到安药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求饶:“我错了。我不说话了。你别杀我。别杀我……”
安药没回话,跟之前一样对着另一只脚踝劈了下去。
一样的情形又上演,只是这次少了骂声。
看,如果够强硬,哪有听不懂话的人。
安药脑中不自觉想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拐到这里,第一次试图逃跑被抓回来时这男人把她绑起来,在她哀声求饶声中拿起小腿粗的木棒:“女人就是贱皮子,不打不会好好过日子!”
然后她的两个脚踝就歪了。
然后她就再也没办法跑了。她在这个以前连地名都没听过的地方过了二十多年。
等男人的哭声小下去,安药把之前盖在他背后的棉被又草草按在脚踝上止血,做完这一切才上前去狠狠一脚踢上男人的脸:“男人就是贱皮子,不动刀子不会听话。”
男人没听出这句话的由来,只是不敢再出声。哭声都没了。
眼泪哪有流不尽的。
一身伤又动不了还一直哭还挺累的。特别是在大出血之后。还是在没有热气的冬天大出血。
所以男人又晕了。
换个身体弱点的,第一次挨了那几刀就该死了。
安药自己也是第一次下这种手,没轻没重的,也有点后悔六刀太多了。
明明自己都克制了。
还是经验不足。
没事,下次就经验足了。
月光柔的不像话,透过炕边那个有些漏风的木窗户慢悠悠披在安药身上。可惜被灯光把那点柔光稀释的没剩几分。
安药被冻的手脚麻透了,又回灶台边摸出打火机哆哆嗦嗦点亮了灶膛。
等火光把手脚都烧的缓好点,安药又举着一根燃着火的木头回炕边,把炕边的柴火塞进炕洞,又把火把塞了进去。等柴火烧完,炕才热起来。
安药坐在炕边盯着月亮,心里盘算着今晚不睡的话,明天骗回来那个混蛋儿子,自己收拾起来会不会有难度。
忆忽然出声问她:“你在烦躁什么?”
安药反问她:“你们狐狸好奇心都这么重吗?”
“你在烦她不能像你一样给自己报仇吗?”
“没有。”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安药反而有了耐心解释,“她被日复一日的精神□□双虐待,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过要逃跑的念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你在烦她的过往?”
“没有。她做的所有选择都是被迫的,她的经历甚至都是被人赋予的,这方面没人有资格怪她,她自己也不行。”
“你在烦她没有愿望吗?”
“没有。”安药还是耐心解释,“她从小被教育要奉献要温顺,长大经历一次一次绝望,不随意说话不敢表达,说自己没有想要的东西已经是她挂在嘴上的常态了。就算灵魂也是一样。”
忆清亮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女人都是这样吗。”
安药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我就不是这样。”
“我知道。”忆忽然撒起娇,“不然我不会找你拯救世界。”
“有病。你这是拐卖,就像这个男人一样。”安药语气中不掩饰的表露出厌恶,“把我拐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让我完成别人的愿望。”
现在她就是她,如果不帮她,就算她不用再跟着忆走,这个现状也不会让她好过。
忆沉默下去,安药以为自己等不到回话了,她却出了声:“我找不到其他人。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会醒过来。”
安药冷漠:“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忆这下才真的沉默。
安药在烦什么。
她在烦她目前身处的这个地方是有法律的。而法律追求的是人与人的公平,是社会秩序的和平安定。
一个有法律的地方,却让这个女人从出生开始就遭遇种种不公。
不要求法律能照顾到所有人,但怎么能有人,从出生起,就在每一次人生拐点上,没被法律庇护过。
她对这完全没办法保护这个女人的法烦躁至极,烦躁的能让一只狐狸察觉到。
安药不是会给自己找牛角尖钻的人,她发现问题的反应永远是解决。
但她现在是一个被拐卖多年无法外界接触的老年人,她没办法改变那个保护不了自己的法律。没关系,安药决定简单伤害一下自己能接触到的加害者。
既然法律没办法护着这个女人,那也不应该护着伤害这个女人的加害者。
更不用说那个吸着母亲的血,吃着母亲的肉,从母亲的□□出生,接受着母亲的思想和教诲,却在母亲说出苦楚的时候背叛母亲,牺牲母亲一生来为自己不确定的未来的某条路铺道的小东西。
安药不是什么道德感高尚的圣人,却有最基本的行事准则。
比如,你选择牺牲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当垫脚石的时候,你的一辈子完全可以戛然而止不再走下去。
不休息的老年人是没办法制服一个青壮年的。
安药在小土房子里翻箱倒柜找出几件厚衣服给自己盖好,思索着明天该怎么做,灯一关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大山里的农村在冬天的早上自带一层寒气,彻骨的凉。
安药就是在这一片凉意里眼睛睁开的。
她起床总是这样,清醒的很快,眼睛睁开做的第一件事总是先打量周围的环境。
没洗漱,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因为双脚站不起来所以像虫一样试图蠕动着逃离的恶心男人拖住,跟他说:“挺能爬啊。”
确实挺能爬。被子还贴在他背上,应该是和伤口黏在一起了,带着被子爬这半天都没出什么大动静,站不起来拿不到工具的情况下靠两个肩膀硬是蹭到门口。安药要是醒的晚点,可能人都试着用头开门了。
男人又开始流眼泪,被吓坏了也还记着不能说话,连个摇头的动作都不敢做,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安药没耐心,把昨天剁他脚的刀拎回来,蹲在他旁边,刀抵在他脖子上:“手机在哪。”
男人头偏向一边。安药从他兜里掏出一个按键手机。
这身体的原主人是没上过学的,不认字。被拐来这里之后也被防贼似的,别说接触知识,连稍远点的地方都没去过,就算真拿到手机也是两眼一抹黑。
但安药是实实在在上完了高中的。
只不过高考刚结束就出事了而已。
在男人从不解转为愤怒的眼神中,安药在手机电话簿里找到备注“成宝”的人,不由分说甩了男人一耳光:“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把你儿子骗回来。”
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扯着嗓子干嚎:“儿子别回来——你那个□□疯了——想把我们爷俩都杀了——”
安药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都能想到这男人的心路历程:拿手机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用——这个贱人怎么会用手机——这个贱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会认字了——骗我儿子回来肯定是想杀了他——不行啊我家的根啊——
她都没拨通电话呢。
就算他喊得再大声,附近也没人会帮他啊。就像那时候没人帮她一样。
男人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甚至停下了干嚎的动静。
安药也不跟他废话,把贴在他后背的被子一把扯下来。
冬天就是这点好——见骨的伤口被这样粗暴的对待,一晚上过去也没化脓。
布料撕裂的声音刚停下男人又开始怪叫。
安药沿着他背后的伤口拿刀往下划了划。最后目标落在双腿之间。
“你再狗叫,我就把你一片一片剁碎了给你儿子炖肉吃。”
当然安药不会真的炖。她只是个可以暴起伤人的歹徒,不是变态。
可就她从见到男人开始就做的一切来说,男人不会认为她是在开玩笑。
怪叫立刻就变成了:“我打我打我打!别杀我!”
男人就是这点好,该自私的时候完全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