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相恋

    阿酒记忆一片空白,没名没姓,楚阳托人调查,得到的反馈却是系统里没有留存过有关阿酒的任何信息。

    无人知晓阿酒从哪里来,做过什么,他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奉海市,如同上天恩赐的礼物,精美得叫人不敢妄动。

    几经周折,失忆的阿酒得到新身份——楚弥弥,楚阳和别人说他们俩一个姓,都姓楚。

    阿酒在楚阳家里住下来。

    贸然踏入感情的两人互不信任。

    楚阳说他从未谈过恋爱,阿酒是不信的,明明接吻的技巧那般娴熟,但没关系,楚阳很棒。

    楚阳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板,大学毕业就全面接手家里企业,今年二十四岁,风华正茂,有钱有事业,一米九四的个子,颜值到位,配置极高:宽肩窄腰,胸肌、腹肌、人鱼线要啥有啥。

    阿酒抱着入手不亏的心态急速进入热恋期。

    而对于阿酒说的也许没有过前任,楚阳同样是不信的,因为阿酒对于恋人的角色不需要任何适应过程。

    楚阳带着“牡丹花旁仙人跳,赔财失色大冤种”的极端心态,情绪高昂地陷入名为“楚弥弥”的迷魂阵。

    楚阳装作冰清玉洁的“柳下惠”,阿酒伪装成道貌岸然的君子,这样相敬如宾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七夕,彼此心知肚明的躁乱终于撕破人模狗样的虚伪。

    七夕是个绝佳的借口,孔雀们的开屏也十分浪漫。

    奉海市的楚老板筹办了一场大型沙画表演,主题叫荔枝树下的丹顶鹤。

    故事的内容是一只丹顶鹤孤独地生活在湖边,他拥有苍山,执掌风雨,生活就是旷野与诗歌,但他的内心渴求陪伴,他希望有谁能够和他一同欣赏山野的风景和寂静。

    有天一只天鹅路过湖边,丹顶鹤热情地招待他在此休息,天鹅十分感激悄悄种下一颗荔枝种子作为礼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荔枝种子长成了荔枝树,在六月的某个傍晚,风吹动树干,露出藏在茂密枝叶里的丹红的荔枝,那是荔枝树将要送给丹顶鹤的惊喜,每一年夏天都会有的惊喜,和往后日日年年的陪伴。

    那是来自楚阳的礼物,送给站在夕阳里的阿酒。

    “弥弥,说话!”

    “哥,喜欢,喜欢你......”阿酒失了力气无效地推攘着,“真的,真的!哥......”

    本应高高在上的清冷仙人儿,双眸水汽氤氲,灵魂深陷在人间极乐里久久不能抽离,被这沉迷与贪恋束缚着的沉重躯壳,辜负了声声呐喊展现出绝色来。

    楚阳便在这幽幽回声里更进一步指点江山,“楚弥弥!你要听话。”

    “听呢,我听呢,哥!”

    笙歌起舞,七月七,二十四岁的楚阳全方面拥有二十三岁的阿酒。

    浓烈的情感痴缠到十月仍未消散,这天阿酒早早回到家中,给出差两周终于要回家的楚阳,发消息:

    哥,我下班啦你到哪里?

    在爱车上,还有二十分钟到家。

    哥我很想你。

    知道,哥也想你!

    等你回来,有,有准备惊喜。

    阿酒发完觉得不好,删掉重新编辑一条:等你回来吃晚饭。

    楚阳心领神会:太好了,想念家里的饭菜。出门在外很饿......

    楚阳准时回到家,进门第一件事抱着阿酒腻歪个不停,碗筷要牵手摆,餐椅要排排坐。

    “弥弥厨艺这么好呢,跟李阿姨不相上下。”

    阿酒被夸得心虚:“咳,是请李阿姨做的,我蒸的米饭。”

    楚阳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阿酒碗里:“哥就爱吃米饭。”

    阿酒脸上臊得慌,感觉这顿饭很腻很撑。

    晚上,又累又困的阿酒哭唧着申请延后爬山计划,楚阳递过手机,允许阿酒颤颤巍巍取消了第二天的闹铃。

    僵局被打破是假期的第三天,楚阳终于信守承诺,天没亮他们就到达山脚下。

    这山不是什么有名的景点,适逢假期人们都去外地游玩,山上一个人都没有。

    秋风送爽,送到楚阳这里变成只猫儿,蔫坏的爪子勾搭着本就活泛的心思,再看眼前层林尽染便有了不同的感悟。

    山不高,约一千多个台阶。大约还剩几十个台阶时,他们停下来在凉亭休息。

    阿酒修长的手指划过楚阳额头,猫儿似的鞭挞着楚阳所剩无几的良心,“哥你累不累?”

    “不累,你哥体力好的很!”

    “剩下的台阶我背你吧,我想背你。”

    楚阳十分抗拒:“这几节还要你背,哥丢不起这人!”

    阿酒极有眼色安抚道:“我知道你不累,只是很喜欢你。”

    “那我背你吧。”

    阿酒很想问你行吗?但他不敢,因为有的猫咪会炸毛,后果很严重,只能另辟蹊径强调自己有点重。

    “哥喜欢重的。”楚阳背起阿酒颠了两下,“不重,正好!”

