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这一天的课程过得依然浑浑噩噩的,沈曳望着天花板发呆,慢慢摇晃着身下的椅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沈哥,走啊,去打篮球啊!”王坤抱着篮球倚在门边,咧着嘴笑。

    沈曳跳起,随手一勾身后的篮球,白色的短袖勾勒出少年好看的线条,教室里的人也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不过他同桌还在,这段时间断电,学校电表坏了一直没修好就索性给他们晚上放假不上晚自习。

    沈曳离开时偷看了一眼他的桌子,此时的江厌正在同一道数学题做斗争。

    沈曳大步跨出教室门,将篮球抛给王坤,两人一同朝篮球场走去。

    “哎?沈哥,新同桌怎么样啊~”王坤一脸邪笑,看的沈曳直犯恶心。

    “王滚滚,把脸给我收起来啊,”

    “遵命!沈哥。”王坤站的笔直,硬是要把胸脯挺起来,这样子真是令人发笑。

    “说真的啊,你那同桌怎么样啊?”

    两人拐过花坛,沈曳撇撇嘴,”还能怎么样啊,猥琐男一个。”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简直比陆九筒还猥琐。”

    “啧啧啧,你也不赖,成吗?”沈曳歪着脑袋轻笑。

    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还痞帅痞帅的。

    “沈哥!”

    两人笑着消失在了转角。

    ……

    教室里,江厌好不容易攻破了这个数学题,打算收拾好东西回家时才发觉周围只剩他一个了,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没人搭话,没有任何存在感,还行,这是想要的效果。

    嗯……大概吧。

    出了校门,把手机打开,才惊觉手机像快要爆炸了一样响个不停,吓得江厌差点扔掉这个炸药包:二十多个未接来电,99+的消息,让江厌叹气,而这些消息的来源大多来自于同一个人--备注:疯狗。

    去车库的路上,江厌大致扫了扫,大多是在质问: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江厌皱了皱眉,看到最新一条:老地方,晚上八点见。

    找到自己自行车后,江厌把手机塞回包里,解开校服扣子,开了锁,一脚跨上车蹬着车轮驶出小道,任凭着风在身后凌乱着他的衣摆,少年心事重重,似乎总有无法压抑的情绪。

    回家的路很长,甚至还要路过平桥,毕竟他住在西区,光是骑自行车都要二十分钟路程,当然要是在一起,七八分钟就能到学校。但是他既然选择了来这里,就意味着这条路他必须要走下去,不管是路程还是泥沼,他都要克服。

    小镇很穷,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区,这里连农业都大为落后,更别提科技了,几乎每家都有一块田地,当然,耕作是否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厌的家在相对开阔的田野,四周的油菜花已经败的差不多了,大多开始种植新的蔬菜,很快,枝芽攀上茎杆,为这里重新添上色彩。

    江厌的屋前种着各色花,奶奶以前很喜欢摆弄这些花,每个季节都会盛开出不同颜色的小花,奶奶说:这是为了让迷路的小孩找到回家的路。

    可惜,现在的奶奶早已没有精力去打理这些花了,只能任其自由生长。

    “奶奶……”江厌心里默念,他呼了口气,才继续向家门骑去。

    江厌一直都不喜欢回家,小时候是恐惧,再后来是不情愿,现在更多是害怕。

    把车停好,摘下口罩很眼镜,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江厌骨相很漂亮,有颗眉心痣,少年的稚气还未脱去,不算大人的模样,不管是心理还是外表。

    江厌朝屋里看去,门是开着的,没开灯,甚至没有一丝生气。

    “奶奶?”江厌试探着叫了一声,去没人回应,江厌心里一颤,“不会吧”

    他冲进屋里一间一间的找,一遍一遍的喊,厨房、客厅都没有,最后来到奶奶的卧室,推开门:“奶奶--”

    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动作,江厌小心翼翼挪到床边,颤着手往前探了探鼻息,当一丝平稳的气息拂过他的手时,他才松了口气--还活着。

    奶奶的嗜睡越发严重了,干巴的皱纹爬满岁月打磨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或许就真的亮不起来了。奶奶的病就像刀一样一点一点地削去她的生命,怎么也填补不了。

    江厌笑的有些悲伤,“睡吧奶奶,记得醒就好。”

    他拉上窗帘,整理了一下翻起的被角轻轻拉上了门。

    等回到厨房,加热了一下饭菜,却没什么心情吃,看了眼手机才发觉已经七点半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褪去那件笨重的外套,单穿了一件纯白T-恤,下意识地想摸烟,才想起自己在戒烟,包里什么也没有。

    “……”

    江厌重新踏上他的自行车,冲刺着下了山坡,“芜湖--”他大喊着,是似乎有点如释重负。

    松河边上有座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城堡”。

    “是不是有了城堡,敌人就伤害不了我们了?”

