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不同于他滚烫的身体,而是和夜风一样的冰凉濡湿。
这样的温度让白雨眠觉得刺激,伸出舌尖,一点点舔舐他的嘴唇。她尝到一点威士忌的味道,也闻见一些他换气时带来的酒精气息。
边晟手扶在她的后背,等着她的动作。直到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他的手才缓缓上移,掌心扣住她的脑袋,把她头微微上扬,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尖探入她的领地,横冲直撞,疯狂攫取。彼此都感受到了唇部的痛感,他们又都很喜欢这样的真实,这是彼此碰撞的触觉。
白雨眠被迫仰头,承接着他一轮又一轮的攻略,一时间天旋地转,直到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涨红,这个深夜的吻才结束。
夜色阑珊处,他们彼此交换呼吸,温柔陷落。
翌日,赵兰英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白雨眠在父母家,一个人好好参观了阵,摸清楚这边的家具位置。
父亲是中午回来的,看见女儿在家时诧异好一阵,然而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很生硬:“你妈呢?”
白雨眠手上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握着锅柄,侧着头回答:“妈出去旅游了,她没和你说吗?”
看父亲那表情,很明显赵女士没说。白雨眠主动解释着:“她从没好好出去看过,正好最近我店里不忙,可以过来给你做做饭,也给妈妈放松一段时间。”
“我自己在小区楼下的餐馆对付几口就行。”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她专门过来给自己做饭。说完,白实易就提着包往书房走。
白雨眠看着白实易嘴硬,心里觉得好玩,没想到人老了,竟然跟小孩子一样有意思,口是心非得明明白白。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挺幼稚的,他们都挺幼稚的,置了这么多年气。
当然,这段僵持多年的父女关系不可能因为她的这个发现就马上修复。饭桌上父女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就算说也是围绕着他们共同的联系人赵兰英女士展开。
看了会儿时间,该去驾校报道,白雨眠放下碗筷回房间拿包。
“我送你过去吧。”白实易吃得差不多,今天刚从南京回来,下午学校也没什么事。
“好吧。”驾校所在地坐小车方便些,白雨眠就不坚持自己坐地铁过去。
“你现在晚上几点睡?”白实易去看了一趟战友,病房里的患者,男女老少都有,病因七七八八,然而躺在病床,等待他们的归路就只有一条。
他在那边待了一天,感慨良多。昔日一个部队里训练的战友,大家都是十几二十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转眼就是面容枯瘦,行将就木躺在病床上连翻身的自由也没有的癌症患者。
他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明白一点道理,那就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23点左右吧,说不准。”实际上白雨眠把时间报早了,她有时候失眠,凌晨一两点都还醒着。
白实易打了个方向盘,车在驾校门口停下,他转身,眼神落在她身后的车窗上,“还是要早点睡,熬夜伤肝的。”
“嗯,我知道了。”白雨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白实易没有立即离开,直到白雨眠转身,他才敢好好地看她。白实易盯着女儿的背影,从没觉得这样陌生。从前那个围着他转吵着要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想说当年那一巴掌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伤害她这么多年。
白雨眠低头走着,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但她没有回头,她也不想要听那句道歉。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弥补,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他们都没有办法回到那天。
她只是不想赵兰英再操心自己和父亲之间的事,如果看见自己和父亲和平共处能让她开心,那她配合一点就是了。
第一天没有练车,教练给她讲了下科目一的大致内容,让她自己回去刷题,到时候直接过来考试就行。
从驾校出来,下午太阳仍然很晒人。白雨眠找了个咖啡厅坐下,一边等王叔来接自己,一边吹空调。
坐在店里,她偶尔也观察这家店的经营情况,和自己的雨阁做对比。
这家店很忙,自从白雨眠进来后,她就没见前台的两位店员的手停下来过。和人家的状态比起来,自己的店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不过她很满意现状,虽然也有把雨阁做好点的想法,但是却不想以一个完全商人的角度去进行调整。
正思考着,手机收到母亲赵兰英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赵兰英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头发挽了一个低发髻,手中握一把团扇,站在小桥流水边,腼腆地笑着看向镜头。
母亲发消息说:【十几年前就想穿的旗袍,今天终于穿上了。】
白雨眠看着这简单的一句话,眼里却有了泪水,她回母亲:【很漂亮。今天开心吗?】
赵兰英直接给她发了好几条长语音,讲她一下车就有年轻漂亮的导游小妹热情地招呼她上车;讲她们住的河景房推开窗户就能看见碧绿的湖水,听流水潺潺多么惬意;讲她团里另外两个年纪相当的姐妹和她一起穿旗袍,导游指导她们合照姿势时闹的笑话。
最后,赵兰英发来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包。
母亲没有说一句“开心”,但白雨眠明白,母亲已然乐在其中。
她现在有点明白,或许并不是父亲没空,而是母亲潜意识里有着独自一人出去看看的意愿,只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
王叔在路边接上白雨眠。她在后座开了条小缝,即使车内开了空调,但她更想要窗外的风流经自己的感觉。
王朗在后视镜中瞧见她一直上扬的嘴角,被感染了一样,心情和这八九月的太阳一样明朗,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白雨眠被问住了。好像自己身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只是做了一件让妈妈开心的事而已。
原来,让母亲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幸福。
白雨眠一旦专注起来,学东西就很快。在朱慧的生日会前,她就已经考过了科目一。
考试出来那天,她照例在附近的咖啡厅等王叔。只是这次没等来王叔,而是等来了她几天不见踪影的老公。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白雨眠坐进副驾,打开手机看时间,还不到中午12:00。
“饭点,出来吃饭,庆祝你考试成功。”边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往预订的餐厅开去。
一个科目一而已,庆祝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很有一些讽刺意味。
等到他把车停下等红绿灯,白雨眠才上手去捉弄他:“你又调侃我是不?”
