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秋虞不提,顾言礼怕是早就忘记秋虞现在只是一位姨娘的身份了,按照规矩上来说确实不符。
可规矩是人定的,且他就是侯府的主人,想怎么样由他说。若是连个想法都不能随意做主,那他这个侯爷当的也太差劲了,他可不是傀儡。
顾言礼放下筷子,语气很平静,可外露的强势藏在字眼里,他看着秋虞,眼神带有上战场杀敌的严肃,“若我执意要你搬过去呢。”
“……”秋虞不傻,顾言礼虽是这样的表态,可给她的直接不算凶和逼迫,很大可能上或许是故意的。
她垂首,侧过一边拢好的乌发之下是白皙的脖子,好似一朵娇花不看依着我,秋虞很乖顺,却又不顺从,柔柔的好似没有主心骨,“侯爷说笑了,妾身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姨娘,何时有过决定权了?若侯爷下令要妾身搬去松义院,就算是刀山火海,妾身不敢有半句怨言。”
顾言礼盯着她的眉眼,鼻翼,视线再往下滑时落在了不点而嫣红饱满的唇瓣,像花瓣一样诱人,而昨晚他也确确实实尝过了滋味,很美味,让他流连忘返,甚至做更过分的事,惹急了,她还咬一口在他喉结。
生气不至于,床榻之上的乐趣莫过如此,只是她不知道,只会引来他更多的欲求,顾言礼一向克己守礼。
无论是当书生时,还是弃笔从戎拿起长枪上战场时,他都没有变过,可是昨晚,他的理智尚在,也清醒的知道,在放纵自己失控了。
明明可以让她离开,可鬼使神差的,他却趁着这个不算合适的机会要了她。
她是他的姨娘,这本就是合乎天理情法的事,可顾言礼还是有愧疚的,之后也想起来新婚之夜的情况。
他没有说话,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打量,好似一把锋利的宝剑,没有出窍,不是在试探,而是好奇。
秋虞也就沉默着,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变,任由他看,她还不清楚顾言礼的态度问题,就算敏感的察觉到有几分纵容,也不能真的放纵。
沉浸在被偏爱的环境里不知多少年,已经成为习惯,她对这种被偏心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不会有错的。被爱的人,很明白被爱时是什么滋味。
“你的顾虑我明白,作为姨娘,在府里确实会被拘束着,人言微轻。”顾言礼作为权贵子弟出生,更能明白高墙大院背后的计算,即便他的后院干净,没有要争宠的戏码。
但后院并不单指他的女人,而是顾家女眷,上到老夫人,下到庶出旁支等,都会有各种利益计算。
一个得利的男人说他不懂女人之间的争夺,那无外乎就是后院的女人再争斗也没有触碰到他的利益,坐山观虎斗,他是得利者才会置之不理。
秋虞见他理智在线好说话,紧绷的眉梢放轻松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如果顾言礼真是无脑一个人,完全遵循设定走,她会很费心。
可是,她的轻松没过两秒,就听见顾言礼轻笑了声,像是打宝玉打磨过有了锋利,这会儿笑起来眉眼舒朗,多了几分少年意气风发的书生样,“以后,我叫你阿虞如何。”
啊?这个话题拐弯有点快,秋虞抬起头,眸子微微睁大,有些迷茫。
“怎么,不行吗?”顾言礼微挑起眉尖,眉梢带笑,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他的年纪也不大,现在不过是二十二,只是被沙场洗礼五年,相貌在俊朗之余,也多了几分凌厉。
秋虞缓缓摇头,“可以的。”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的性子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因昨晚的事就要怨恨顾言礼。自然也不是在为他开脱,只是她现在已经真真实实的生活在这里,而生活是基于现实来展开的。
她已经是他的姨娘,不是外面的陌生人,是上了侯府的女眷名,日后若是有个一女半女,且得到宗族的许可就能上族谱,由后代供奉。
“你现在顾虑只是姨娘身份会被人诟病和责怪,我全都明白,也依你的意思,暂时不用搬去松义院。”
顾言礼没忍住,抬手抚过秋虞的脸颊,很温柔,而秋虞也没躲开,任由他摸着,只是顾言礼的手心有厚茧子,触碰白皙光滑皮肤时留下一阵细微痒意,秋虞眨了眨眼睛。
