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淮站在拐角的门框下,门框不会比他高许多。
一只手拿着冰水,水珠不断往他虎口处掉,另一只手拿着纸巾。
他的黑色眼珠还是很安静,声音也是往常的温冷。
都跟平时一样,许映却是定了一会儿。
等她想开口解释时,上课铃已经响起。
成淮将纸巾轻塞进她手里,先往教室走去,那包纸巾不大,许映合拢手就能将它握住。可能是为了握住纸巾,许映慢了他们两步。
教室里。
柯宇站在讲桌前,桌上各种形状的纸条被他分成好几份,该是按着职位分的。
他手上正打开剩下几张纸条,眼睛瞧到才到门口的三人,懒懒说了声:“进。” 又道:“还有没有没交的?”
“没有了。” 有同学拖拖拉拉应声。
柯宇点点头,将最后一张纸条打开,放到从门边数过去第三份纸上方:“选班委了啊,数学课代表竞争最激烈,数学老师本人表示很欣慰。”
“但选班长的人能不能再多来几个。”
“就一个参选的是等着我来给你们当副班长吗?”
底下学生“科科科”笑。
班委选举正式开始,有人慷慨激昂,将讲桌变成了演讲台;有人佛系参选,行就上不行就算。
还有人只负责普普通通的观众角色。
比如许映和成淮。
柯宇严格控制各位同学的发言时间,没人竞选的职位他则快速点名,在下课之前就将选班委这一重大事项完成。
他本想让大家剩余几分钟自由安排,又突然想到什么,食指中指敲了敲讲台桌面。
“对了,有件事给大家说一下。”
“原则上,数竞班也是允许有同学不参加竞赛的啊。”
这句话说完,底下出现了窸窸窣窣的交流声,许映还看见有人嘴巴圆成了“O”型。
柯宇继续道:“因为高一我们是所有课都上,所以等到明年三月,确定不参加竞赛的同学或者是测试不达标的同学要分流去综合班。”
一名高高壮壮的男生皱起眉头:“还要测试啊?”
柯宇:“测试难度不大,往年没过测试的可以说是真没几个,所以不要担心。”
“我建议同学们不管参不参加竞赛,都先学着走,等明年再做最终决定。”
“另外,学校从这周开始会开启数竞专项培训班,下午放学之后上两小时,每周两到三次,具体是哪几天培训,培训些什么内容,会提前说。”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起,广播里立马传来铿锵有力的运动员进行曲。
柯宇皱了皱眉,又板擦拍了下桌子,声音增大:“因为班上很多同学接触数竞已经有两三年了…”
“侯林晨,你坐不住了,脚在那儿动来动去跟猴子一样。”
叫侯林晨的那人立马挺胸收腿。
柯宇斜他一眼继续道:“因为班上很多同学接触数竞已经有两三年了,所以这个专项培训根据需要自愿参与。”
“行了,去操场吧。”
他说完,四十二张课椅差不多同时后撤,但广播的声音太响,基本听不出摩擦地板的吱啦声。
今日的大课间会举办开学典礼,同桌赵舒园早在下课前就同许映约好一起去操场。
赵舒园拉着许映在前面走,后面有几个男生对方才柯宇说的话开启了讨论。
“不懂,不参加数学竞赛还进数竞班干嘛。” 有人问道。
他身边的人回:“靠刷题刷上了数学高分但数学天赋就那样,又舍不得数竞班光环呗。”
赵舒园在前方,凑近许映耳边,悄悄说:“其实我觉得他们说得是那么回事儿。不然为什么非要进数竞班呢,对吧。”
她脸蛋圆,颊下还有一团婴儿肉,低声说话的时候像只小仓鼠。
许映点了点头:“对。”
观点得到认可,赵舒园笑容漾了几分,又往许映的方向靠了靠:“你参加夏令营了吗?”
“参加了。”
赵舒园长“哦”了一声:“我没去,初一我妈就开始找教练带我了,感觉夏令营的知识都学过,我又比较贪玩,就不去了。”
她说着说着,又问:“你是初几开始接触数竞的呀?”
耳边的碎发晃来晃去弄得许映脸蛋有点痒,她伸手将碎发撩到耳后:“夏令营开始的。”
“夏令营?!”赵舒园瞪大眼睛。
实验楼去操场只有那么一条路不太绕,因此这条路上的学生尤其多。
赵舒园这一喊,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引过来。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看清许映时又都顿了顿。
这届竞赛班学生基本都是初中就开始参加竞赛培训的,夏令营的基础知识他们早就学过,但去夏令营的还真不少。一是为了适应一中竞赛教练的节奏,二是去看看自己在一中竞赛圈到底属于哪个水平。
因而不多会儿,大家便认出这是夏令营那位成绩有点惨但实在美丽的许映。
赵舒园似乎因为自己声音过大引来了这么多注视有些不好意思,捂住嘴一路安静到人群分散的地方。
“夏令营才接触就参加数学竞赛,你怕不是个数学天才?”
