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宿,天降银装将富贵华丽的宫殿装扮的质朴壮丽。殿内的地龙烧的滚烫,寒意不能侵入分毫。
“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辈子又当一次公主,还是不能快快乐乐的赖床。早八要我命啊”太平一遍碎碎念,一边穿着衣服。今天要在演武场练习骑射,服饰选择的是方便活动的窄袖胡服,不同于以往的宽袍大袖,利落的胡服短倒是让人显得十分干练。
换好衣服后,太平走到床围边上,撩开帷幔,婉儿此刻睡得正香,太平小心翼翼的用手背探了一下婉儿额部。“好在是不烧了” 太平轻声说了一句,又给婉儿掖好被角,悄悄地推门出去了。
“芃芃,婉儿尚未病愈今日要仔细看护,巳时胡太医会过来请脉,你让掌事姑姑盯着点。本宫今日在演武场,如有急事去演武场通报就行。” 婉儿最近总是没日没夜的看书,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前日雨雪来的突然,侧殿的地龙烟道堵了,导致室内温度骤降,婉儿体弱忽然之间的降温导致染上了风寒。太平想起昨天夜起听到压抑的咳嗽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犟,非怕传染,不肯住进主殿。要不是自己强硬让她住到主殿来,这个犟种还窝在侧殿不吭声呢,跟我住一起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吗,真是的。
“对了,在主殿放一张侧榻,以后婉儿就睡主殿了。”太平交代完便带着侍从离开了。
虽说是一夜大雪,但是宫中步道早已被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太平慢跑至演武场正准备活动下筋骨,结果却看到一个身着杏色长袍的女孩正在舞着一套枪法。
她身着素雅的杏色长袍,袖口紧致,领口微微敞开,既舒适又便于活动。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蓝色的发带固定,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尽显灵动之美。
女孩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眼中只有手中的长枪。她微微皱起眉头,紧抿着嘴唇,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练习之中。那长枪,枪杆光滑而坚硬,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木质的纹理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金属枪头寒光闪烁,锋利无比,仿佛能轻易穿透一切。
女孩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同时右臂用力一挥,长枪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划破空气,发出 “呼呼” 的风声。枪尖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能将面前的一切阻碍都轻易刺穿。接着,她手腕一转,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枪身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女孩的力量。此时,阳光洒在长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更加增添了长枪的威严。
她的脚步在平整的石板地上发出 “咚咚” 的有力踩踏声,节奏分明。每一次移动都充满了力量感和节奏感,仿佛与长枪融为一体。女孩又迅速向后撤步,长枪顺势向后一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猛刺。这一刺,速度极快,力量极大,枪尖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不远处传来一阵掌声,太平定睛看过去是父皇和一位官员一同围观女孩练武。那名官员看上去四十余岁,宽松的官袍下仍能看到起伏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浓眉之下,目光锐利,周深弥散着肃杀之气,一看就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
“守约,裴氏枪法名不虚传那。你这女儿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身的好武艺”
“皇上谬赞了,得了您的夸奖,小女的尾巴怕是要翘上天了”
见此情景,太平大概是猜想到李治此次出现的用意了,太平乖巧的跑了过去,向李治行礼“参见父皇”
裴行俭和裴珏,看到跑来的太平,微微躬身行礼。
“守约,这会可没那么多虚礼。”李治扶起裴行俭,顺手把太平拉至身前。
“太平,这是司文少卿裴行俭,那是他的爱女裴珏,”李治乐呵呵的给太平介绍眼前的人。
“父皇,刚刚那位姐姐枪法好生俊俏,太平也想学”裴行俭战功赫赫的将军,他撰写兵法“四十六诀”更是被武后藏入宫中,前世自己没机会见到他,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能有此机缘。势必要抓住这个机会,未来军中事宜才好铺路。太平转瞬之间,思量甚多,只不过这垂眸思索的模样倒是被旁人瞧了去,还记在了心上。
“守约,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今日朕找你的用意也是为了太平。朕这个女儿聪慧机敏,一点不输其他的皇儿,最近又爱上了弓马骑射,你也知道每个皇子都有固定的学习节奏,太平年幼又是初学,还是需要大家单独指导,好好培养,打好根基。朕瞧着裴珏就被你培养的挺好,现在朕把太平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要藏私啊。”李治这也是惦记上了裴家的军事天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开口要学了,自然是要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
要说怎么想起来让裴行俭当太平老师,起因还是在裴珏身上。当时裴行俭时任安西都护,狄库氏随夫一并驻扎在
新疆库车,裴珏就是这会出生的。裴珏从小面对的就是民风彪悍的西域各族男女,没有中原礼教的约束、规训,自是多了一份不羁和随意,加之自幼在军中成长,更是以除恶扬善为己任,性格中倒是容不得半点沙子。裴行俭被召回朝,自是带回了一家老小,这裴珏人是回到中原了,但行事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彪悍,裴家夫妇还没来得及找规训这个女儿,裴珏就已经惹出了事端。
裴钰到底是捅了什么娄子,还能惊扰到皇上?
