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洞内,红绸为帐,香烛萦绕,人影踱过,红烛被夹杂的风惊的摇晃。
凤绪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什么重物,喘不过气来,耳颊喷洒的热气让她身体一软,一股痒意自上而下。
她被迫睁开眼,一个俊美男子双腿压在她身上。
她心下一惊,什么鬼,死后还带送一美男?
等等,这不是山神吗?
“娘子醒了。”温润如玉的声音与他现下狂野的动作完全不符。
他托住凤绪的身体,让她能坐起来,“叫声夫君来听听。”
凤绪与他对视那瞬间,瞳色变幻,嘴里无意识发出声音:“夫君。”
话毕,瞳色重新变为黑色。
这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场景,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死前被刺的伤口,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遭了,重生了,天道这么好心?
重生回现在,也不算好心,她现在还只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被村民绑来祭山神。
山神美则美矣,就是重欲,不然也不会每年都送一个娘子来洞里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细长的腿一抵,两人距离拉开,“李常。”
他解衣带的动作一停,“娘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还是夫君更好听。”
他弹指一弹在她额头上,她瞳色再度变幻,香烛散发的香气从外到里,散入帐内。
“夫君,我错了。”娇媚入骨的声音从这娇滴滴的美人口中传来,让人浑身一躁。
恢复意识的凤绪,吸入香烛散发的香气,脑袋发胀,努力控制意识。
“李常,我,我是昆云宗掌门座下弟子,你敢动我,不得好死。”
她心里不禁唾弃自己,把上一世杀自己的人都搬出来当救兵了。
李常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语气放软,像是在哄。
“娘子,不是我不信你,你这周身毫无灵力,剑道第一还不至于收这种徒弟。难道你是倾心于他?
与我日日灵修,一个月你就能到筑基,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
她心里估摸着时间,按上一世来看,任辛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她必须要拖到那个时候。
她身上的燥热不减反增,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一软就要往后倒。
李常的本身是蛇,身体发凉,凤绪下意识往他身上靠。
李常的衣带不知道被谁下了死结,他火急火燎硬是解不开。
“夫君,我来给你解。”她双手环住他的胸膛,假装是解衣带,暗地里下了死劲弄的更紧。
她双手漫游,从胸膛到肩,一点点勾勒他的身体。
到了脖颈,她快速拔出头上的牡丹簪子,往他脖子上插。
李常反手下压,牡丹簪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悦地皱眉,“想死?”
他双手钳制住凤绪,她动弹几下挣扎未果,刚刚那一击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李常拍拍她的脸,眼里充满了笑意,“别急啊,等下让你□□。”
他俯下身,二人距离只剩须臾。
一把冷剑直直从空隙中穿过,插在了墙里。
二人同时转眸看向洞外进来的不速之客,他一身白衣,下摆却沾上泥点,外面的冷风与他一起进入洞内。
红烛霎时间全灭。
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查的愠怒,“滚开。”
凤绪松了口气,直接躺在床上不动了,比她想的还要快一刻钟。
她眼睁睁看着李常被拍飞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看,我说了的吧,是你自己不听。”
李常转身就想地遁逃跑,任辛径直走向床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手上运转灵力,剑捅入李常的心脏。
凤绪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赶紧闭上眼,手指不自觉蜷缩掩藏在罗裙后,她怕自己掩饰不住杀意。
任辛把她的衣裳合拢,轻轻把她抱起来,察觉到怀里人一瞬的僵硬,再次捅了李常一剑。
她哪里睡得着啊,中的春药都还没解,偏偏任辛还没察觉。
心里思绪纷杂,为什么这次他提前来了,而且,那些泥点,明显是赶过来的吧。
在踏出洞穴的前一刻,一阵呜咽声从洞内传来,他放下她倚靠在墙上,再次点亮红烛。
像是,第一次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看来,是她想多了呢。
凤绪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杀她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想来也是可笑,她成魔后把昆云宗屠遍了,现在他还要把她救回去。
真是,路边的野花不可采啊。
她偷偷把头探出去,让风灌灌脑子,降些热意,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久了也不给她布灵力解药。
那些黑暗里的娘子嘴巴被捂住,手脚也被绑住,见到来人呜呜地叫唤,眼里蓄满了泪。
任辛用剑挑开绳子,绳子断开,娘子们纷纷取下嘴里塞的布,互相给对方解绑。
“多谢道长,这李常作为山神,却不保佑苍生福祉,在丽江村作威作福,我们……都是被绑来祭祀的。”
任辛把剑入鞘,干脆利落。“无妨,我本就是下山除害的,听逢你们这里常常颗粒无收,干旱无雨,但除了你们这个村子,四处都下了雨,便赶过来瞧了瞧。”
一个娘子擦了擦泪,欲言又止,“但是,他毕竟是山神,道长为了我们会不会太过冒险。”
他背手而立,身姿挺拔,站在光影里就给人极大的安全感,“无妨,他不过是最低阶的小仙。
你们既是被强迫来的,就快下山去,与父母相见吧。”
那出声的娘子看向靠在墙壁的凤绪,眼里满是艳羡,“道长,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父母自愿献祭给山神的,家里本就清贫,这几年收成又不好,他们只盼着少个人吃饭,哪里让我们回去。
何况,我们都是失了身的,更无好人家可收留了。”
她们一齐磕头出声:“还望道长收留。”
凤绪轻勾唇角,这任辛惯会装清高,却从不知道女子在这世上的艰难。
她倒要看看,他会在师门道规和百姓中如何抉择。
任辛微微蹙眉,抬手把她们扶起来。
“师门不收无灵根之人……”
凤绪默默翻了个白眼,看吧,我就说,假清高。
“若你们愿意,可在昆云宗山脚下安定,那里的女子不会受世俗拘束,没有人会因你们婚嫁过嘲笑,你们可以自己找一份生计。”
“多谢道长!”
