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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跳到碗里去

    太平谢过武后便急匆匆的拉着婉儿往殿外走去。

    郑氏站在殿外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人拉走了,两个人从自己身边路过时愣是连头都没回,这跟平常恭敬有礼的公主,和听话懂事的女儿一点都不一样?虽然女儿能从掖庭脱身,自己是欣喜的,但怎么感觉像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郑氏来不及多想,就被武后命人叫到了殿内。

    “太平,你跑慢点”婉儿被太平拽的一路小跑,抬头看去眼前的小人跑的满头都是汗,这会已经是深秋了,这一头的汗可是容易着凉的。

    “婉儿,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身体素质还不如五岁的我啊”闻言,太平放缓了脚步,但是紧握着的手倒是半点没有松开,眉眼之间满是调笑。

    “是啊,殿下天赋异禀,不止体力超凡,连撒娇都远胜一般的五岁稚子,妾也是从没看过殿下这般啊”婉儿向来是嘴上不吃亏的,上一世两人初次相见时,太平已经十三了。虽说仍会同天后撒娇取闹,但绝没有今日这般过,毕竟十三岁的少女已经懂礼数,有分寸了。

    “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我现在可是公主殿下,反驳公主的话可是要被啵嘴的。”

    “是是是,你是尊敬的公主大人”婉儿一边说着哄孩子的话,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丝绢给太平细细的擦拭着头上的汗珠。“公主殿下,要小心风寒,这会宫里的药可是不怎么好喝”

    太平一贯是不爱吃药,让她喝点药比杀了她都难受,记得上一世太平感染风寒,病情总是反复,高热不退给皇上皇后吓坏了,武后更是亲自守了太平三天,这才找到症结,原来是太平总是趁人不备偷偷把药倒掉。要不是宫人不小心碰倒了梅瓶,太平偷灌的药汁撒了一地,都还得以为太平得了什么怪病呢。

    “嘿嘿,还是婉儿心疼我”太平牵着婉儿的手,慢慢的走到自己寝宫门口,侍女迎上前来行礼。

    “这位是上官婉儿,以后就是本宫的伴读了,婉儿的事情你们都小心照应着。芃芃,婉儿以后住在本宫的侧殿,殿中布置一切从优,你且带着掌事姑姑去给婉儿把住所布置好。有什么缺少的东西,直接去从我的私库里取就行。”太平向殿内的宫人介绍了婉儿的身份,便让他们退了出去。

    确认宫人走远,太平领着婉儿走到内室。“婉儿,婉儿,我好想你呀。”四下无人,太平短手短脚的熊抱住了婉儿,虽然两人只差一岁,但是婉儿发育的较快,细长的身条已经高出太平半个头。反观太平,也不知是宫中饮食太好,这个人都圆圆滚滚的甚是可爱,脸上还有未褪尽的婴儿肥。

    “婉儿~婉儿 ,我还以为要重新认识你呢。从洛阳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去掖庭找你,我怕你不认识我,还怕打乱了历史轨迹,引起蝴蝶效应。现在你也在真好”太平紧紧的抓着婉儿的手,生怕婉儿会消失不见。重生一事过于离奇,直到现在太平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两世为人的种种记忆,在太平的脑中翻涌,无论外间世界如何变化,婉儿都一直在。无论此次二人为了会重生,但是只要两人一起,又有什么所谓呢。

    论起害怕,婉儿又何尝不是呢。当时选择把母亲推入天后视野时,自己何尝不怕此生会因此不能再遇到太平,或者太平会因此不再爱上自己。但庆幸的是,两人都回来了,想起这半个月,每天自己都会从郑氏那里小心翼翼的打探太平的情况,从有限的信息里拼凑出太平的现状。直到太平用两小儿辩日的文章来试探,才让婉儿确定太平是一起历经岁月的太平。为了让自己更好的走到太平身边,婉儿开始在内文学馆上课的时候,向诸夫子展示远超年龄的才学,目的就是为了让天后提前注意到自己。上一世自己也是因为夫子的推荐,才被天后考校,获得脱身掖庭的机会。这一世只不过是让这个机会来的更早一些。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太平在天后对自己的考校之时出现,阴差阳错的让自己顺利成为了伴读,这也许就是命运对两人坎坷经历的眷顾吧。

    “真好,你也在”婉儿回抱住太平,轻声说道。

    “婉儿,这一次,我们一起走下去可好?”两人依偎在一起,太平急于向婉儿确认,哪怕今生命运轨迹与前世重合,自己也不想再次经历那失去婉儿的三年。若命运的枷锁无法改变,自己情愿与她同去。

    “太平。此生天上地下,我与你携手共进”自从看到太平为自己手书的墓志铭,婉儿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前世一般,独留太平一人在世了。那份痛,太过刻骨,自己曾经错的离谱。

    两人从重逢喜悦的情绪中平复后,两人开始梳理两世的记忆,为未来谋求出路。

    她们回忆起上一世宫廷中的波谲云诡,那些复杂的权力争斗、人心的险恶以及她们在其中的挣扎与无奈,也记得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科技知识和制度文化。

