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回后退一步，就连对方喊她“雀儿”也没有注意到。一时间只顾着心里怦怦跳，面上泛起一抹粉红，逐渐延伸到耳尖。她的头深深埋进胸口，说话也变的不再利索：“我、我会还你钱的。”
黑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我是友人，何须计较这种小事。这里有一处翠玉杏仁糕很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看着眼前人的嘴一张一合，雀回却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他刚刚的眼神。
一个满眼都是她的眼神。
从来没有过类似经历的雀回十分不解。
看见他满眼都是她的样子无异会让她的心颤了又颤，相信大多数女仙君也都会小鹿乱撞。可她同时又觉得里面又掺杂着别的东西，比如欣慰，比如满意，比如——
看的不是她。
其实雀回从认识黑祁开始，他经常在看雀回的时候会让她有一种他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错觉。
之前只以为是她自作多情，经过刚才这件事，她可以确定了。
他真的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看的人会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通过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很难不让她以为是在看情人，可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何必透过她看呢？她与他未婚妻大概是不像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
雀回神游天外，浑浑噩噩的跟着黑祁到处走，逛的索然无味。给她吃的，她吃，给她玩的，她玩，但究竟都干过什么，雀回就不记得了。
最后黑祁也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便默默带她去了一处地方，然后叹气道：“许是你逛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
看见熟悉的大片高大的珊瑚，身边还多了两名仙侍。雀回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到了她醒来的地方。
天色将晚，水底也黑了下来，一切都逐渐趋于平静。
没想到逛了这么久。
“不好意思，后面都没好好逛。”雀回有些惭愧，“我看还有好多没逛的地方，不如我们明天继续？”
黑祁仍然是轻轻的笑着：“没有关系。你是我的贵客，都依你。”
雀回也轻轻叹口气：“那我先休息了。”
她转身要进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我睡这里，是不是让你没地方睡了？”
黑祁指了指约莫隔了二十米的地方，那里还有一排大珊瑚树：“那处也是一个房间，我睡那边就好。”说罢伸手招来两名仙侍，“今晚你们伺候雀回仙君，她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去做。”
“是。”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黑祁微微欠身，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行走间腰间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雀回心中那种怪怪的感觉又上来了，之前只是在心中朦朦胧胧的感觉，如今更加强烈。
“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
雀回看向四周，两名仙侍低眉顺眼的分别站立门口两侧，四周静谧无声，只有水草轻微飘摇，到底哪里危险了？
对于心中的声音雀回又一次选择无视，利落的进去翻身上床和衣而睡。
许是鲛纱真的很软，她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夜色越来越深，黑祁在雀回身上施了个昏睡诀，让她睡的更沉一些。
左侧游来一群彩色小鱼，有两条似是落了单，越游越慢，离开大部队后突然化作人形，然后向黑祁跪下行了大礼。
“上仙。”
“碧云天，雀回，去查。”
“是。”
于是两人又化作两条晴里鱼游走了。
他静静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目光柔和的仿佛要流出水来。
“雀回吗？真是个好名字。”
日月轮转，又是白昼。
雀回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感觉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沉，这么好了。
门口的仙侍听见了她的动静，轻轻进来分立两侧:“仙君醒了，可要洗漱？”
雀回点头，她很好奇水里怎么洗脸。
一名仙侍端上小半盆绿绿的，黏黏的东西：“此物乃黑水之渊特有的翠泥，敷到脸上轻轻揉搓一下即可洁面。”
雀回不太想用，有些抗拒的看向那名仙侍，仙侍回以坚定的眼神，于是她只能犹犹豫豫伸手去拿。
她拿起一团轻轻敷在脸上，慢慢揉搓几下，然后再仙侍的示意下放入另一盆中。
她见过的东西太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一种软软Q弹的手感，摸起来很有趣。
另一名仙侍上前：“仙君可需要用些早膳？”
“也是仙果仙露吗？我就不用了。”雀回不太喜欢那些。
“仙君，我们这里的食物和人世间的比较相似。有松鼠鱼、腊肉笋干、红烧肉……”仙侍噼里啪啦一口气报了几十种菜名。
雀回听的迷迷瞪瞪的，只想起几个还记得住的名字，就报给仙侍了。
碧云天没有人世间的食物，平常宴会也只是吃些仙果，喝些仙露，最多再有一点来来回回也就三五种的点心，根本没有美食可言。雀回听墙外等息竹上仙的仙君们说过，人世间的美食各种各样，味道都很让人回味无穷，她们也曾偷偷去人世间品尝过，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所以雀回也一直很向往人世间的食物，她也想知道究竟如何才能称之为美食。
仙侍刚要离开就被门口的黑祁出声拦下。
“晨起不宜吃这些。”黑祁闲庭信步而来，“换两份白粥，萝卜干、木瓜丝、腌黄瓜、小榨菜各一碟。”
仙侍应下，转身去准备食物。
雀回不了解人世间的食物，想着黑祁久居黑水之渊，经常吃这些，可能更有经验，便也没有异议。
想到马上能吃到人世间的食物了，雀回还是很开心的。
她一直都很向往人世间。从其它仙君的嘴里，从话本子上，她了解的那些生活里只有人世间的是最多姿多彩的。那里的七情六欲比碧云天浓烈，却又不像不妄海那么混沌。那里充满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和物，充满碧云天不可能有的精彩故事。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去人世间转转。
黑祁解释道：“你要的那几样太油腻，人世间的人晨时饭是不吃那些的。”
这话刚好戳中了雀回的好奇心。她是听说过的，人世间每天要吃两顿饭，一顿晨时饭，一顿午时饭，有时有宴会或者是什么雀回也不甚明白的特殊时候，他们也会额外多吃一顿夜时饭。
“那他们都吃你刚刚说的这些吗？那我说的那几样他们什么时候吃？”
黑祁走向雀回：“对。你说的那几样他们会在午时饭吃。”
见黑祁这么了解人世间雀回更好奇了：“你是在人世间生活过吗？怎么这么了解人世间？”
黑祁站在雀回身边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或许你听说过，我被天帝罚守黑水之渊三千年不得外出 ，但是在此之前，我四处搜寻各类孤本时，的确在人世间行走过些许年头。”
“过去的事固然值得回忆。”他轻轻抚了抚雀回的红珊瑚发簪，“但珍惜眼前人更为重要。”
雀回觉得这话和他的动作搭在一起实在暧昧，但她也没有类似的经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在食物上来了，雀回见机坐到桌前，有些坐立难安：“白粥来了，吃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