真乖。顾言礼的笑意加深,压在肩膀上的重担好似轻了不少。
“侯爷说的……暂时?”秋虞抓到他话里的意思,有点疑惑是什么意,看样子,他是还没有打消这个想法。
顾言礼说的笃定,坚毅的眼神看起来尤为坚决,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的,暂时,先委屈你住在这里一阵子。最迟三个月之内,我会用军功和皇上换取把你抬为正妻的身份,是皇上赐婚的侯府夫人,给你争一份诰命。如此,今后你就谁也不要怕了。”
当朝律法,自然是认定一夫一妻制,就算是纳妾也有规定,看官位品级能够纳两三个,但很多人钻漏洞,会养在外室,这个就没触犯律法。
要把姨娘抬为正室,这个难上加难,可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来他本身就没有正室,也没有子嗣,目前就秋虞一个知心人,并没有损害正妻和外家的利益,这就少了很大阻碍,接下来只要他交给皇上的利益足够大,就能求得一份赐婚和诰命,把秋虞抬为正妻,名正言顺,不会被人诟病。
且往大的讲,一个手握兵权的侯爷没有娶一个有帮助的姻亲,这对于皇室来说是好的,乐见其成。
秋虞很震惊,对于顾言礼这个决定,她有些懵,甚至无法理解。
当姨娘做妾是不好,可当一个侯爷的正妻也不见得好。但这不是重点,秋虞疑惑的是,书中说过,男配侯爷是要为女主守着的,昨晚的事还能勉强归于是被下药,可现在,顾言礼显然是清醒的,没有神志不清。
秋虞捏着帕子,隐晦提醒,“可是,侯爷……这样做真的好吗,我不想侯爷因为一时冲动而悔恨终生。”
言外之意,别脑子一时的犯糊涂,就忘记了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秋虞说这个话,当然不是为了顾言礼好,她是在为了自己。
她可不想等日后顾言礼的脑子清醒过来了,恼怒的不会承认是自己胡乱做的决定,而拿她来责怪发泄。
“为什么会悔恨终生?我长这么大,从来不会后悔做过的每一个决定。”顾言礼认为讲后悔的都是弱者。
除了昨晚的一见钟情,药物之下冲动,他一直都是谨慎的人,况且,他也从不后悔昨晚犯下的冒犯事,没有意外的踏出这一步,他都不知道秋虞的存在,才是他该后悔的事。
他有做决定的心志,也有走下去的毅力。后悔只是懦弱者在逃避,把责任推给过去的自己寻找开脱的借口。
秋虞无奈了,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是在假装不懂吗。
“言薇,言姑娘呢。”她掀起眼皮子,淡淡掠过顾言礼的眉眼。
秋虞骤然发现一个问题,在她提到言薇这个名字时,顾言礼并没有什么反应,这颇为奇怪,书中不是说,顾言礼爱得深沉,被拒绝后放弃了,只会默默守护女主。但是每当在听到“言薇”时,他都会有很大的触动。
“言薇?”顾言礼的神情一怔,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存在感。
他想起来外面的流言,也明白了秋虞的意思,顾言礼再次轻笑,收回抚摸过秋虞的手,改为抓着她的手指在玩,和他的粗糙不同,秋虞的手指柔弱无骨,光滑细腻白嫩,很好摸。
“言薇不是言薇,他叫言威,威胁的威,是个男人。在外面男扮女装装的言薇,这是一出皇上安排好的戏。我和个女装言薇在外面的传闻也是假的,你不用当真,也不用介怀,我只有你。”顾言礼没有不能说的秘密,全都讲了。
让误会存在并且让夫妻之间发生矛盾的秘密,本身就是错的。他也不担心秋虞是奸细,会背叛他。
这并不是指,认为虞沁是个女人翻不起风浪,不用担心,实则不然,聪明且有魄力的女子能够掀翻的风浪有时要比一个男人来的猛烈许多。
顾言礼只是单纯的认为,就算秋虞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也要是真的选择背叛他,他也不怕,他现在能说出来,那么就有掌控局势的能力。以前他就没想过要别人,现在有了秋虞,他自然当成是妻子来看待。
既然是夫妻,肯定要白头到老,百年之后两人死了合葬一个棺材。两个人要走一辈子,有问题就要说开。
秋虞听得傻眼了,有点蒙圈,事情的转变有点让她转不过来。
也就是说,“言薇”这个女主的存在是假的,只是男主和男配一起演出来的一场戏,虚构的一个存在。
“侯爷为什么和我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我说出去吗。”秋虞问的喉咙干涩,当侯爷的心那么大?