    江厌突然想起儿时打完架和“疯狗”倒在河边的日子了,然后他们堆了一个“城堡”,简陋,但却很好的把他们脆弱的心封闭起来,谁也伤害不了。

    天色渐暗,河边只有一小点微弱的火光。

    江厌把车停靠在一边,朝疯狗走去,那是一个身材看起来相对单薄的男生,左眼角上有块丑陋的疤一直向后延伸到额角,剃了寸头后更是醒目,但长的并不磕碜,甚至没有疤的话会好看很多。

    “把烟灭了,我在戒烟。”江厌说。

    疯狗乖乖的把烟熄掉,看着他,“老大……”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厌知道他想问什么,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抱歉,”然后坐在了旁边石头上,“我也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道别,怎么重新开始,怎么赎罪……”

    “那好歹和我说一声……”李风握紧了拳头,挺不爽的。

    “抱歉,我只是怕,我要是说了,就舍不得走了,怕我说了,你们又会难过。”

    “老大……我知道你会走,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我当然希望你能摆脱这里,可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啊”李风要了咬嘴皮,继续说道,“一若和陈鸣还问我你转学的事,我只能和他们说我也不知道,我难过啊,难过你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

    “抱歉。”天很黑,看不清江厌的脸,但李风知道他也很难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老大有多么的纠结,江厌想冲破过去的束缚,离开过去那种打来打去的生活,也知道他想赎罪,为了他的奶奶,他想把自己变成最理想的样子,可是他太急切了,泥沼怪物不会放过他,想把他拉回深渊,这条路注定不好走,李风想帮他,却无从下手。

    约他出来,一是想讨个说法,二也是想问问他的安排,但其实想想,江厌自己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转了学,戒了烟,换了外型,跟过去道别,当个好学生,极力印制内心真正的自己。

    江厌也曾问过李风,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李风拒绝了,他是个悲惨家庭的小孩儿,泥沼怪物把他吞噬的很深,他不相信自己能够走出去,也不太相信江厌可以,但他还是会支持江厌,谁让这是他老大啊。

    他们在河边那呆了很久,李风的目的似乎都没完成,有好像已经要到了答案,他们聊了很久,大多是儿时的事。

    “西区那边,照顾好他们。”

    月色渐浓,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白雾,该回去了江厌骑着自行车,挥手向他道别李风借着月光,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忆起儿时那个小江厌那个明明自己也很小一只,还冲过来保护他的小江厌。

    江厌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家里亮着灯,透过薄雾依稀能分辨门外站着的老人。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我们快进去吧!”江厌把车停好,扶着奶奶进入内屋。

    老人很和蔼,看着江厌,眼里是满满的慈爱,“靖安,下次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奶奶。”

    他父亲给他取名叫江厌,讨厌的厌,但他奶奶却很叫他靖安,平安顺遂,可以的话,靖天下之大安。换做以前,江厌只觉得好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的,但现在,江厌却希望能真的遂奶奶的愿。

    屋里加热过的饭菜又凉了,江厌重新加热一遍,盛饭,奶奶就坐在身后的桌前注视着他忙活的背影,像是对江厌,又像是对自己说:“老了老了,身体不行了,让你受累了。”

    江厌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怎么会呢,奶奶,您从小照顾我才辛苦,我长大了,理应好好孝顺您啊。”

    背后却红了眼眶,他害怕,他怕哪天真的见不到奶奶了……

    自从上次奶奶病情加重进了医院,差点没能活着出来后,江厌就转性了,他回忆起奶奶对他的期望,出院后,他每天都很早起来做好饭菜,给奶奶备好药再出门,家里能做的活他也承担起来,尽量少在外面找事,让奶奶轻松一点。

    小时候给奶奶带来了很多麻烦,现在或许也应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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