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礼现在就在府里，且早上过来她这边亲近，老夫人肯定不会在这个关头来找秋虞去敲打。不过，她是会找顾言礼去的，这不，派身边的心腹嬷嬷去了顾言礼的院子传话。

    现在的顾言礼，只是在调查母亲和兄长的死因查到了老夫人头上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

    秋虞知道那也是因为提前知道了真相，可放在生活里，顾言礼目前的进度还没查到，因为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不假，老夫人也是有手段的。

    不过老夫人也知道顾言礼在调查她的事了，两人只是还没撕开最后的脸皮，面上还是和谐的祖孙。

    顾言礼前脚刚回到书房，屁股下的椅子还没有坐热，后脚，老夫人的嬷嬷就来了，说老夫人的头疼病又犯了，想见一见孙儿，他知道原因，不过面上也没拒绝，表现出了孝顺的模样，一起前去老夫人的院子。

    等顾言礼来到时，老夫人端坐在里面，她闭眸，一手扶额，手肘撑着台面，一手轻缓地转着一串佛珠，手戴玉佛，盘发藏银丝，眉眼是上年纪的皱纹，可气色红润，看起来慈祥和蔼，养尊处优，一身富贵。

    她时不时嘁眉，头疾犯了，有个丫鬟在捶腿，一个丫鬟捏肩，还有个丫鬟在小心翼翼的为她揉脑袋缓解。

    顾言礼站在珠帘外，目光只是一扫就低头，拱手作揖行礼，孝顺的说，“祖母可是头疾病又犯了？孙儿这就进宫面见圣上请太医来为您医治。”

    老夫人睁开眼，她举起手，丫鬟们立马推开，有两个过去撩起珠帘挂在钩子后，朝着顾言礼行礼称呼侯爷，在老夫人的摆手下她们都离开出了外间候着，等主子召唤。

    “观晦来了，快进来。我这是老犯了毛病，只是夜里吹了风，府医开几贴药吃着就好。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用不着麻烦的走一趟。”老夫人笑容和蔼的招手，顾言礼从善如流走到面前，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有个丫鬟进来看茶，安安静静的离开之后，老夫人这才开口，“我听说昨夜你去了秋姨娘的院子？这成亲已有两个月了，是该要去一趟免得遭人闲话，外头传的不好听。”

    至于酒的问题，两人心知肚明却没有提起，肮脏掩在了互相装腔作势之下，顾言礼会任由老夫人下药也不过是想让她多出手。只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动用自己的势力，迟早会暴露。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放纵自己留宿在了秋虞院子里，不过顾言礼没有后悔还觉得庆幸，幸好他留下来了，光是想想今后会错过就难挨。

    “祖母说的是，孙儿也忏悔深知新婚之夜就抛下秋姨娘离去，给秋姨娘不体面，是要给予补偿。只是孙儿总归是一个粗糙男人，也不懂女儿家会喜欢什么，还劳烦祖母费心了。”

    既然老夫人现在提，顾言礼就会顺着走来给秋虞多要好处，哄女孩子开心的事他不太擅长，可是有钱有宝物应该也是开心放松之一。

    他库房里的东西秋虞随便拿，给库房钥匙管账也行，不过在还没有挣到正妻赐婚之位时，秋虞应当不会要，这个想法只能暂时搁浅之后了。

    “这是应该的，秋姨娘是受委屈了我明白，府里新来了一匹布料正适合鲜艳的女子，我已经让嬷嬷带去给秋姨娘挑选了。”老夫人从年轻的时候就在后宅生存了，几十年下来自然是很有手腕，她当然听得出来知道顾言礼的意思，无伤大雅。

    只是，她的面上虽然笑着是一副慈祥和蔼面相，可落在顾言礼身上的目光背后，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慈爱和欣慰，隐隐的还有几分冷冽之意，再带有厌恶，以及惆怅的纠结。

    顾言礼就当作没发现，他露着浅笑，好似祖孙很好，“多谢祖母。”

    “我年纪大了，脑袋容易昏昏沉沉的没精力，对府里的事渐渐力不从心管了。你已过了弱冠之年许久，我能够在有生之年看见你娶妻生子，日后和顾家的列祖列宗也有交代。”老夫人的话锋一转就说到了这次叫顾言礼过来的目的。

    姨娘不同正妻，翻不起风浪，老夫人才敢挑选一个可以拿捏的姨娘塞进顾言礼后院试探。

    正妻是门当户对的主母，自然不能随意对待，若是顾言礼不愿意也没办法强压着拜堂成亲。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进入后院初尝滋味，那就证明顾言礼对婚事对女人不排斥，老夫人得到想要的结果，才会再一次提及婚事。

    “祖母的意思孙儿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往常这个时候，顾言礼已经反对了，现在却缓了态度，表现出有了意向，老夫人这回是笑得真诚实意了几分，男人啊，在这里头得了趣味，自然就会起了想法。

    这安排给顾言礼的人选，老夫人心里自然有了，就是她娘家的外孙侄女。

    只是顾言礼才刚透露出想法来，她也不能马上就提到外孙侄女合适，过几日接来府里住几天给他们碰面的机会，要结亲也快些。

    “顾家人丁单薄，留到现在嫡系这一脉也就只剩下你了，成婚之后自然是多多开枝散叶的好。我也盼着秋姨娘为你生儿育女，她是个性子乖顺的好孩子，我也喜爱万分。”老夫人将谎言说得像真的一样已经练出来炉火纯青的本事了，“只是作为姨娘，若是主母还没嫁进来就生下庶子庶女，这是对今后主母的打脸，会影响你和你妻子的感情。”