而且据她了解,这个秘密一般都是虐文的催化剂,只会到后面要大结局的时候才公布真相化解男女主最大的矛盾,否则,他们要是长嘴巴,什么都解释清楚了,两个人的感情哪里来的九九八十一难。
或许是因为,她是个炮灰,侯爷是个男配,两人不是男女主会经历磨难的标配,所以男配才会长了嘴巴?
“因为我把你当成妻子,而不是随意对待,打发在后院自生自灭的女人。眼看着会有误会产生来阻碍我们之间培养夫妻感情,我有嘴巴,也有脑子,不是个傻子,自然是要和你说清楚的。”顾言礼笑着,他的妻子,似乎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顾言礼觉着她很可爱,伸手揽过秋虞的肩膀将人拥在怀里,他很少与人亲密,动作有些僵硬的生疏,却又很自然,“你若是觉得有压力,也可以想成。此事已成为定局,就算你说出去了也没人会信。并且消息传不出这个大院就会被我的人马拦截下来,届时,我和皇上再安排一场“言薇假死”就无事发生了。甚至,我还要多谢你说出去。”
皇权至上,还是天子脚下,士大夫拿笔写文章要指责谁都要受皇权制约。当夜写好,写的不对,隔天就会身首异处了,现在给写并且放出去的文章,都是经过许可的。否则,哪里会有命在外面蹦跶。
秋虞恍然,她是忘记了,就算在网络发达的现代,有什么不能散步的新闻上热搜想要撤下来销声匿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或者有钱就行。更何况是皇权集中的古代了,自上到下,在暗中皇帝都有一把刀,就看谁的脖子伸长好砍。
况且,现在还不是乱世,当今的皇上很年轻,是血海里爬上去的皇位,大权在握,手腕铁血,朝野内一言堂,天下已经有了太平盛世的初兆。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对天下的掌控更是集中在了皇帝手里。
“侯爷在取笑我。”秋虞听见了顾言礼的笑声,在被他抱在怀里僵了一瞬之后,她放松自己不再局促。
既然没有了“女主言薇”的存在,侯爷要和她培养感情,她自然不会拒绝,有人护着提供助力,为什么要拒绝。
且不说感情,就说侯爷本身就象征着巨大的财力和权利。在有条件之下,她也想过的好一些,想做什么事之前需要有人有钱。
不说远的想法。就说偶尔在侯府无聊的时候,她也想出门走走,看看古代社会的景色,可是,老夫人不会给她出去抛头露面,那么她就出不去这个规矩森严还有侍卫巡逻的侯府,但要是有顾言礼的许可就自由多了。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她并不笨,可是要她发明机械生产代替传统的手工进入工业革命社会发展经济,从而到了产生思想的转变,很抱歉,她做不到。
“好,我的错。”顾言礼抓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手背,以前是读书人时,他读圣贤书之余也看过不少杂谈,为人并不迂腐板正,相反,花样还挺多的。
“两个月之前的新婚之夜我留下你一人独守空房就远赴边疆,让你吃了不少苦,是我的错。你想要怨恨我也是正常的。”顾言礼今早已经看过了秋虞的所有信息,愧疚是愧疚,可并不后悔。
先不说,两个月之前,他在外忙好皇上秘密交给的任务,九死一生刚回来就被通知老夫人做主给娶了一个姨娘,他忍着怒火拖着一身还没痊愈的伤接亲已是给了一个女子面子,两人之间本就没感情,何来的儿女情长,当夜在接到战报要他去边疆住持战事,顾言礼当然会去。