她表情和方才有了些微变化,这种变化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原因,许映也没有探究。
举办开学典礼的操场会布置得比较隆重。主席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被红布盖住的桌子,桌子前是各种颜色的鲜花,一眼看过去朵朵都是重点,主打一个喜庆。
高一年级的方队离主席台最近,许映看了眼一班的方队,队伍前方的金属班牌被太阳烤出晃眼的光点。人站得还不算整齐,但已经到了不少。
于是她脚步加快,边走边应道:“我不参加竞赛。”
开学典礼结束时,上课铃打响已经有几分钟了,等学生拖拖拉拉进入教室,第三节课都开始了十分钟有余。
因为是高一开学第一天,考虑到选班干,事项公布等因素,上午的课不按着课表来,四节课全是柯宇的。
柯宇拉开黑板,在幕布上投了个题,投完后在讲桌前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指朝后点了点:“做做。”
看见底下的同学开始翻草稿纸,他又接着说:“以后每天一个数竞习题练习啊,提前半小时来学校做。”
“也就是说,八点正式上课,大家七点十分就要到学校,前半小时用来做题,后二十分钟用来早读。”
“听懂了吗?”
其实教书那么多年,他看学生的神情就能大概知道他们听没听懂,但他就是要问这么一下,等学生们回应了才接着说。
“习题做完之后我来收,第三节课前会改完发给大家。”
“做错的同学当晚必须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到时候我会随机从这些人当中选一个讲题。”
“没讲明白的下去找三个相似习题来做,第二天给我检查。”
“啊…” 第三排窗边的同学叫唤了一声。
他啊得太过伤感,班上好些同学憋不住笑。
柯宇立马看过去:“啊什么?”
“晚自习之前把题目搞个清楚明白不就不用做了。”
那同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柯宇拿出手机:“现在开始计时。”
“你再说我看你今天这题能不能做完。”
同学迅速低头找笔,看着跟猛虎扑食一样急切。
数竞一班的学生之所以能来到数竞一班,除了数学上或多或少有些天赋之外,还因为大家都有不错的自制力。
上一秒还在插科打诨,下一秒可以立马专注凝神。
一时间,教室里只留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说给半小时就是半小时,多一分一秒也不行。
半小时一到,柯宇立马让大家停笔,:“还在动笔的直接算错,晚上还要讲题啊。”
他说完,教室里又立马飘过一阵笔落在桌面的“啪嗒”声。
柯宇让大家将答题纸往前传,他在第一桌收,收完给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许映最近睡眠不是太好,刚趴上桌面准备浅补,赵舒园戳了戳她手臂。
许映掀开眼皮。
赵舒园:“那你还要提前来吗?”
“什么?”
“早上提前来啊,你不参加数竞感觉就不用白费这功夫吧,免得做也做不明白。可以给老班说一声早上还能多睡半小时呢。” 赵舒园接着道。
许映调了下趴着的位置:“不用吧,来都来了,多学点再走。”
赵舒园似乎还想说什么,奈何许映头已经朝向另一侧,她只能将话憋回去。
因着这个时间其他班已经开始上第四节课,柯宇这尊大佛又在讲台上坐着,一班学生都不敢吵得太嚣张。
一来二去,大家要么小声对答案,要么埋头自己分析,不怎么着急结果的就开始自己做题。
老教师柯宇改题花不了多久,三下五除二就将全班做题情况了解个清楚,然后他将手中的答题纸在讲桌上摞了摞,发出的声响立马抓来了不少目光。
这是分班后的第一战,绝大部分同学都对今天的做题情况十分好奇,一双眼睛跟黏在柯宇身上似的。
柯宇这时候还不忘发挥话痨属性,拖拖拉拉东扯西讲铺垫了一堆,什么之前和二班三班的老师聊过,一致认为这届学生朝两个极端走,好的好得出奇,差的差得让他们抠脑壳。什么物竞班的老师也说今年的学生做题速度特别慢,她在旁边都看得干着急。总之都是跟今天做题情况没关系的话题。
一班学生心说,他们才要被柯宇急得抠脑壳。
柯宇感觉人都急得差不多了,嘴角勾了点笑容,这才慢悠悠开口:
“两名同学可以不参加今天的晚自习啊。”
“成淮和许映。”
数竞一班参加过夏令营的同学当即一脸懵逼。
老班你说战神成淮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