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骗我?”
林箫竹质问着眼前的人。
女婢不知是何时离开的,整个空间,只剩下林箫竹、和潘明,连烛火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潘明半眯着眼,望着杯盏中澄澈的酒:“我没有骗你。”
“那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谁?”
林箫竹上前一步,袖口下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潘明抬眸,漆黑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却像是隔着一层冰。他轻啜一口酒,才慢悠悠道:“迟早会知道的。”
“所以你……为什么?”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眼眶发烫,却倔强地不肯眨眼,死死盯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潘明只是低头饮酒,仿佛她的质问不过是微风拂过,不值一提。
林箫竹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猛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我让你走了吗?”
“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呵……”
一声低笑,冷得让人脊背发寒。林箫竹僵在原地,耳畔传来靴底轻叩地面的声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直到温热的气息几乎贴上她的后颈。
“你啊……”似是叹息又含着宠溺,“既然来了,就别再想离开了。我说过的,不会放你走的。”
话音未落,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她的后颈。
“唔!”
剧痛炸开的瞬间,林箫竹眼前骤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最后的意识里,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低低的叹息。
民间有位说书人,曾讲过一个故事。那是她第一次听书,长篇大论如流水般淌过耳畔,最后只记住了一句:“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那日散场后,暮色渐沉,街边灯笼次第亮起,映得她眸中水光潋滟。她忽地停住脚步,轻声道:“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顿了顿,她抬眸望向身旁之人,“君可知,我对你、思之念之?”
林墨璋闻言,低低笑了,温声道:“上言惯例的询问几句家常,但一切都归于下言一句‘长相忆’。由此可见,此二人感情颇深啊。”
“那你呢?你待我如何?”
林墨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眸望向远处星河,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良久,他才缓缓道:“嗯……有诗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一怔,蹙眉思索:“这有什么关联吗?”
他侧首看她,眼底映着细碎的灯火,笑意更深:“等你读懂这一句,也就晓得了。”
她抿唇,细细回味,却仍似懂非懂。最终,她轻轻点头:“那等箫竹日后解出了,再来与阿爹听这一书。”
林墨璋凝视她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温润如旧:“好,一言为定。”
岁月如流,转眼间,林箫竹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曾无数次在灯下翻阅诗书,指尖轻点那句“金风玉露”,心想:快了,就快要懂了。
可命运偏不让她如愿。
她以为自己遇见了那个能让她读懂这句诗的人。初见时,他眉目含笑,温柔似水,让她恍惚以为,这便是“金风玉露”的相逢。
然而,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连解释都吝啬给予,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句轻飘飘的——
“忘了我吧。”
她怔怔站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原来,“胜却人间无数”的,从来不是她。
“我说过,不会放你走的。”
那声音低沉而冷冽,陌生又熟悉,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荡,时而加重语气,像是要刻进她的骨髓里。
是梦吗?大概是吧。可这个人……是谁?
模糊的身形,低沉的嗓音,还有他身后那片晦暗不明的景象……
潘明?
是潘明。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啊,不对……是她一直弄错了。他哪里是什么漂泊的浪子?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潘将军啊。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采茶村的村民、阿陈他们、张县丞……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任由她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为什么?哪怕有一个人告诉她,哪怕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提醒,也好啊……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她带着满心悔恨,猛地从梦中惊醒。
后颈仍隐隐作痛,身下是柔软的床榻,头顶垂落宽大的白纱帐。其实,那是否真是白色,她也说不准。
天色已暗,屋内无人点灯,唯有身侧不远处渗入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她偏过头,想看看窗外的景象。窗台边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只矮胖的花瓶,瓶中插着一支孤零零的花,枝叶稀疏,在月光下投出枯瘦的黑影,仿佛随时会碎裂成灰。
“啊!”
她猝然惊叫出声。从醒来起,她竟一直没发现,窗台边静默地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随意地搭在椅面上,手肘抵着膝盖,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她。
“醒了?”他开口,嗓音低沉,“不再睡会儿?”
这声音……
她浑身一僵,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
“潘明?” 她下意识唤出这个名字,随即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对……该叫您潘将军。”
她本想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前这人,早已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会陪她听书、会含笑揉她发顶的潘明了。
他是将军府的主人,是手握权柄的潘大将军。
于是,她最终只是冷冷地别过脸,疏离而克制地招呼了一声。
“你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唤我名字。“潘明说。
林箫竹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民女岂敢。若是冒犯了将军尊驾,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故意将“将军”二字咬得极重。
潘明眉头一挑,“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一声将军吧。而我……便唤你,箫竹吧。如何?箫竹。“
林箫竹扭过头去,并无心情与他在这儿开玩笑。她翻起身来走下床,拍拍身上被睡皱的裙摆,向潘明行一礼,示意告辞。
潘明不说话,默默地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林箫竹摸着黑,越过到达楼梯口的屏风,眼看着前面就是下楼的地方……一只粗壮的手将她拉住,猛地一扯,林箫竹整个人往后倒去,正准地落在一个宽大的胸口,紧接着又是一只手绕到她的膝盖处,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嘛!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去?“潘明冰冷的说道,“这道门,往后就是你的天地。“
“你疯了吗!放我下去!”
潘明抱着林箫竹转身往回走,走到离床边还有一段距离地方,抬手一丢,直接把林箫竹扔到床上,然后不等林箫竹再次破口大骂,欺身压在林箫竹身上,一只手捏住林箫竹的两腮,二话不说开始啃食她的嘴唇。
“唔——!”
林箫竹被刚才所有、完全不停歇的动作吓着了。这哪里是她认识的潘明,跟山间野夫有什么区别。她开始挣扎,双腿双脚不停地乱动,试图一脚踢开在他身上的潘明。双手也想一起帮个忙,谁料,潘明仅仅是用了一只手就把林箫竹的双手死死扣在她的头顶。
一开始只是啃食,林箫竹紧紧抿住嘴唇。因为两腮被狠狠的捏紧,林箫竹的头完全动不得。潘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丝毫不考虑林箫竹是否被捏疼了,像是对待他的猎物,一点不心疼。没过一会,嘴巴就被那人给撬开,随之探进来一个东西。
林箫竹被惊住了,瞳孔放大,整个人不知所措。她快要急哭了,从双手再到全身使劲儿地颤抖,慢慢地,她挣扎不动了,一道泪痕从眼角划出。潘明看到了,却只是一秒钟的愣住,然后更加厉害的继续。他松开禁锢林箫竹的那只手,往下去解开林箫竹的衣襟。
“我……痛。“
林箫竹努力挤出两个字,试图请求潘明停下。可回答她的,却是一声无情的——
“不可能。“
他征战沙场数十载,刀锋染血、铁蹄踏骨,何曾有过半途收刃的道理?
对她,亦是如此。
林箫竹终于哭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顺着眼角滚落,洇湿了枕畔。她死死咬着唇,不肯泄出一丝呜咽,可颤抖的肩脊却出卖了她。整个世界仿佛在摇晃,而她蜷缩其中,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连呼吸都成了煎熬。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不要……弄坏我……求你……”
她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泪水从紧闭的眼睫间滑落,如同濒死的蝶翼,在最后一刻挣扎着溢出一丝哀鸣。
潘明僵立在原地,双臂仍保持着禁锢她的姿势,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气力。他怔怔地望着怀中人,眼底翻涌的暴戾与偏执寸寸凝固,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的空洞。
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的泪痕,像在触碰一场自知即将消散的幻梦。
“你知道我别无他法……所以纵容了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