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将死之时，
他觉得世界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
水杉别墅区A栋四周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此时正是上午，除了几个证物科的警员在进进出出，警戒线旁站着一个穿着米黄色无袖连衣裙的精致大美女。
顾白跟蒋元一出六楼电梯就看见了陈佑，一头长卷发，化着淡妆，背着香槟色单肩包。要不是现场还有股未散去的血腥味，顾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单元楼了。
“你怎么来了？”顾白来者不善地打量了她一眼。
陈佑发现电梯门打开后出来的是熟人，一脸谄媚的笑着凑上来，还没开口就被顾白冷脸打断道，“想都别想，闲杂人等不能进入案发现场。”
顾白准备径直走进入户门，陈佑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跟在他身后的蒋元，“欸！就让我看一眼嘛，任何一个新闻工作者都不想错过案发现场的！”
小蒋同志如避氲神版抽出了手臂，一个闪身快速进了门，留下陈佑在门口伸长脖子大骂，“好啊你个蒋元！以后别来我家蹭饭！”
顾白早已习惯性地屏蔽了这一切，开始专注地检查着案发现场，他跟陈佑认识有七年之久，从顾白进入单位工作的那一年，陈佑也入职了本地一家小有名气的报社。
出于职业的关系，陈佑经常想借顾白的便利抢些现场，但都被后者铁面无私的一一拒绝。不过大部分时候，报社的记者们会接到群众热线，甚至能比警方更早到达现场，陈佑提供给顾白的案件信息反而更多。
主卧是案发第一现场，案发时飘窗大开，可以直通楼顶，但有二十公分间距的铁丝网围着，人肯定是无法通过的。地毯、办公桌、皮椅、文件、书架、藏书……顾白一一扫视过现场的物件，最终目光停在了书架上的一个保险柜上。
顾白指着保险柜问道，“那是什么？”
“一件青花牡丹瓶藏品，原有一对，这次拍卖的只是其中一只。”蒋元边划拉着平板边答道，“这件藏品是方文最近拍下的，上月22号在香港，那次拍卖会中，方文也与一位李姓的男竞拍者发生了呛行的冲突，因为……”
“因为牡丹瓶是一对，而另一只是李先生收藏的。”顾白很快便猜出来前因后果，李先生收藏了其中一只牡丹瓶，自然想要集齐另一只，一定早早就预约了拍卖，不料最后还是被方文背地里通过虚假出价的手段拍走了。
“是的。那场拍卖会后李先生很气愤，在个人博客上都留下了一条怒骂方文的帖子。”
蒋元刚说完，顾白就感觉兜里有一阵震动，掏出手机看了眼，是陈佑的来电提醒。
“重磅线索，一百一条，要不要？”电话那头是陈佑洋洋得意的声音。
“……”
“没关系，先记你账上～上月在香港拍卖会跟方文发生过冲突的李珂，上周刚回国，入住在我市格雷特大酒店里。”
顾白继续问道，“李珂来到域海是什么原因？”
“受邀来参加本市的一个小型心理咨询行业交流会。”
“主办方是谁？”
“我看看啊……山外心理咨询工作室，老板叫，叶霁。”
顾白听到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半秒后才缓过来道，“好我知道了，等案子破了请你吃饭。”挂断电话后，顾白让蒋元联系同事调取格雷特酒店的监控数据查看，发现李珂在案发当天离开了酒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也太巧了吧？李柯刚回来方文就死了！”连蒋元都忍不住惊呼道。
“蒋元，你去追踪李珂离开酒店当天的行动轨迹。”顾白看了眼飘窗外夕阳落幕的余晖，“我去找一趟叶霁。”
……
叶霁认为夜晚才是一座城市最真实的样子。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能在下班后休闲娱乐。墨色的天空下，高楼大厦间的广告霓虹灯牌五彩缤纷，大楼六层的玻璃窗上亮着白色的灯牌：山外心理咨询工作室。
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尾灯拉出长长的红黄色光影。叶霁穿了一件黑色针织连衣裙，从写字楼里出来后，径直往马路边走想要拦出租车回家。
然而还没等她招手，就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她面前，车窗被人摇下来，里面露出顾白的脸，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此时冲叶霁说道，“叶小姐，刚下班？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顾白记得叶霁的车牌号，自然也就预料到了她今天限号不会开车出门，特意到了写字楼门前的辅路上等着。
叶霁并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报了个地址，“莲佳苑。”
车子开过了两个路口，二人都一路无话，似乎在思衬着各自的心事。顾白忍不住开口跟叶霁寒暄，“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吧，就那样咯。”叶霁右手撑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夜景，“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顾白发现了，叶霁很聪明，她能看出对方所有的小心思，至于何时点破，只看她自己的目的有没有到达。
“上次说到可疑的人……”叶霁眯了眯眼睛，“是李珂吗？”
顾白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他失踪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叶霁坦言道，“3月1号我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心理咨询行业私董会，他说是要来参加，但直到会议结束，我也没看见他人。”
“你为什么要邀请他？”顾白问道。
“说来话长，这场会议我们会邀请嘉宾，也会有产业嘉宾自己申请，都有审核门槛。这个李珂我并不认识，但他带了我导师陈深的推荐信来报名，所以审核组给他通过了。当时我也想会会这个人，只可惜并没有见到本尊。”
车子停在了一个红绿灯路口，顾白借着空隙快速瞟了叶霁一眼，似乎是想确认她的神态是否在说谎。
顾白想要诈她，于是故意说道，“李珂我们找到了，你想见他吗？”
如果李珂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叶霁是他的同谋，此刻一定也会担心李珂被捕出卖自己。
不过叶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与诧异，她轻轻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来看着顾白疑惑地问道，“你确定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