    无论两个人的灵魂已经经过了多少沧桑岁月,但现如今婉儿和太平在众人眼中就是两个稚子顽童,孩子自然有孩子的成长规律,比如现在两个小人,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然后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婉儿被武后安排成为太平的伴读后,自然每日是要跟随太平一起去文学馆学习的。文学馆是皇子皇女学习课业的地方,大唐初期民风开放,并未对女孩的学习内容多加限制,所以会按照年龄划分授课范围,不分性别的一并授课。男孩女孩放在一起读书,太平自然是跟年纪相差不大的李旦一同学习课业,曾经也正是因为李旦与太平共同求学成长,才有了后来政治合作的信任基础。

    想起前生往事,太平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闲话“我这个四哥啊,这一世还是做个闲散王爷的好”夫子在前台授课,太平跟婉儿就在桌下蛐蛐李旦。

    “婉儿,你说我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四哥还挺呆笨的。”

    “殿下,四皇子性格温和宽厚,不善与人相争。若非因缘际会,又怎会身登高位。公主还是妥善处理与四皇子的关系,今世也会成为助力。”

    “咳咳,公主殿下一直低语不断,不知是对老臣刚才的话有何见解啊”

    “回夫子,夫子所言治国之道,首在德治,次在法治,再次在文治武功。德治者,以德感化人心,法治者,以法规范行为,文治者,以文化育人心,武功者,以武卫国威。但太平认为武功为治国之本,只有通过军队形成维护王朝统治的暴力机构才能对内制服臣民,对外使外敌不敢扰,先稳而后国安。武功之上当有律法,以明确的规则指导臣民行事,安稳人心。次之才是文德之治,文化使人明理,德行使人自律。以此推之,方可国富民强。”太平属实没想到自己走神会被夫子抓个正着,不过治国之策对于久经朝堂的镇国公主来说,还是过于容易了。

    “没想到太平入学不到一个月,知识学问就有了如此长进。”从后门传来掌声,李治和武则天从后门进入殿内,今日早朝结束的早,两人想着太平已经入学馆月余,往日承欢膝下的小女儿最近没了动静,两人想着顺路看看太平,顺道考校下诸皇子的课业。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太平对治国之道侃侃而谈,所言内容切中二人心思,一个五岁稚子能说出这般言论,足以令众人惊愕。

    “拜见天皇(父皇)天后(母后)”殿中众人齐齐参拜

    “免礼”

    “太平刚才的言论颇有意思,阿耶再考太平一下,若是回答的好,阿耶可是有宝贝赏给太平”李治抱起太平,让其坐在膝上。

    “太平刚才说以律法指导臣民,阿耶问你,律法多以文字的形式颁布,而文字需要人去执行。我朝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这律法如何才能保证实施过程中不会被人曲解呢”太平的回答和李治的治国思路如出一辙,所以他才令长孙无忌、李勣等人以《贞观律》修订律令,形成了《永徽疏律》只不过,规则已成,但执行过程中总存在诸多问题。

    “首先律法本身应当简明扼要,切中要害,防止执行人员曲解文意。

    再者律法应贴近社会伦理,风俗,这样才不会被束之高阁。最为重要的是,应当通过学习、传诵的方式教化臣民,使民知法而不敢犯,同时无论身份高低,严惩均会受到严惩。长此以往,便可在民间形成人人尊法的局面了”太平正坐在李治怀里,条理清晰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她知道李治政治生涯中最为耀眼的功绩就是修订了《永徽疏律》,自己的这番言论更是契合李治的心意,让父皇看到自己的政治天赋这有助于为自己未来奠定好基础。

    “我儿答的甚好,跟阿耶说想要什么作为奖赏”听完太平的观点,李治更是喜爱怀中的这个小女儿了。太平性格热烈,多有孝心,之前还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夫妻二人带在身边,虽是稚子,但自己每犯风疾头痛时,太平总在一旁关切守候,使人心多有慰藉。倏忽之间,那个憨娇可爱的小女儿竟还有如此才学,让人更是愈发的宝贝起来。

    “太平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阿耶,太平想要还想跟皇兄们一起习武,太平想要做平阳故奶奶那样的大将军,太平要教训那些让阿耶、阿娘烦心的吐蕃、突厥们。还有阿耶的狐裘都旧了,太平要亲手给阿耶捉只狐狸做裘衣”太平借此机会提出自己想要习武的想法,上一世虽然也学习了骑射功夫,但并未在此方面勤勉联系,只晓得嬉闹顽劣,以至于没有参加那场兵变护得婉儿周全,重来一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哈哈哈,太平一只狐狸可不够做裘衣的,太平孝心难得,朕一定给你选一个最好的老师。父皇明年可是等着皇儿的裘衣了”李治听了太平的话,甚是开心。太平的每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唐朝以武立国,皇室子女都要从小学习骑射,剑术,自己小时候也是经常被父皇带去猎场,挽弓射鹿的。宫里的几个公主柔柔弱弱,被规训的丝毫没有英勇之气,还是太平有我往昔的风采。

    李治一方面感叹太平对父母全权维护的赤子之心,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跟自己秉性相似的小女儿会优秀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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