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晚晚！”

    我转回头，见奶奶正双手端着个搪瓷碗站在柜台后面朝我示意。

    “叫了你好几声，”她笑得很慈祥：“菜都做好了，快来帮忙！”

    我眨眨眼，扶着窗台下了高脚凳。

    吃饭的时候我们挨着坐，奶奶总给我夹菜，她手艺又好，一大半鱼虾肉都进了我的肚子。

    可能是看我吃得挺“狼吞虎咽”，奶奶给我盛汤：“今天很忙？”

    我忙吞下饭：“还好。”

    “慢点吃！”奶奶问我：“要不要再招个人？”

    我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个人我也习惯了，王哥有空也会来帮忙……今天真不算忙，我只是，不太想吃东西。”

    我声音越说越低，奶奶没说话了，她望向窗台，我顺着看过去，发现她在看刚才点燃的那支蜡烛。

    一时间店里很安静。

    “人老了想说的话就多了，”奶奶终于开口：“晚晚愿意听我这个老太婆讲故事吗？”

    我连忙点了点头：“愿意的。”奶奶讲自己过去的故事特别有意思。

    “好，那我这次讲讲我老伴，”奶奶很温柔地看着那支蜡烛，眼底流露出怀念：“第一次正正规规的见他是在我十五岁那年。

    “他十四开始当兵，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村里，在那之前我都是远远的瞧见过他几眼。那年国家要搞开放了，他们部队换政策，大过年的放假回来还要打个什么证明，

    “看见他是在大年初二，镇上警察局对面，他刚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了过来给我搭话，我当时等我小姨一起去买菜呢，

    “他一开口就问我几岁了，我答十五，他就说这么大了。他知道我是谁家的女儿，但走了太久记不得谁谁谁的年纪了。我还说再过三年我就可以结婚了！”

    奶奶笑起来，我也跟着笑，慢慢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

    “不过80年改了法，姑娘家二十岁才能办结婚证，说起来当时家里也没打算让我十八就嫁人，我年轻的时候读书可聪明！”我插嘴“现在也聪明！”，奶奶拍拍我的手继续说：“我们聊了几句天，他问我怎么记得他的，我说这边就你一个当兵的，十里八村都说你有出息，我以前见过你，但你大约没什么印象，

    “他可能还要说什么，但是我小姨来了，他俩扯了好久的话，最后我小姨带着我走了。后来初四在一家席面上见到他，我们同桌吃饭，初五他就回部队了。”

    奶奶说得口渴，喝了勺汤：“其实都是些小事，但我现在想起来清楚得很，”她看向我：“这大概就是想念。”

    我学着奶奶的样子也拍了拍她的手，惹得她又笑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拿向日葵吗？”见我摇头，奶奶说：“因为其他的花贵，他送过一次之后我跟他说，以后送我向日葵！这个寓意又好又可以吃。”

    我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点了个头。

    沉默一会儿，奶奶握住我的手：“晚晚啊，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明明窗户紧闭，我却觉得烛火抖了下，“今天该打的。”

    摇曳间，我小声应了。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好像轻轻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