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楼的边上还有一处规模较小的面馆,因着鹿盼记得小糖的愿望是自己开一间饭馆,算是她一点私心。
目前要直接接手竹茂楼尚有难度,但先把这间退而求其次的面馆经营好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小糖喜不自胜,“主人,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那我是不是不用去浴堂啦?”
鹿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早看出来你对浴堂不感兴趣,日后就专心打理面馆吧。”
小糖被戳穿了自己的短处,有些脸红不自觉朝孙易乔那边靠了靠,“多谢鹿姑娘替小糖做打算,浴堂那边交给我就是了。”
“竹茂楼刚开业,少不得还得你帮着一起张罗张罗。”小乔点点头,莞尔一笑。
有了竹茂楼,鹿盼找人谈事情再不用舍近求远去别家的场子。
她常请宓二来试新菜,“怎么样,可还对你口味?”
宓如许笑得如同春日暖阳,“我哪敢挑剔竹茂楼的菜品,谁不知道你们家是明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馆子。”
“那我可就放心了,不过竹茂楼可不是我家的,我就是个代主管事儿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起高楼固然风光,但摔下来只会更痛。
“你倒是无时无刻摆的正自己的位置,难怪石芜存放心把这么大一间饭庄交给你去管。”正说话间,小鹋端着一个大盆走了进来,她看到鹿盼很是高兴。
“小心啊,怎么让你端这么大的盆。”鹿盼看她吃力忍不住轻微皱了皱眉毛。
“不碍事的,鹿姐姐。是我听说你在雅间,便跟他们提议由我来上菜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乖巧,总算这些小孩子是有了个暂时的去处,不至于颠沛流离。
“小鬼头。”宓二看她待小鹋很是亲近,干脆叫她一起坐下来吃。
小鹋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这些菜太贵了,厨房会给我们另外准备吃食的。”
“坐吧,没人知道,你只管挑自己爱吃的夹在碗里。”鹿盼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她看鹿盼并不是在开玩笑,当下也不再言语,乖乖坐着吃起来。
居然有这么柔嫩的鱼肉,还有这个黑乎乎的是鳝段吗?还有一个个球形的虾仁,油炸过的外皮酥酥脆脆的。小鹋吃得不亦乐乎,鹿盼和宓如许只顾着聊天,不怎么动筷子,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几乎要把离她最近的几个菜吃完了。
突然低下头开始责怪自己,怎么如此不知进退,鹿盼看出来她有些局促,宽慰道,“不够再点,别浪费就行。”说着又拿勺子给舀了许多在碗里。
她感觉眼眶都有些发热,恨不得现在就扑到鹿盼怀里去撒娇。
鹿盼不爱饮酒,不过为了试一下店里新到的酒水口感如何,她还是让人取了一些来试。
又问了问宓如许的意见,将测试完的结果和改进意见一一记录在册。
“辛苦你了,吃饭都不得安生。”她和宓如许小小表达了一下歉意。
宓二高兴还来不及,“下次有这种好事还记得找我,你让我自掏腰包来吃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你们竹茂楼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真是个会说话的家伙,鹿盼又让人准备了一包点心给她,带回府里去。
宓府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宓如许也从之前的阴霾里走了出来,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比从前光彩更甚。
突然鹿盼像想起什么似的往身上翻找出一块东西,递了过去,“这是游蕊丝随身戴的藕粉和田玉如意,我觉得跟你很是相配,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虽然不喜欢她,但东西是无辜的,何况我尤其喜欢粉色。”说着,便拿过来往脖子上系。
那如意听话地滑进了衣领里,却不似寻常的玉坠那般冰冷。
