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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景烟深浅

    半月晃眼而过。

    这天清晨,韩升起得很早。他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束发、净面、换上新裁的衣袍,连腰间的佩玉都擦得发亮。

    可当铜镜里映出那张紧绷的脸时,他还是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多可笑啊。

    他今天要亲手送桃桃出嫁,而新郎不是他。

    推开门,晨风裹着花香扑面而来。将军府的墙头探出几枝嫩叶,在风里轻颤,镂空的砖墙缝隙里挤出几丛翠绿。一切都鲜活明亮,唯独他像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韩升。”

    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抬头。

    桃桃站在院门口,一身大红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在她裙摆上展翅欲飞。晨光为她镀了层毛茸茸的边,连发间珠钗的晃动都像慢了几分。

    她真美啊。

    “恭、恭喜啊……”他结结巴巴地说,差点咬到舌头,“那个臭——咳咳,老伯,挺有福气。”

    桃桃抿着嘴笑了。她忽然上前一步,仰起脸:“我能让你再答应我,为我做一件事吗?”

    “别说一件,一百件都……”

    话音未落,桃桃已经提起裙摆踮起脚。韩升顿时魂飞魄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整个人僵成了石头。

    “哗啦——”

    一阵突兀的掌声从墙角炸开。韩升猛地睁眼,看见潘明勾着林箫竹的肩膀从树后转出来,后面还跟着一溜熟面孔,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韩升嘴唇还在发麻:“这……这……什么情况?”

    “猜到了吗?”桃桃退后半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韩升的脑子彻底打了结:“什么?”

    潘明大步上前,照着他后背就是一巴掌:“韩升啊,打起精神来!今天可是你要成亲。”

    “我?!”

    “等等——”韩升突然抬手打断满院的哄笑,声音都变了调,“不是北边那个做木材生意的老伯吗?!”

    “我骗你的呀。”桃桃歪着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生气啦?”

    韩升张了张嘴,突然蹲下去捂住脸。

    所以这些天他咬牙切齿恨着的,竟是他自己?

    众人笑作一团。潘明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去扶他:“行了,打起精神来,别错过了吉时。”

    桃桃突然伸手捧住韩升的脸。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傻,除了你,我怎么会嫁给别人呢?”

    韩升望着她睫毛上跳动的光点,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坏心眼儿……明知我笨,还故意刁难我。”

    “谁让我就爱看你为我心急的样子呢。”

    后来的事嘛——嗐,还用说吗?

    桃桃的“搬家”仪式隆重得不像话,忘了是谁带头起的哄,非要韩升背着新娘子绕将军府跑三圈,美其名曰“认认自家地盘”。结果韩升这个实心眼的,当真背着人跑得满头大汗,最后被桃桃揪着耳朵骂“呆子”。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或许就是世间所有追求爱情的人,所祈愿的最好的样子吧。”

    林箫竹站在后方,看着喜结连理携手拜堂的新人不禁感叹。

    一旁的潘明悄无声息地勾住她的指尖。

    “你也是追求爱情的人吗?”

    “曾经是,但现在,我更想做一个看清现实,珍惜眼前,不再幻想的人。”

    林箫竹转头看向将军府外,郁郁青青的一草一木。又回过头,看着满院子张灯结彩的喜庆。与临街的绿意想必,门内的世界恍若极乐之境,可若踏出门外,又会生出与世隔绝的孤寂感。

    “你看吧,幻想总叫人莫名的多愁。不去想,便不会有愁。比如现在。”林箫竹晃了晃潘明与自己勾连在一起的手臂,扬起唇角盈满笑意,“放空一切的林箫竹可以毫无忌惮地被你牵着,甚至……还想与你十指相扣。”

    她指尖轻轻一滑,溜进他的指缝,十指无声交扣。

    潘明怔了怔,没说话,却悄悄收紧了手掌。

    “完了……我好像没睡醒。”

    “嗯?是累了吗?”

    “若不是梦,我怎么幻听了?”

    “……”

    恼羞成怒的林箫竹忽地撞上潘明的臂膀,“清醒了吗?”

    潘明闷笑,故意拖长音调:“嗯——没有。除非你再说一遍。”

    她咬唇踌躇片刻,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

    “我——”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他下意识俯身去听。

    “糟糕,忘记我想说了什么……”

    “……”

    直起身盯着身旁使坏偷笑的小狐狸,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完了,等着受罚吧。”

    “将军要把我关起?”

    “哼,罚你今晚替我暖床暖被暖枕。”

    “按照西南的习俗,不晚不是彻夜畅饮吗?”林箫竹玩笑似的戳了戳潘明的胸口,“将军莫不是在找借口开溜?”

    潘明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俯身逼近:“恕我直言,整个西南府没人喝得过本将军。”

    她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笑得明媚。

    “拭目以待。放心,喝多了,我会负责把将军抬回去的。”

    入夜。

    秋风卷着枯叶刮过窗棂,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天色暗得极快,仿佛刚撂下碗筷,暮色便沉沉地压了下来。

    餐桌上,昏黄的灯光映着妇人紧锁的眉头。她攥着筷子,指节微微发白,目光时不时扫向紧闭的窗户。丈夫瞧了她一眼,伸手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声音低沉却稳当:“没事的。咱们今晚把门窗都关严实了,不会有人进来的。”

    妇人喉头动了动,嗓音有些发颤:“可是……我听隔壁说,他们也是把门窗关得好好的,第二天,人还是不见了。”

    丈夫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宽慰的笑,筷子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碗沿:“别想那么多了,快吃饭吧。”

    可俗话常说,怕什么,来什么。

    妇人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有些不同。

    她忧心忡忡的是丈夫——毕竟,最近消失的几乎都是男人,街坊传言,那“东西”只夺走男人。

    可第二天,当晨光渗进窗缝时,床上只剩丈夫一人。

    妇人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就连整晚睡在她身边的丈夫,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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