就说,就算两个月之前他们已经有儿女情长了,他作为一名将军,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他也会去,怎么能弃边疆万万百姓于不顾之地。只是会先和秋虞说一声,而不是转身就走,连婚房都没踏入。
秋虞还真没怪他,也不会因为现在顾言礼对她的转变而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纠着这件事来责怪他的做法。
她知道,顾言礼和老夫人的关系只是表面好,背地里其实有深仇大恨。顾言礼的母亲和兄长都是死在了老夫人的手里,有这层怨恨的关系在,忽然被安排了一个姨娘,换成是她,也不会善待。
“要说怨恨,自然是没有的,我知道战事为重,侯爷耽误半炷香的时间,敌军破城,遭难的就是黎民百姓。只是我也有过一些埋怨侯爷的绝情。即便是战事重要,掀了盖头也不过是两个呼吸的时间,掀了再走也好。如此,老夫人就不会生气我没能留住侯爷了。”秋虞既懂事也不会过于懂事,也会诉说几分委屈。
她也是在试探着说出来她和老夫人之间的事,顾言礼都将一件大事和她说了,她自然不会有隐瞒。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夫人亲自向虞秋家提的亲事,也做主会给秋家帮助,老夫人的娘家还算有点微末实力,但前提是秋虞要把侯爷留在院子里。
有时候她也搞不懂老夫人的做法,嫡系这一脉现在就有顾言礼,而要想维系侯府的荣誉,顾言礼这个大将军的位置就要坐的稳,可是,老夫人为何想要她缠住侯爷,从而耽误圣旨军情丢了兵权更好。
这是一段往事辛秘,书里没提她也不知道,就像也不会知道“言薇”是个假存在。
什么都会变,她不能以知道一些剧情后带着上帝视角看任何人,任何事,这对她是不利的。
顾言礼摸着她的头发,眸色深了深,“顾家的杀孽太重,祖母年纪大了,是该礼佛祈福。日后你不用理会,万事就推到我身上。若是推不成的,就去看望一二,别的不用在意。”
他有心想管,一个老夫人还不足为惧。若是在几年前,他年纪不大,羽翼未丰的时候只能朝着老夫人卑躬屈膝,现在却不会了。
“我都听侯爷的。”秋虞勾起唇角,放心了。
她看过宫斗剧,现在还解禁了,要是老夫人看她不顺眼,给她安排一个在大太阳底下跪两个时辰的子虚乌有惩罚,她一个姨娘,两个粗使婆子按着肩膀都能跪下来,侯爷也不站她这边,真是会受罪。
顾言礼知道她的一些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也乐得撑腰,浅笑,“还叫侯爷呢,以后叫我的表字,观晦。”
“观晦。”秋虞从善如流的应下来。
两人吃过早膳,顾言礼要回书房继续忙碌了,边关战事只是暂时告一段落,两边修整,很快就会有新的战事起来。
他这次的目标就是攻下敌军的两座城池,以此战功来换取将秋虞抬为姨娘的赐婚圣旨。
对此,秋虞是不知道的,她心里想着的是,顾言礼答应她下午得空了就会带她出府走走。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短,可她能够出府的机会,一个巴掌的次数,自己不愿意出去和被关在家里不给出去,那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至于女扮男装翻墙出去···秋虞浅笑表示,清醒点,不要幻想太多,只会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