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的脸上不见笑意,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在回渊界的路上,永远笑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族人的排挤,又或许是单纯的讨厌。
凌烟在海面的上空飘荡着,海面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抬眼望去,不见边际,她轻呼出气,随后一头跃进了海里。
渊界向来是三界中最特殊的,凡是有渊界血脉的人都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这一点也让所有人为之忌惮。
凌烟刚刚踏入宫殿,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眼神里带着蔑视,他们窃窃私语着“快看,那个不学无术的又回来了。”,“真不知道咱们渊界造了什么孽,出了个灾星。”
这种话语凌烟已经听了不下上万遍了,小的时候,凌寒还会去制止,因为这种在他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让海面汹涌了多少次,那时的凌烟觉得凌寒是至高无上最耀眼的存在,可到后来这种声音愈演愈烈,凌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凌烟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跟随自己的内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自己的族人以及最亲近的人都不向着自己。
她回到鹤菱宫,房间内十分空旷,唯一有的就是从凡间买来的小玩意,她百无聊赖的玩弄着孩童玩的玩具,每每玩这些玩具时,都会被骂幼稚,不够成熟,不足以继承王位。凌烟怎么会惯着那些人,怒道:“我玩什么和你有关系吗?!看不惯我那你去死啊。”因为这件事凌烟被骂了两年,随着时间的流逝,才渐渐消失在人们的口中,但是永远不会消失在他们的脑海中。
凌烟熟练的转着竹蜻蜓,下一秒,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黑暗的房间照射进了一束光,男人宽大的脚踏了进来,凌烟低垂着眸,男人庄严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
“如今没有规矩到这般地步了吗?自己的父王来了,都不知道说话吗!”
凌烟的手紧紧握着桌边,随后她站起身,与凌寒对视,死死的盯着他,剑拔弩张的氛围充斥着整个房间:“进我的房间不通报,是您失了规矩。”
凌寒垂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怒喝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跪下!”
凌烟的眼睛也渐渐染上猩红,两人仿佛重合:“我宁愿给天界那帮孙子跪,给娘跪,给魔界跪,也不愿给你这个伪君子——”
话音未落,凌烟就重重的撞向了在她身后的条案,桌上的画卷以及落了灰的砚台都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
凌烟半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化为仇恨,她咳嗽几声,右手撑着冰凉的地板,努力站直着身子。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挑衅的说道:“我说了,我不跪。”
凌寒掌心中的灵力还未消散,他皱着眉,一脸嫌恶的看着凌烟,他不知道从前乖巧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冥顽不灵。
“刚才我只不过用了三成的力,你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凌烟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她的眼角泛着泪光,身上的肋骨仿佛快要断裂。
渊界之所以可以一飞冲天,就是因为当时凌寒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强盛时期,当时凌寒的一掌便可以击退数人,他对凌烟用的三成功力,如果用到其他的兵将身上,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
凌烟不知道,为何从前如此疼爱他的父亲,现如今却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她如着了魔般,疯狂的砸着房间里可碰之物,好似这样就可以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她无助的嘶吼着,传遍了海底。
云瑾瑜听见凌烟的声音,重重的扇了凌寒一巴掌
“她不喜欢修习,那便依她就好了!你凭什么打我的骨肉!”
“那也是我的骨肉!”凌寒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嘶哑
这让云瑾瑜恢复了一丝理智
“和天界的那场大战过后,我的身体已经严重受损,如果她扛不住我的攻击,那又怎么保护渊界,保护这十万族人!”
