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楠浔和旭夜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这小道士为何会找上他俩。
一般说来,要拒绝此人也可以,可到底刚才在虞继乐那里聊了一下道士的事,现在就出现了这么一位,若是怠慢了,难免觉得不安。
旭夜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敢问小道长,同行所为何事?”
“小道与二位在此相见,是因卦象所示,两位善人不必惊慌。”小道士拂尘一甩,行了一礼,“小道道号青箜,日前遵从师长之命下山云游。”
旭夜吃了一惊,匆匆跟虞楠浔又对视了一眼,这人竟是方才提到过的青箜,可他不该出现在虞继乐身边吗,又怎会提出与他们两个同行?
“原来是青箜道长,久仰久仰。”旭夜绽开笑容抱拳,同他介绍,“在下旭夜,这位是我家主子,称他为七爷就是。”虞楠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旭夜兄弟,七爷。”青箜分别向他二人打了招呼,又给自己的拂尘换了个方向,似乎这样能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据卦象所示,二位善人今后是向昆仑而去,因此冒昧提出同行。”
虞楠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箜,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没有什么补丁,看上去并不缺钱,道教尚青色意为长生,也许的确是小弟正苦苦等待的‘青箜’。
旭夜见虞楠浔不说话,便自顾自跟青箜打听了两句,所幸这小道士没那么多心眼,三两句就把师从何人、山在何处之类的说了个遍,虞楠浔得以更为了解此人的情况,略微点了点头。
“既然道长愿与我们同行,那我家主子自然不会拒绝。”旭夜连忙朝青箜做了个‘请’的动作,虞楠浔略微点了点头,也朝青箜伸了伸手:“请。”随后放下了先前撩起在帷帽上的纱,依照身份,率先举步在前。
三人一同出了谷,虞楠浔的车队正有序地换班歇息,旁边的树上还拴着一匹骏马,看着是有些焦躁的样子,也不知主人是哪里来的神人,就这样心大的把宝马栓在这里,阿辉正领着几个护卫在看那马,都感觉颇为好奇。.
“空空,别急。”青箜掌心往下一压,那马儿打了个响鼻,镇定了下来,他趁着这个空隙走了过去,抚摸着马的鬃毛,“乖,不是说了我很快出来,你看,我这就出来了。”
马儿蹭了蹭青箜的手,看着是非常喜欢青箜的样子,青箜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缰绳:“空空一路随我奔驰而来,一路上也没好好休息,辛苦了,既然二位愿意带上小道,我便先让空空休息一阵吧。”
青箜一松手,被称为空空的骏马就窜了出去,没两下就不见了。虞楠浔的帷帽点了一下,随后先上了车,而旭夜则是陪着笑:“主子的意思是,青箜道长稍后先跟随护卫们坐后边的车驾,我们这就向昆仑出发。若有要事,你可以找阿辉。”
阿辉挥了挥手,示意他人在此处,青箜谢过旭夜,跟着青箜上了后边的车。旭夜打了个手势示意阿辉注意一下此人,就钻进了车厢里边。
车队向前启程,虞楠浔取下帷帽叹了一口气,又示意旭夜坐好,挨在他身上:“你觉得这人会不会什么问题?”
“你不就是担心他有问题,才不让他去宁王那的么?”旭夜放松了身子,尽职尽责地当一块舒适度颇高的软枕,“方才探视过,他的武功水平与你上下,他若有坏心思,揍他一顿不成问题。”
“我不是担心这个,”虞楠浔拍了他一下,“我是担心他其实是来晚了,万一他要找的就是小乐,却找错了人……”
“不会的,他提到了昆仑,宁王并不用去昆仑。况且算卦为何只到药谷入口?要推演宁王常驻的院子并不太难。”旭夜希望他放宽心,“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叫他进来问上一问……照方才谈天来看,他这是第一回下山,严格遵循卦象指引,前几日指引就是向着药谷来,宁王他们到药谷只是意外。”
“嗯,住店再问吧。”虞楠浔闭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为何?”旭夜不太明白,平日里虞楠浔好像也没那么讲究。
虞楠浔皱起了鼻子:“他一路赶来,未曾沐浴,有味儿。”
“阿嚏。”跟着阿辉坐在后边马车休息的青箜打了个喷嚏,旁边的阿辉给他递了手帕:“小道士出家前是何处人士?怎么出的家?”