    说到这里，老夫人仔细观察着顾言礼的反应，见着没有反对，她继续说，“我也知道秋姨娘是你院子里的人，你也是个男子没想到这层，我已经派人送去了避子汤。待日后你成亲了，生有嫡子，得了主母的首肯，秋姨娘还是能拥有一儿半女的，不着急。”

    主母还没嫁进来，丈夫就有庶子庶女的话，这婚事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嫡女，老夫人这个做法挑不出错。

    可偏偏，她是越过了顾言礼这边，直接伸手到顾言礼的院子去多管闲事，也是在彰显她这个侯府老夫人的地位还在，还能管着侯爷孙子，也是给秋虞一个警告，别以为得宠了就能翻身爬起来，姨娘终归是姨娘，一个妾室，翻不起风浪的。

    侯爷不过是初尝女人滋味图一个新鲜感，待日后府里进来主母还有其他新人了，一个旧人姨娘就没有了任何作用。

    秋虞的存在不过是老夫人用来投石问路的工具，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老实安分还有活路，不安分的下场就会很惨。

    否则她也不会挑选一个不得宠的小官之女，如此，死在了后院也无人问津。

    顾言礼眼睑下垂，把锋芒藏住，原来把他支走是为了做这个事。

    他也不慌，早就做了安排，而且他也相信以秋虞的聪明劲会知道怎么做。

    “祖母提醒的是，孙儿忘记了这一层，避子药是要喝的。不过秋姨娘终归也是孙儿的人了，之前还多有亏欠，现在送上避子药，此行做法也怕会寒了秋姨娘的心。”顾言礼没有透露出任何私心，只是一个违和的正常反应，“海月院还空着，孙儿想分给秋姨娘住，祖母看如何。”

    故而老夫人也被糊弄过了没有多想，如果顾言礼只是一味的附和她的说辞没有点自己的想法，她也会产生怀疑，现在这一来二往的打消了会生疑的念头。

    只是海月院在侯府也是一处大院子，精致漂亮，风景好，老夫人本意是把外孙侄女接来后安排入住的。

    不过她已经横插一手，现在要是反对的话，未免就和顾言礼生间隙了。老夫人笑着说，“自然是可以。海月院也空着，好歹也是侯府的姨娘岂能寒酸，我后头差人送些金玉过去装扮门面。”

    “劳烦祖母了。”顾言礼应下。

    祖孙面和心不和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老夫人说累了，而顾言礼以还有公务为由也提出离开，回到书房。

    他的侍从隋墨已经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多时，见到顾言礼回来，他上前两步迎接，抱拳恭敬，“侯爷。”

    “夫人那边如何了。”顾言礼是脚步没停顿的走进书房，隋墨在身后跟从。

    闻言，隋墨还有点诧异，以侯爷的性子，不应该是首要问事情查的如何了吗，看来侯爷对这位秋姨娘是真上心了，还称呼着是夫人。

    主子的态度就是下人的态度。如此隋墨也就没有随意，而是认真说，“已经把丫鬟安排过去保护夫人了，避子药也换成了安神药。”

    “嗯。”顾言礼坐在案几之后，桌面摆放着还没有看完的军事舆图，他在提笔做战略部署，“我要你调查的事呢。”

    隋墨本就是要说这个，“查到了老夫人和兰芷郡主私下里有联系，且关系密切。另外还有一件事，属下查到这位兰芷郡主已经计划着要回京了。”

    兰芷郡主是先帝一个还算受宠公主的女儿，还在京时就已成亲，其女儿出生后因为一身花香引来蝴蝶，很受先帝宠爱，封为了郡主，得了一段时间美名。

    后来先帝的身子不行了，京城陷入争斗漩涡，驸马爷自动请命外调早已离京许久，而前些年驸马爷早已病逝身亡，如今就只剩下落魄的公主和郡主母女。

    圣上也不是顾念任何旧情的人，他们也没有旧情可言，怎会忽然回京？莫不是认为圣上心善不成。

    顾言礼知道缘由，不过这是皇上该关心的问题了，奔着皇上去的。

    当今圣上除了性格残暴，脾气阴晴不定，喜欢杀人之外，确实是一个高大英俊伟岸，雄韬伟略的帝王。

    现在后宫还空无一人，朝堂没人敢提选秀，却又知道皇上肯定会充盈后宫诞下龙子了，江山社稷稳定少不了要有继承人。若皇上无子，前朝一定会乱。

    眼看是飞黄腾达好机会，自然会有无数人在盯着皇后位置，公主和郡主的此行回京大概率就是想亲上加亲。

    “继续盯着老夫人。”顾言礼的眼里划过狠戾，母亲和兄长的死肯定和老夫人脱不了干系，待他找到证据之日，就是报仇之时。

    “是。”隋墨点头。

    顾言礼忙了好一会儿，也没忘记答应秋虞的事，要带她出门玩。

    等他收拾好前去找秋虞时已经看到悬挂在高墙之上的落日了。

    顾言礼心中愧疚，他加快了脚步，还望阿虞别生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