边晟今天穿了件黑色的POLO领短袖,她的手放在他腰上乱挠,他受不了,一把把她两只手都攥在手里,很有一些警告意味地说:“别影响我开车,你科目一学哪里去了?”
白雨眠低头,想给他手上一嘴,却被他及时反应,反过来卡住她的两颊。白雨眠一时动弹不得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只能干瞪着眼。
“一言不合就咬人,嗯?”
“你也可以咬回来啊,嗯?”
白雨眠和他耍无赖。绿灯到,车辆开始前进。边晟送开她手,专注地开车。
这是一家预约制法餐厅,穿过一个庭院,才走到正厅。正厅里座位排得很稀疏,四周有挡板设计,每一个位置都像一个小包厢。
边晟将菜单递给白雨眠,白雨眠不怎么吃法餐,又把菜单递给边晟,很自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你推荐吧。”
接过菜单,边晟猜着她的口味点了几道菜。他对她的坦诚不意外,他知道她是一个在某些方面过于诚实的人,不会有丝毫掩饰。
然而他也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些事,他在结婚前就知道。当时他不以为意,现在却迫切希望她能和自己讲讲。
法餐上菜很慢,等餐的间隙两人就围绕着婚礼聊了几句。
白雨眠问他:“你三天两头都在出差,婚礼那天会不会抽不出时间?”
边晟放下手机,看向她,目光闪动,“我要是抽不出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她提的问吗,怎么又把问题踢给她了?白雨眠想了一会儿,像开玩笑又像是真心话:“我会直接拿着话筒如实告诉来宾,反正咱俩的社会影响力悬殊,你损失比较大。”
“那为了盛科的面子,我也一定会抽出时间。”边晟举杯和她碰了下杯。
中途白雨眠去洗手间,外面洗手池有女生在补妆,她眼睛瞥到一眼镜子,镜中的女生很漂亮,但毕竟只是一眼,看过之后就不记得人家的长相了。
幸好这家餐厅有蹲厕,蹲在地上的姿势很大程度缓解了她的肚子痛。白雨眠蹲在那儿想,自己今天早上吃什么了?这肚子痛得莫名其妙。
洗手间门口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小道,白雨眠刚才捂着肚子进来没注意记自己是从哪儿进来的。
她凭直觉,随便走了一条。
走了两分钟就发现自己走反了。虽说往左往右都能绕回原位,但正是这一个方向的选择错误,让她误打误撞看清了刚才那个女生的正脸。
刚才那个女生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白雨眠站在屏风边上,边晟背对着自己。
旁边就是前台,前台两个小姑娘的小声讨论还是传入了自己耳朵。
从前台口中,白雨眠明白了,那个女生是沈佳卉,如今大红大紫的女明星。
白雨眠对沈佳卉有印象,雨阁的几个姑娘也在看广告的时候提过一嘴。那时候听了她的经历,白雨眠觉得很佩服。只是她很意外,沈佳卉居然和边晟认识。
沈佳卉被人叫走,白雨眠没立即过去,又在前台站着看了两分钟手机才过去。
“怎么从这边过来的?”边晟记得刚才她是从自己对面的小道去的洗手间。
白雨眠刚拉完肚子,还有点羸弱,小声说了句没注意。
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是女明星和自己丈夫的。白雨眠想知道他们怎么会认识,但她瞥了眼对面的边晟,他没有丝毫要提起刚才那段交际的意思。
他们虽然互通过心意,但也都明白,成年人的喜欢,是建立在尊重对方各自生活习惯的基础之上的。即使是对喜欢自己的人,仍然不应该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打破对方的底线。
他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也都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