“多谢你,阿辉兄弟。”青箜拿帕子揩了揩鼻底,也没发现什么,就先收起那帕子,“我出家前在京城,师父说我是被他讨去的,听说是特别有天赋。”
青箜摸了摸腰间的宝剑,他如今剑术其实行云流水,只是车厢里边不好乱动:“的确,我颇有悟性,年方十六就可以下山云游了——当然,也是有要务在身的,比如,先跟你们去昆仑寻到西域冰菊,再去救那两位贵人。”
“贵人?”要说贵人,他们前边的马车里可就有一位,可自家王爷这回是为了皇后才出来的,他那帮护卫弟兄里头还有几个是陛下派来的暗卫,指着拿到那古丽恰尔就直接不眠不休赶回皇城。
“嗯,”青箜点点头,“我这一手云涌术便是为此而练。”
阿辉听得云里雾里,只大致明白了他没有恶意,就认可地点点头,又牵了话头说别的事情。
遗憾的是,直到晚膳时间前,车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只能在野外解决。旭夜自告奋勇,和一帮护卫们出去猎野味,虞楠浔也从车厢里出来放风,他没戴帷帽,正倚在车厢外边打哈欠……也就能放松这么一会儿,等下旭夜和护卫们带着猎物回来,他就又想躲到车上去了。
“七爷。”青箜本来是跟着一部分护卫一同保证车驾的安全,此刻看到虞楠浔,就过来打招呼,虞楠浔闻声望向他:“青箜道长。”
“您似乎很不习惯。”青箜注意到虞楠浔脸色不如先前的好,担心他是因为舟车劳顿,不常乘坐马车走动。
虞楠浔语气稀松平常:“嗯,他们不太讲究,我见不得。”
青箜茫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讲究,呆呆地愣住了,虞楠浔倒对他来了兴趣:“道长平日修行,如何保持洁净?”那话本里写的是掐个除尘决什么的,这种方便的小术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一下。
“这……”青箜无措地抓了抓脖子,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这来了,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找个瀑布冲洗静心。”
“啊,这样……”虞楠浔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讲究生活都过来了,就算真有这样的方便法子,估计他用完除尘决还得再用帕子擦过,于是他不再胡思乱想,点点头,“先前以为道长会些保持洁净的术法,这才冒昧询问。”
青箜则是了然的笑笑:“七爷不修道,自然会有些误解,正如我也不了解您,总会妄想面纱下边会有异象……两个鼻子两张嘴之类的。”
虞楠浔被他逗得轻巧地笑了几声:“道长说笑了,我与常人相貌无异,只是面上有伤,恐怕骇到他人罢了。”
他如今心态的确好了不少,不再谈伤色变,但他依旧不想将伤疤露出来给人看,多年前的事情依然在他心里不断重演,他不想重蹈覆辙。
这边青箜还未给出什么反应,那边先有人出声了:
“主子!”
二人循声看去,原来是旭夜和护卫们一起回来了,旭夜身上扛着一只鹿,一定是刚猎着的,其他几个人手里也抓了点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动物,看起来会是一顿饱饭。
虞楠浔既高兴又忧伤,这么多野味,足够当这几天的口粮了,可他们又得处理很久,也意味着他会在车里待上许久,幸好他备了许多书,可以打发时间……唯一可惜的是旭夜不会在车里给他当靠枕。
他退了半步,离那些野味远了些,才赞道:“干得好,记得收拾得干净些。”又叹息一声,准备回转车上,临了才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青箜道长,匆匆又跟他打了招呼:“他们太不讲究,道长,我先上车歇会儿。”虞楠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行一步,三两下就迅速上了车。
还未等青箜反应过来,虞楠浔人已经钻进车厢里了。那边的旭夜也招呼上了,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道长!喜欢哪种肉?给你多留些!”
青箜虽在心里可惜没能跟这车队的主人多说上两句话,但也不打算拂了别人的好意,更何况,他正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年纪,一顿不吃是饿得慌,于是急急抱拳,人也凑了过去:“哪里哪里,小道不挑,能吃饱就行。”
旭夜一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青箜道长生的是眉清目秀,人收拾得也还算干净,年纪看着也不大,要不是遇上虞楠浔那个洁癖怪,指不定现在目的都已经被他套了个干干净净。
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旭夜又笑起来:“那道长可就赶了巧了,弟兄们可是烤肉的好手,保管道长吃得肚圆!”
护卫们哈哈大笑起来,麻利的就开始干活。
一队人分工明确,两个将捡来的树枝垒起来,制成了篝火;有几个人先给那些猎物放血,旭夜过去存了不少鹿血,才又继续将皮、毛、肉、骨等都分开,留下足够这顿的肉后,用了不同的法子将物资都储存起来;还有几个将肉切为更小的块,这份是专供给虞楠浔的,自然做得更为精细一些,但也仅仅是在大小上精细了,对于护卫们来说,还是比较喜欢吃大块肉的那种爽快。
一群人干的是热火朝天,看着还带了不少酒,也许晚上还会围着火堆唱歌吹牛打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