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们还没醒?别是被捂死了。”
江迟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眼睫微动,很快就被那些人发现。
“这不是醒了吗?没那么容易死。”
江迟喻睁开眼,对上几双恶毒又贪婪的眼睛。
“小娘们,就是你坏了我们的计划!”
为首的那人竟是独眼,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力气极大。
硬生生将她打趴在地上,发簪应声二落,长发四散,脸侧很快红肿起来,就连嘴角也有血流出。
江迟喻尚未清醒,又被布堵住了嘴,只能闷哼一声。
这一掌挥得她脑子嗡嗡响,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那独眼看她这幅模样更是激动,瞧着就要大步过来继续施虐。
江迟喻本能地朝着角落里躲去,将要挥过来的手却被身边人拦下。
“大哥,且先忍忍,打死了她我们可就没人质了。”
“再说,她一个女的能做什么,肯定都是贺纪那狗贼让她做的!”
江迟喻听不清声音,只能看出那个明显阴柔的手下人是在劝阻。
“哼,等把那狗东西诱过来,老子再弄死你!”
独眼朝着她吐了口唾沫,转身带上一群人走了,把门一关,她连外头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缓了一刻钟,江迟喻晃晃脑袋,耳朵终于可以听清声音,脸上也不再麻木,而是火辣辣的疼。
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知晓她会来堤坝,在两侧埋伏了好几人,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江迟喻艰难转头,左右一看,除了她没有旁人。
自己已然是这般境地,她最担心的还是江暑。
江暑在哪里?他们把江暑怎么样了?
同林,松林大坝,处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先到的黄杨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江暑,赶紧下马。
“江暑,江暑,你怎么样!”
他赶忙上前察看,想要替他止血,却发现他身上好几处刀伤,根本止不住。
江暑强撑着睁开眼睛,艰难抬手指向左侧的小道。
“他们,掳走,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回去找大夫!”
黄杨到底是拼杀过多次的人,一眼就瞧出他最重的伤在大腿处,赶忙撕下身上的布料绑住伤口前端。
黄杨朝着方才江暑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他们掳走江小姐,应当轻易不会伤害她。
这么重的伤不能再拖了,把失血过多昏过去的江暑绑在背上,黄杨上了马,拼了命往县城去。
在松林村村口,后来的刘杨一行人正好同黄杨撞上。
看到黄杨背后仍在滴着血的人,贺纪只觉得浑身一颤,心跳都漏了一拍。
几人赶忙下马,贺纪速度最快,将黄杨背后的人接了过来。
是江暑,那迟喻呢?
“快,快,蒲大夫在后头,马上就过来了!”
刘杨和江暑也是一起吃过酒的交情,看着他如今满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模样,既震惊又难受。
还好他们把蒲大夫一并带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蒲青蓝最讨厌快马,可一听闻是江迟喻出了事,哪怕被颠得想吐,她也拼命忍着。
“蒲大夫,快过来,快看看江暑!”
眼前人要紧,纵使每个人都发现还有一个人消失了,也没有多问,先救人。
快变成“血人”的江暑简直让蒲青蓝无从下手,到底哪里出血都找得艰难。
“他身上好几处刀伤,左腿上那处最严重,我用布条勉强包扎了一下。”
果然是好大一个口子,蒲青蓝赶忙拿出随身的药箱,现场开始缝合伤口,随后将金疮药不要钱似的撒上去。
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情况紧急,只能先这样简单粗暴的止血。
这金疮药还是当初江迟喻从望京带来的,当时见她刚兴趣特地给了她一瓶,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有了大夫,黄杨哪怕着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人,属下赶到的时候,松林大坝前有打斗痕迹,江暑负伤倒地,没有见到江小姐的身影。”
贺纪闻言心中更是一沉。
“江暑晕过去前说江小姐被人掳走,往松林大坝的左侧小道离开了!”
刘杨和蒲青蓝带着江暑回城治疗,贺纪领着黄杨,青杨往松林大坝又走了一趟。
如黄杨所说,现场一片混乱,血迹不少,左侧小路的确有马蹄印记。
“大人,我带人追过去!”
青杨自请去追,贺纪也准备跟着,却被手下人死死拦住。
“大人,不知前路会不会有埋伏,您不可身临险境!”
