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无论走到哪，总会瞧见三两人，千方百计地在她附近找活儿做。要么裁花剪枝，要么巡逻洒扫，甚至还有两人为了争扫她面前的石道，大打出手。
祈灵一时看得入神。
“看来殿下很受欢迎呢。”绛珠微微躬身笑着打趣：“请殿下原谅她们的无礼。”
“没关系。“祈灵忍俊不禁。没想到宫里的人们都这么有活力，她还以为会是肃穆庄重的氛围。
绛珠不着痕迹将圣女引向凉亭，远离“是非之地”。原本不见踪影的萧疏襟此时突然出现在祈灵背后，他面无表情地举着一张纸，上书两字“扣钱。”
祈灵疑惑：“好像有哭声？”
绛珠慢悠悠地走到祈灵身侧，挡住她的视线：“殿下听错啦。”
目睹一切的丹雀表示搞不懂人类的想法。
这所凉亭位于神宫高处，祈灵眺望远方，金丝桃在日光下开得灿烂，羽扇般的合欢柔美动人。美好的自然景色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盲点。
“丹雀，我那七个队友是什么星宿来着？”
丹雀无语倒地，它抖擞下翅膀重新站起来：“朱雀大人底下对应井、鬼、柳、星、张、翼和轸，七颗星宿！”
祈灵扒拉了下手指企图复述：“鬼、张、柳还有什么来着？”
很好。压根记不住。
“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等着我。”
集齐七星是不是还可以召唤朱雀实现愿望？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丹雀：“你放心啦。虽说需要你去找他们，但是按照惯例，他们一般会自动汇聚到你身边，毕竟圣女自带吸引力嘛。”
它琢磨了一会：“就类似你们人类说的那个，主角光环？”
祈灵：“你好了解，没少看小说吧？”
丹雀：“咳。”
“还有就是，当你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们不仅会感知到你的心情，手背还会浮现出对应的星宿名。”
祈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哇哦。有点酷炫。”
不过朱雀大人是有什么在别人身上写字的癖好吗？比如她眉心的朱雀图腾。希望她到时候不需要满世界抓别人的手背来看吧。
祈灵：“除此之外，我该怎么净化邪魔？”
丹雀：“你体内流淌着一丝朱雀大人的血脉，天生便拥有强大的灵力，至于怎么运用，等你遇到邪魔就知道了。”
总之都是被动技能是吧。
好在祈灵比较乐观，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再不济，丹雀总不会袖手旁观。
见祈灵好学，丹雀开始为她科普背景知识。
周朝地属云梦大陆，天圆地方，以五海分隔成四个板块，其中还分布着启元、扶桑、瀛洲、蓬莱等国。
千年前邪魔乃云梦之主，后来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神兽应运而生，它们为天地所养，镇守四方。在驱除魔气之后，凡人才开始慢慢出现并繁衍生息。
祈灵打断它：“等下，这么说来其实人家邪魔才是原住民啊？”
丹雀偷瞄了眼天空，压低声音：“谁让天道偏爱人类。”
这样啊，她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天道指令好了。看来无论哪个世界，人类都备受宠爱。祈灵暗自腹诽。
得了，祈灵撑桌起身，今日份工作量是超额完成。
摆驾回宫。
祈灵屏退侍女后刚想歇息，突然发现压根躺不下。她默默起身坐到镜子前左看右看，琢磨着该怎么拆卸钗环。然而花了十分钟才堪堪解下了两侧的假发，头顶还乱成一团。
丹雀指着祈灵哈哈大笑，它用尖喙啄下几根夹子，没一会儿头发便散落在背。
“谢谢你啊。”
就是有点儿痛，祈灵摸摸头发以示安抚。
“不客气！”丹雀悄悄地把它不小心啄下的亿根头发扇到桌底。
祈灵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顶着鸟窝似的乱糟糟的头发，不由叹气。她拿起梳子，这是一把玉花鸟纹梳，通体洁白，入手温凉，仿佛有一丝黑色细光掠过齿梳。
看起来很脆弱。祈灵有些担心它会被打结的头发折断，梳得小心翼翼。
顺便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躺在床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屋内有冰鉴驱散夏末的余热，不知名的熏香嗅起来清淡好闻。
想念手机，小说还有游戏。
祈灵：“你可以把手机给我带过来不？”
丹雀比划了个叉字。
一只鸟儿怎么能做到这么多动作？翅膀看起来很柔韧的样子，那肉质应该也……？
祈灵连忙晃散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沉睡。
不再是之前重复的梦境，这回的她好像在梳头发。祈灵正在欣慰着自己的三千青丝如此柔顺光滑，却见刹那间，头发像是秋叶被狂风风卷扫落地，全部脱落。
