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无月,四周是漫漫黑夜。
雪铭孤身在一处偏僻的宫门前等候着。
不一会,门开了一条缝,灯光透了出来。
雪铭转身,打开的门缝里现出一张皱巴巴的脸,在灯笼光线的映照下,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雪铭摘下面具,对方确认了他的的身份后,这才放心把门打开。
雪铭重新戴上面具,走了进去。
宫门立即在后方关闭,老太监提着灯笼默默往前走去,雪铭紧随其后。
期间双方没有任何交谈,似乎早已形成某种默契。
在经过某处时,忽见黑暗中隐隐有一缕金芒闪烁。
雪铭脚步不停,微微侧头看去,金芒原来是从那尊青铜大鼎的方向传来。
那是一尊很大的鼎,足有一人半高,据说是当年大禹锻造的九鼎之一。雪铭每回到此,必定远远地经过这尊鼎,但他知道那并不是传说中的大禹鼎。
今晚,鼎前突兀地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少年,看穿着却不似侍卫或太监。
那金芒便是从少年身上所发出,几闪而逝,宛如流光。
那是个什么身份的人,竟能够在夜晚的皇宫之内四处溜达?
雪铭心中好奇,却也知这并不是他此刻应该关心的事。
他还得打起精神去应付那位呢。
几天后,又有客人登门拜访。
来人姿容俊秀,身长玉立,风流潇洒,是于五年前高中探花郎,现在翰林院任职的萧云澈萧大人。
据他所说,是听闻户部员外郎李大人说起雪铭驱走梦魇一事,才因此得知雪铭的事迹。
“请您救救我的表妹!”
这位冯大人在会客用的书房一坐定,便语气焦虑地说道。
“请萧大人稍安勿躁,能否为在下详细描述具体情况。”雪铭以惯常的平稳语气说道,亲自为对方斟茶,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清澈的嗓音和平静举动,让对方不觉感到几分安心。
“这件事,请一定要保密。”
“这是自然。”
坐在对面的青年叹了口气,凝视着搁在面前杯盏,对雪铭缓缓吐露实情。
“我有一个表妹,最近,她被鬼怪缠身……”
“哦?”雪铭稍微来了点兴趣。
夜里,冯婉儿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
耳边传来水声。
像是有人在用手拨动水面。
哗哗——
哗哗——
一开始,水声断断续续传来,似乎距离也比较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随后,不知从何时起,水声开始变得激烈,好像有人在水里挣扎,噗嗤噗嗤。
突然,有冰凉的水珠飞溅到她的脸上。
冯婉儿一惊,竖立起上半身,往四处张望。
就在此时,眼睛能看到了,她发现周围变成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水泽,自己所在的床就像漂浮在水上的小船。
怎么回事?
她大惊失色,蜷缩起身体。
哗啦——哗啦——
水花噗嗤的声音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有更多的水花溅到她的头上脸上,身上的衣服,被褥,都被打湿。
“来人呀!人都死哪儿去了?快给我点灯!”她惊慌地叫唤。
然而,即便再怎么大喊大叫,没有回应,更没有人来。
啪叽——
有什么东西攀住了床沿,使得整张床像小船一样,微微摇晃了一下。
她循着倾斜的角度看去,清楚地看到,有一只苍白、娇小、湿漉漉的手,搭在了床沿上。
那只手像一条眼盲的蛇,又像一只没有头脸、不断蠕动的虫子,做出四处嗅探的姿势,缓缓朝着她的位置一路摸索而来。
她胆战心惊地移动到较远的地方,那只手像是能感应到她的动作一般,很快随之做出反应。无论她移动到哪里,那只手总可以感应到她所在的方位。
床再次摇晃了一下,有另一只手从不同的方向探了过来,将她逼到死角。
两只手越靠越近,手臂延伸到了不可思议的长度,已经近在咫尺。
她不敢发声,咬紧了牙关,眼睛死死盯着向自己不断逼近的手。
身体贴近床的边缘,已经退无可退。背后是一片未知的水域,她不会游泳。而且就算会游,她就是死也不会下水。
终于,一只手摸到她的睡衣裙摆。像捕捉到猎物的蛇那般,那只手的手背上青筋骤然暴起,死死抓住她往自己的方向拽。
冯婉儿一下子被拖得仰面倒在床上,她疯狂地大叫,双腿乱踢,双手拼命抓住另一边的床沿,企图与那股拖拽的力量对抗。
然后,很突然地,那股力量消失了。
她立即缩回床角,整个人陷入极度恐慌,担心那只手会从其他地方袭击过来。
过了好久,那双手没再出现。侧耳聆听,水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也许是已经走了?她安全了吗?
然而,未等她放松警惕,脚腕处贴上了一个冰冷湿黏的触感,一个以她绝对无法抵抗的力量瞬间将她拖入水中。
她随着拖拽的力量不断下坠,无论如何挣扎皆是无济于事。鼻子耳朵嘴巴,大量冰冷带腥气的水灌了进来,很快,痛苦的窒息感向她袭来。
手臂不断往下缩回,仿佛无穷无尽。终于,手臂回到了它发源的尽头。
一团发出暗绿色光芒的人影,周围缠绕着无数如同海藻般的头发。
[啊啊,那是……]
头发自动向两边散开,在幽暗冰冷的水底,冯婉儿却将那个人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我不要!放开我……]
她疯狂地挣扎,但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仍在不断将她拖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