云瑾瑜深深的望着凌寒,随后转身向着鹤菱宫走去。
凌寒见状想拦,但微张的嘴始终说不出口,伸出的手也始终抓不住云瑾瑜的衣袖。
云瑾瑜来到昏暗的鹤菱宫,之所以叫鹤菱宫是因为鹤的外表是白色的,而这恰恰就是凌烟缺失的,在世人的眼中凌烟的心是黑的,无论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
云瑾瑜忐忑的走了进去,她看见凌烟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虽然早就有预期,但亲眼见到时,还是会痛心。
她飞快的走到凌烟的身边,轻轻搀扶起她,但没曾想,还没等凌烟稳住身形,便卸了力,再次滑落在了地上。
云瑾瑜的身体也踉跄了几下,凌烟虚弱的靠在身后的墙上,她紧皱着眉,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无用,连三成力都扛不住。
凌烟看着云瑾瑜缓缓蹲下,为她把起了脉,她本不想显得太矫情,可奈何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她看着云瑾瑜的眼角泛着泪花,用尽身上的力气说道:“娘,别哭,我没事。”
凌烟的视线渐渐变的模糊,她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云瑾瑜大喊的模样,大概是在喊她的名字吧,其实凌烟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都不信她,要听信外人的话,从而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此狠手。
不知昏迷了多久,凌烟感受到自己的手心传来的温度,强硬的睁开了眼。
云瑾瑜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的面色有一丝苍白,衣服也未曾换过,许是察觉到了床上人的动静,云瑾瑜几乎是在一瞬间坐了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她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凌烟,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身上还疼吗?”她的语调轻柔,像是对待一件即将破碎的宝物。
凌烟的脸上挂着笑,左右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自己没事。
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让她“嘶”一声。
她低头,发现手腕那里有一条伤痕,就像是故意被人割开的一样。
凌烟看向云瑾瑜仿佛再问:这是怎么回事?
云瑾瑜低着头,努力避开她的视线
“娘,我伤的很重吗?”
凌烟的思绪被拉回幼时,当时她才三岁,一位族人被抬了回来,瘦瘦小小的她就躲在门后面看,当时凌寒就是割开了族人的手腕,放出了血,乌黑的血映照在她的眼睛里,放大了她对未知的恐惧。
这件事情过后,接连数月凌寒的脸色也不见好转就如同现在的云瑾瑜,听宫女说,凌寒为了救那位族人,散去了自己的百年的修为。
如今,那条伤痕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倒显得微不足道。
云瑾瑜:“没事,不怕,娘已经打过你爹了,千错万错都是你爹的错。”
云瑾瑜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着,试图让凌烟不那么悲伤。
可这却让凌烟的心里一阵刺痛,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在乎凌寒了,早在凌寒不再维护自己任由族人欺负的时候就失望了,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在乎凌寒对自己的看法,在乎凌寒对自己的行为,举止,言行。
哪怕一个眼神,凌烟都不愿意放过。
“没事,我就是不太明白…”
云瑾瑜的目光中染上了一层疑惑:“什么?”
“为什么小时候的大侠,会变成现在这样伤我至此,要把你的灵力耗尽,才能救我……”
她的语调低缓,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不解,似感叹。
云瑾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她想要告诉凌烟事情的真相,但却欲言又止,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却听见凌烟说:“也怪我太废物了,他三成功力就能把我打成这样,这以后要是不好好修炼,还真要被别人欺负了。”
她的语调略显轻松,而这句话也让云瑾瑜闭上了嘴。
凌烟强撑着下了床,身上的疼痛还是让她踉跄了两下 ,云瑾瑜惊慌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你现在还没好呢,不能乱动。”
凌烟回眸笑了笑:“我呆不住,出去玩了。”
还没等云瑾瑜回过神来,凌烟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其实凌烟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哪里都容不下她。
她想去人间,可百姓视她为怪物,人人喊打喊杀,想去月宫,可那里的宫女也将她视为笑柄,想留在族里,就连族人也视她为灾星。
凌烟拖着这副受伤的身躯不知道在天上飞了多久了,突然她感觉有一股无行的力量在指引着她,凌烟想摆脱控制奈何法力太低根本不是对手,在此期间凌烟的眼神空洞,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时,便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可这里却繁花似锦,她的眼前不由得一亮,凌烟找到了一棵稍微矮小一点的树,躺在了上面。
她抬手遮挡住了刺眼的光线,幽怨的说道:“要是我没受伤,最大的那个树我都能上!”
凌烟的眼神染上了一层落寞,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昏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无数的蝴蝶,鸟都在她的身体旁四处盘旋着,凌烟的手从眼皮上滑落,手腕上用金珠串成的手链也随之滑落。
蝶鸟惊觉,四处飞散,凌烟也被这动静吵醒。
她烦躁的“啊”了一声,看向四周,依旧空荡荡的,花瓣飘落在凌烟的头上,她也是不耐烦的拍开。
暗自嘀咕:“哪个孙子打扰我睡觉”
烦躁过后,凌烟轻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走着,打量起了这个“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