……装货。
任辛转身向她走来,她赶紧闭上眼睛。
刚出洞,小雨淅淅沥沥,他望着天上,幻化出一把伞让她拿着。
他就那么抱着她,一路慢悠悠地走到山脚下,半路凤绪实在忍不住了。
好热……口好渴。
任辛假装没看到,眉头微挑,憋一路了,还挺能忍。
她温热的脸靠近他的身体,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湿润的眼睛半张,像是牡丹花上沾落的雨珠,滑落到任辛的衣襟里发烫。
“夫君,你怎么样貌还变了。”她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
任辛听到她的话停住脚步,忍住想把她扔下山的冲动。
“姑娘,你认错人了。”
“你……”她心里气血翻涌,扇了他一巴掌,“你既不是我夫君,这是要把我抱去哪?登徒子。”
任辛被这一巴掌扇的脑瓜子嗡嗡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姑娘,你中了药,我送你去医馆,再晚点,就没救了。”
凤绪装作吃惊的样子,“什么?原是郎君救了我,怪我怪我,竟然打了救命恩人。”
任辛此时脸上才出现裂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刚刚姑娘不是说,那是你夫君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实在没法儿了啊。”
凤绪每说一句话,就扒开他一件衣服,任辛的所有衣服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偏偏她还使劲在怀里顾涌,发冠也弄乱了,衣服也湿透了。
好好一个正人君子,硬是搞得像是被糟蹋了。
好不容易挺到了医馆,任辛把她送到门口,扔下一袋银子就要走。
大夫正巧出来,看到门口的银子和娘子,急忙把离开的任辛扯回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作为夫君在外花天酒地,让小娘子独自看病吗?”
任辛看了看身上的样子,确实容易被人误会。
周围百姓听到这话,纷纷把他围住,为凤绪鸣不平。
“就是啊,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不负责任。”
“夫妻哪有不和的,公子低个头哄哄夫人不就好了,那她也不会怪罪你出去乱混的。”
“是啊是啊。”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任辛看向地上的凤绪,嘴唇都咬破了,显然是马上受不住了。
他一字未说,把她抱紧了医馆。
黄昏慢慢轮转,夕阳余晖撒在砖瓦上,橘猫悠闲地躺在上面舔毛。
浓黄色的光打入医馆的茶杯里,任辛转动茶杯,里面倒映着凤绪的容颜。
随后,里面的人影睁开眼睛。
“醒了?”他食指弯曲轻敲着桌面,声音不紧不慢,闲适从容。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凤绪抓住他的衣袖,“等等,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她上一世确实是为了报恩才去昆云宗,但这一世她身上毫无灵力,她必须强大起来,才能尽早杀了这个狗贼。
她这么想着,眉眼低下,睫毛被余晖照耀,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是他的衣袖被她抓皱了。
“昆云宗,任辛。”他甩给她一个令牌,上面赫然是昆云宗三字,“你天资聪颖,若是没有生计,可以来昆云宗参加弟子试炼。”
说完这句话,任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余晖中。
他握紧剑,手指因太用力而泛白,剑穗随着他的动作摇动。
天知道他明明是想救她之后就走的,结果最后还是把令牌给了她,他现在心里满是对自己的唾弃和后悔。
这一世,他不能再让师尊因自己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