这事还得从前天说起
裴行俭奉召回朝,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自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就这个么混乱的时候,家里的祸头子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就带着小厮遛出府去了。
自幼长在新疆的裴珏哪里见过长安热闹的集市,自打入城后,父亲就没再让她骑马,把她安排进了母亲的马车里。让库狄氏好好交代长安的规矩,一路上都是母亲的碎碎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之前在西域也没这么多规矩,烦都烦死了。裴珏马车里撩着窗帘往外看,库狄氏的唠叨是一句也没进脑子,她的心早跟着外面热闹的人群跑了。不愧是长安,这城区规模之大,各色的人群在城市里穿行,可真是热闹。裴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长安城里好好转转,这不刚到府中没多久,裴钰就偷跑出来了,因为没钱还知道带个小厮来付款。
裴珏一路上走走停停,跟路上的行人打听哪里好玩,长安作为国际化的大都市,市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还能积极地推荐各个景点。这裴钰听从路人推荐,骑着马一路跑到了城南的慈恩寺来了,想看看名声在外的大雁塔。在西域的时候就一直听路过的商旅们说起大雁塔,好不容易来长安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先看看。
慈恩寺内,庄严的佛像、袅袅的香烟,让人心灵沉静。裴珏正仰头望着巍峨耸立的大雁塔,感叹其雄伟壮观之时,忽闻一阵嘈杂之声。她皱起眉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少年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女孩。
那群人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裴珏平日里可没少看话本,这不就妥妥欺男霸女的场景,天上掉下来的行侠仗义的机会。
裴珏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根树杈就往前钻。
她站在这群人背后举着树杈大喝一声“尔等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欺男霸女之事,还不快束手就擒。”裴钰走近才看清,那个女孩似乎腿脚不便,走路所依靠的轮椅正被另外几个少年推到一边,以至于她只能靠墙坐在地上,白色的裙衫上已经沾上泥土,少女虽然十分狼狈,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害怕、惊慌之色,有的只有淡然、麻木,让人心疼。
“哪来的混小子,不想死的话就快滚。这没你什么事”说话的是为首的少年,看上去12、3岁的样子,身高比裴珏高出半个头,一幅混不吝的模样。少年是太常少卿之子王朗,被家里宠溺坏了。
“你才赶紧滚,否则别怪小爷我出手不留情,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真不要脸”裴珏边说还边朝地上吐了一下,毕竟话本上都是这么演的。
“把他给我围起来,别让他跑了。一个小娃娃说话如此放肆,我倒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听到裴珏的话,这几个少年在王朗的指示下绕过少女,将裴珏围了起来。王朗是世家子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但是长安城中勋贵的子弟,自己大多都认识。裴珏这号人物,实在是脸生的狠。王朗盘算了一下,即便裴珏是官宦子弟,他的层级应该不会太高,横竖都是自己惹得起的。思及至此,王朗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裴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