游蕊丝留下来的首饰该卖的卖,该送的送,也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鹿盼被竹茂楼绊住了手脚,忙得连水都没空坐下来喝一口。
小鹋也没好到哪里去,店里生意并不是只有饭点才好,只要是开着张,任何一个时间都有客人进来或吃饭,或在雅间里喝茶谈事情。
她常能看到小丫头在走廊里东奔西走,小小一只虎头虎脑的,穿着店里统一裁制的衣裳,很是讨人喜欢。
有时候她忙怕了,跑去小糖的面馆里躲清闲,小糖见她来很是欢喜,又是端茶,又是盛甜汤给她喝,两个人便面对面坐着说一会儿话。
偶尔孙易乔也抽空来看小糖,他体谅面馆和竹茂楼都需要人手帮衬,身为管事的也全无架子,袖子卷起来就是干活。
照理说三个人都是苦哈哈的,但并不觉得厌烦,仍是每日早早地醒了就收拾收拾朝店里去。
开饭馆算是勤行,好在各环节都疏通得不错,大家逐渐磨合出了默契,刚开张时候起飞狗跳的乱局很少再看到。
鹿盼致力于培养得力的手下,经过她夜以继日地栽培,的确有几个已经能撑起局面了。
个别还会主动开发新的菜单,其他酒楼也会假扮客人来偷师,看看竹茂楼又出了什么新花样可以模仿一二的。
鹿盼也不藏着掖着,想来吃饭都欢迎,管你是食客还是同行,她有自信花了钱未必就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但来了总免不了出一顿血。
横竖他竹茂楼是不亏的。
楼里众人也早已习惯了鹿盼的奸商言论,见怪不怪。
偶尔石芜存也会来竹茂楼坐坐,每次他大驾光临,楼里的众人便如临大敌。
不过鹿盼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石先生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他来也不是找茬的例行公事罢了。
“干得不错,竹茂楼的菜还算对得起它的名气。”石芜存果然不是那种吃到好吃的东西会兴高采烈的类型,他给的反应永远是趋于平淡的。
“不能给您和石府丢了脸面。”鹿盼秉持着和气生财的宗旨,即使不刻意做表情也自带三分笑意。
“你这次为何没有急着讨赏?”听石芜存的意思,似乎对她没有主动讨赏一事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鹿盼觉得有些好笑,反思自己平日里讨赏是不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回倒不是她高风亮节,主要是实在忙得没空去叨扰石芜存。
“我这起早贪黑的,每天回到府里大家都睡下了,所以就这么拖得久了些。”他闻言不禁勾起嘴角,硕鼠怎么可能转性。
“想好要什么了没,有对白玉貔貅替你留着呢。若是瞧不上便收到库房里去。”
“要要要!”鹿盼一听有宝货,哪里还顾得上矜持,生怕石芜存改了主意。
“那就让他们给你搬房间里去,自己晚上回去慢慢看吧。”说完,石芜存起身往外头走去。
鹿盼得了赏免不了一路将财神爷送到门口,那三分笑意立马堆叠成八分,好在她长得讨喜,做派直接却不至于油腻反胃,反而精明中透出些许可爱。
“石先生慢走。”石芜存的马车都跑出去老远了,鹿盼还在挥着手,小糖知道她主人肯定又捡着什么便宜了,这贪财的老毛病是好不了了。
晚上回去一看,果然白玉貔貅玲珑剔透,成双成对儿地摆在屋里头,鹿盼捧在手里又是拿面颊去蹭又是对着它哈气,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进柜子里。
如今生意做得大了些,难免有个把需要迎来送往的场合,不能像以前那样得了宝货就急着找当铺或者买主出手。
等派用场的时候再拿它当做贺礼送出去吧,这种成色好又寓意吉祥的宝贝没人见了不喜欢。
饭庄里常来的食客们,久而久之便都混熟了,他们喜欢的菜色口味鹿盼倒背如流,让来的人觉得宾至如归,很喜欢和这个年纪不大的“老板”聊上几句。
鹿盼也乐得牵线搭桥,引荐他们彼此认识,万一促成了生意,她作为掮客少不得一份好处。
饭庄,尤其是价格特别贵的饭庄,往往吃饭是其次,许多人来此地醉翁之意不在酒,存着攀附结交之心。
鹿盼也不是小天真一个,深谙光在菜色上琢磨花样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她专门养着一批能说会道的人,也请了一些乐师和舞者负责热场,好叫你再生分的人,一场饭吃下来,一场酒喝下来,也好得称兄道弟恨不得为对方两肋插刀。
一传十十传百,在竹茂楼砸钱能砸出人情来的消息一传开,趋之若鹜慕名而来的人便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