    阿酒趴在楚阳的背上,两人跟着太阳一起爬上去,站在山顶,欣赏晨雾里渐熄的万千灯火,朝阳浸润的天空下逐渐忙碌的世界。

    “弥弥,谢谢你陪哥看奉海最有情调的日出。”

    阿酒像归巢的倦鸟一样蜷在楚阳怀里,心想应该是奉海市最温暖的日出。

    没羞没臊的日子过得飞快,十一月的某天晚上。

    “弥弥?弥弥,弥弥!”

    凌晨两点楚阳摇晃着阿酒,试图把他叫醒。

    阿酒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感受到心脏“砰砰砰”敲击着,半晌,他缓过神来看向楚阳,神情里残留着惊吓过度的呆滞。

    “哥,我做了很不好的梦,很疼,疼死了。”

    楚阳面对面抱着阿酒,一手揽着他,一手轻抚阿酒的后背,任由阿酒整个人缩进怀里,哄小孩儿一样轻揉阿酒的脑袋,将他额前毛发捋到脑后,

    “摸摸毛儿吓不着。”

    “弥弥别怕,哥陪着呢。”

    床头灯被开了一盏,柔和的灯光铺散下来,楚阳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阿酒,温声哄着,大约过了有一会儿,阿酒气息逐渐平缓。

    楚阳看着熟睡的阿酒,心绪复杂,这不是阿酒第一次做噩梦了,有时候是哭醒的,有时候是梦里疼醒的,有时候是感觉失重醒的,每次醒来阿酒都不记得梦的内容。

    他也带阿酒去私人医院看过,医生说阿酒以前可能受过伤,所以记忆缺失,做梦是在恢复,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检查显示阿酒身体素质比小牛犊都强。

    但阿酒总是在梦里哭,楚阳猜测他以前的经历可能不太好,有些担心他恢复记忆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

    因着阿酒还没恢复,记忆空缺和经常性噩梦带来的焦躁不安,使得他情绪很不稳定,脾气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爆,和楚阳的相处并没有多温馨,相反他们时常吵架。

    但还在热恋中的两人,架吵得多凶,觉就睡得多猛,把家里糟蹋得差不多,就又是浓情蜜意,恨不得两人穿一条裤子也塞进一条裤腿里。

    大多数时候楚阳对阿酒都很照顾,可以说是顶好的伴侣,可就是这么好的人,阿酒说不要就不要了。

    因为楚阳说:分手吧。

    所以,再好的人阿酒也不要了。

    分手前他们如胶似漆,不管不顾。

    楚阳正在谈一个很最重要的项目,他谈生意从不避讳阿酒,很多酒局都是阿酒陪楚阳去,充当临时助理兼司机,角色扮演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阿酒的酒量好得吓人,通常楚阳已经喝得烂醉,他还跟没喝似的。有时候阿酒很想帮楚阳挡酒,可楚阳不让,他说你是我老婆没有让你挡酒的道理,谁敢灌你酒老子掀了他,阿酒觉得楚阳来劲儿的时候贼帅。

    这次酒局同样是两个人去的,偏偏坏在那个重要的客户带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个好色的,醉酒后更是不知道几斤几两。楚阳出去上个厕所连带抽支烟的功夫,那老色鬼就开始各种骚扰阿酒。

    阿酒不是好欺负的,眼瞅着那人手要往裤腰里摸,反手一个擒拿,将那人脸朝下摁在桌子上。

    其他人连阿酒怎么动作的都没看清,就见桌上碗碟噼噼啪啪散落在地。

    先前那几个假鹌鹑见势头不对,慌忙过来劝架,但阿酒脾气上来了哪管别人怎么想,指着那几个人:

    “怎么着?他犯浑的时候你们看热闹看得起劲,这会儿知道劝架了?我把话放这儿,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你们谁敢上来我连你们一块儿收拾!”

    话音没落,阿酒一个寸劲抽出那人裤带,鼓捣三两下将那人双手反剪捆住,一手抻胳膊一手向后扥,底下单脚压着那人腿窝一使劲儿,将那人踹跪在地上,连带着西裤被扯得稀烂。

    原本上前帮腔的,见阿酒真敢动手,怕挨揍也怕晚节不保,一个个蔫吧菜似的再不敢吱声。

    楚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个惨不忍睹的场面,想息事宁人坐下来继续吃饭是不可能了,只得各回各处不欢而散。

    楚阳是个硬气的,了解事情始末,几十个亿的项目说不做就不做,跟对方挑明了说:阿酒是我的人,你们瞧不上他就是瞧不上我楚阳,那天在场帮腔的有一个算一个,往后别往我跟前凑。

    话说得霸气,可生意场上的事那里是那么简单,人家私下里联手搞点动作就够你喝一壶。

    楚阳因着这个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跑前跑后整整两个月才把势头压下去。

    商场上打交道,大家都是一个锅里的,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家族里最有声望的老爷子出面做了和事佬,双方各自退一步,互相赔了礼这事才算彻底了了。

    生意的事情是过去了,可感情的事难着呢。

    楚阳父母多少知道楚阳平时总带着阿酒的事情,原以为年轻人也就是谈个恋爱玩玩,谁成想闹得这么大,别人明面上是不提,可私底下人家当乐子谈呢。

    为此特意楚阳父母叫楚阳回去谈话,楚阳也顺势和家里摊牌,好在父母还算开明,就一条要求:

    楚阳喜欢谁他们管不着,但像这样的事情再有一次,就别怪爹妈不疼儿子,棒打鸳鸯。

    楚阳回来把这话绘声绘色学给阿酒听,阿酒笑得前仰后合。

    谁有能想到,后来他们吵着闹着竟然真的分手了,倒是省了二老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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