不可以！
她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时间便是抬手摸头，并指夹起几绺头发查看后方才冷静下来。
太恐怖了。
丹雀：“你干嘛呢？”
祈灵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吓到你了吗？我刚做了个噩梦，发现自己秃了。”
丹雀大惊，丹雀心虚。
“看吧，定然是睡傻了，都让你别休息了！”
“是是是。”祈灵捉住丹雀顺毛，不经意间几片绒毛被梳子带落。她将绒毛珍藏起来，没办法，颜色实在太好看了。
丹雀：大胆！
*
“好像很热闹的样子。”绛珠听到动静，不由微笑。殿下看起来适应良好，这两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殿下的想法也很好懂，待人宽容平和，没有圣女的架子。
她站在庭院中央，四周无人，唯有芭蕉叶婆娑作响。
萧疏襟悄然出现，他侧耳倾听：“是灵物吧？”
绛珠：“应该是。殿下时不时会走神，偶尔目光会停留在空处。”
既然是圣女，拥有几只灵物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周朝传承古老的大家族也或多或少掌握着灵物，皇室之灵是朵牡丹，她虽未曾见过，但是略有耳闻。
殿下是朱雀圣女，灵物莫非会是只鸟？绛珠沉思了一会儿便继续去忙碌了，明日回程的东西得收拾好。
萧疏襟点点头与绛珠别过，他抱着剑倚靠在竹林繁茂的墙边，直待夜色漫进，悄悄拉长他的身影。
待宫内动静渐渐平复，他身影一闪，隐入了黑暗之中。
祈灵探头：“萧大人晚上也会守在这儿吗？白天好像没怎么看到他？”
绛珠将圣女送回床榻，随后替她掩上一半窗扉：“萧大人一般不轻易在人前出现，除非殿下召唤或者遇到危险。”
“殿下不用担心，晚上有事随时可以唤我过来。”她姣好的面容在烛火闪烁下更显细腻，笑意温柔。
祈灵让她留下一根小小的蜡烛当作夜灯，时辰还早。她其实不怎么睡得着。绛珠本来想陪她聊天，但被她果断打发走了。
她们都伺候一天了，如果连晚上都被她剥夺，岂不是剥削堪比资本家？
没有手机的夜晚不是完整的夜晚…祈灵觉得自己的小说瘾要犯了。她想问穿越小说里的女主到底是怎么戒掉电子产品瘾。嗯……造纸？不会。玻璃？不会。香皂？周朝好像有了。
“丹雀，你给我讲讲之前的圣女吧？她们也是从现代过来的吗？”
“应该不是，上一任圣女应该是你们民国时期吧。”
“这样，怪不得周朝里有些东西看起来有点儿现代，但不多。”
“别的我也不清楚，一代圣女一代引路鸟。”丹雀有些敷衍，它忙着看剧呢。整只鸟仰躺在柔软的抱枕上，而祈灵的手机则悬浮于半空。
祈灵看不到它这样潇洒快活的一幕，不然丹雀怕是要被揪秃。
丹雀催：“快睡，都十点了！”
闻言，祈灵老老实实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少女坐在镜子前，动作缓慢地梳着头发。在幽幽烛火之下，她的眼里仿佛蒙着一层薄雾，透露出一股不可能名状的哀怨。
一下又一下，原本柔顺的头发渐渐失去光泽。突然，一根头发在梳齿下断开，仿佛是一种信号，接下来每次梳头都会带下一团脱落的黑发，她手上动作加快，不多时，一颗圆润饱满似鹅蛋的光头展露人前，这幅场景显得荒诞而滑稽。
少女怜爱地抚摸着秃头，爱不释手。地上的头发开始蠕动，企图缠住少女的脚踝。
祈灵陡然睁开眼睛。
不对劲。怎么又是这个噩梦？她根本就没有脱发烦恼，更不会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情况。
她毫无睡意，支身坐起，一把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梳子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枕边。
几乎不用思考祈灵便知道这事儿跟梳子脱不开关系。
丹雀此时也醒了过来，踩着她的手臂：“我嗅到了灵的气息。”
隐藏得有点儿深，它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股极其微弱的灵气。
“居然敢动我的人。”它对着玉梳开啄，尖尖的红喙在梳子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没一会儿，一只白毛团子从中冒出，眼疾嘴快的丹雀连忙将其叼出来吐到祈灵掌心。
祈灵不由瞩目，白团子正在骂骂咧咧。她的手心自动生出透明的光线绑住团子的脚，令它无处可逃。大约拇指大小的一个小女孩儿，浅黄色的齐胸襦裙缀有乳白的毛绒圈，双环髻上同样绑着几个毛绒小球，正一脸生气地叉腰看着她。
梳灵气急：“我不就吓唬她一下，至于吗？！”
祈灵伸出一根指头想碰碰它，不料对面差点被戳倒。
“可恶啊人类，莫要以为你是圣女便可为所欲为！”
“丹雀。”祈灵一脸深沉地问道，“灵物都这么可爱吗？”
她也想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