贺纪只要一想到江迟喻会遇到什么样非人的折磨,他就没法冷静,他一定要去寻她。
“大人,他们既然掳走江小姐,必定是想要交换些什么,他们不会对她下手,江小姐不会出事的!”
青杨几乎要跪在贺纪面前,誓死规劝。
“等江暑醒了,他是亲历者,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黄杨等一众人也挡在马前,他们不能允许贺纪再出事了。
贺纪握紧缰绳,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冷静。
“你们继续追踪,我回去搜集线索。”
不只是江暑,那个六石的哥哥那边也要好好审一审。
江迟喻的金疮药确有奇效,用光了一整瓶,江暑伤口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他没有被送回江宅,而是被安置在了林宅里。
刘杨刚才太着急,只说要去救江迟喻,没仔细说审讯的事,现下回到自己的地盘,贺纪又冷静下来,才赶紧将事情交代清楚。
“黄杨察觉昨日抓到的六岩同江家铺子里头揽客的六石有些相像,故让我用六石已经交代且有性命之忧诈取六岩情报。”
没想到此举竟然真的奏效,原本嘴硬的六岩一听到弟弟出事的消息就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六岩是在去奕州办事的路上被‘砂云军’看中,培养了几年,到底不是嫡系,一直干一些探听消息的事。”
“他弟弟六石进江家铺子本是巧合,却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砂云军’自祭堤一事后便想对江小姐动手,便让六石监视时时小姐行踪,再传给留六岩。”
贺纪倒是真没想到,“砂云军”竟然放了一个这么明显的奸细在他们身边。
“每次立冬去铺子算账,六石都会问一嘴江小姐的去处,立冬不设防,前日说是会去松林大坝上,六石当即便偷溜回去传递消息,六岩等人昨夜就埋伏在那了。”
贺纪对那个小小年纪的六石有点印象,他还记得,有一回盯梢就是他发现的。
现在想来,不过是骗取他们信任的假把戏罢了。
“他们为何要掳走迟喻?掳去何处?”
刘杨叹气皱眉,六岩到底只是一个传消息的小喽啰,这些事情,他无法知晓得这么清楚。
小喽啰,怕是有些话不敢说吧。
贺纪猜到他是想用这些关键信息换取自己弟弟的性命,干脆随了他的愿。
“你暗中把六石带过来,既然如此兄弟情深,总要在狱中见一面才好。”
“是。”
黄杨和青杨那边还在山里搜寻,没有找到人影,现在只盼着江暑这边能有线索。
那些人竟然在中途分了好几条道,明显就是想要迷惑他们。
好在蒲青蓝的医术了得,江暑身体底子也还行,烧了一整夜,总算是醒了过来。
“江暑,你们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江迟喻被谁掳走,掳去何处了?”
贺纪守了一整夜,终于等到他清醒。
江暑只觉得浑身痛得不行,头脑却清晰地记得那些人事怎么突然蹦出来,朝着他们下手的。
“是一群蒙面人,像是早就埋伏好的,一看到我们过来就冲了上来。”
“他们有对江迟喻动手吗?”
江暑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只记得他将不会武功的江迟喻护在身后,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人不少,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迟喻被打晕掳在马上。
“他们有约八人,为首那人是独眼,力气极大,也是他打晕了小姐!”
江暑一激动,伤口差点又要裂开,看得蒲青蓝心中一紧。
“别激动,别激动,照实说,别漏了细节就行。”
纵使她也担忧迟喻,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刚刚救回来的病人又昏过去。
“他们掳了人之后,便没在管我,我当时虽然倒下,但还没晕过去。”
江暑记得那时自己中了好几刀,倒在地上,那些人本来要上来补刀,被其中一人唤住,他才得以保存性命。
他当时紧闭着眼,却意识尚在,他们交谈也没有闭着他,隐隐约约有听到一个地名。
“我听见那人说‘别管了,先去鸺鹠岭汇合’。”
“鸺鹠岭?”
完全没听到的地名,这里没有一个本地人,没人知道这地方在何处。
不过从六岩的供词和江暑的话中都能得出结论,至少,他们目前图谋的不是江迟喻的性命,她现在还算安全。
“我去找立冬立夏,让他们问问林伯。”
听了全程的蒲青蓝主动请缨。
立冬立夏如今还不晓得江迟喻出事了,蒲青蓝过去怕是安抚不住他们。
贺纪选择和她一起过去,顺便问问江迟喻今日出行的着装和配饰,说不定就是一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