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这是祁宁在教室里睡得最不安稳的一天。
他摸不清楚秦斯琰的路数。太自来熟了，这让他很不习惯。
不过，看苏玉桥对秦斯琰的态度，这人成绩应该不错，等摸底考试出来，他们就不会是同桌了。
想到这里，祁宁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还是更适合和熟悉的人打交道，活在舒适区也没什么不好。
摸底考试这天，祁宁特意迟了半个小时去考场，谁料第一场考试的监考老师是苏玉桥，她站在考场门口，看见祁宁，立刻伸手指向他，高跟鞋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还不快点，显得你很有松弛感是不是？！”
……倒霉。
祁宁加快步伐，垂着眼，尽量避开苏玉桥的目光，但后背还是没能躲过她的巴掌：“快进去，别磨磨蹭蹭的！”
考场里只有一个空位，走进去的时候，祁宁被迫接受了几十个考生的注目礼。
他尴尬地坐到座位上，翻开卷子，端端正正写上自己的名字。
祁宁有个习惯，哪怕题不会做，也要把卷面写满。
乍一看他的卷子，字迹清秀工整，卷面干净清晰，能让阅卷老师眼前一亮：这必然是个成绩优秀的孩子！
下一秒，阅卷老师就会瞪大眼睛：这特么写的啥玩意儿！
和正确答案不说完全一致，起码毫不相干。但是看在他认真书写的份上，阅卷老师通常会给他赋点卷面分。
凭借几十分的总成绩，祁宁每次考试都稳拿最后一名，这次也不例外。
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苏玉桥把全班的成绩排名放大到电子屏上，开始按分数分配座位。
“叫到名字的，从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开始坐，以此往后类推。”
苏玉桥扶着小蜜蜂的麦克风，眼睛盯着成绩表：“袁青青，刘思意。江远，王子轩。简天雨，王琳……”
祁宁竖起耳朵，难得认真地听苏玉桥讲话。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秦斯琰，对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右手托着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祁宁面无表情地看向讲台。
这比好像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应该快到他了吧？
伴随着窸窸窣窣搬东西换座位的声音，成绩表很快滑到了末尾。
祁宁有点近视，他眯起眼睛，隐约看到自己的名字，从语文开始，分数分别是5、8、3、6、3、4，总分29，排倒数第二名。
人生气到一种程度真的会发笑，苏玉桥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道：“祁宁，能拿到这个成绩你也是蛮厉害的，卷子上撒把米，鸡都比你考得好。”
祁宁完全没有在意她的话，看到排在自己下面的名字，他呼吸一滞——
秦斯琰居然是倒数第一！不对，他怎么会是倒数第一？
祁宁仔细游览他的分数，从左到右，每科都是0分。
苏玉桥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祁宁计较，以免小叶增生：“祁宁，秦斯琰，你们俩坐一桌。秦斯琰同学摸底考试那两天身体不适，所以请假缺考了，希望下次模拟考能看到你优异的表现。”
顿了顿，苏玉桥说：“模拟考会再次按成绩分配座位，大家再接再励。”
祁宁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半晌，他扭头盯着秦斯琰：“你为什么缺考？”
“身体不适，非常虚弱……”秦斯琰拿起一只细长的水性笔，食指一挑，水性笔像蝴蝶般上下翻飞，“所以没办法考试。”
“你故意的吧。”祁宁很烦躁，“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非得和我做同桌，你总得有个什么目的吧？”
“你讨厌我，不喜欢和我坐在一起？”
“是。”祁宁坦诚道：“我社恐，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其实我很感谢你，多亏你帮我放倒那几个杂碎，我才能少挨一些打……”
“我不是所有人都帮的，”秦斯琰打断他，“光是嘴巴上说感谢，是不是太小气了？”
祁宁愣了一下：“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秦斯琰目不转睛地盯着祁宁的脸：“我希望你不要讨厌我，慢慢熟悉我。”
祁宁淡淡开口：“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那就只能威胁你同意了。”闻言，秦斯琰放下笔，左手抓着祁宁的椅子靠背，缓缓凑近：“祁宁，我知道你的秘密哦~”
温热的呼吸像羽毛般刮过耳廓，转瞬即逝，但那种触感和温度却残留在皮肤表面，挥之不去。
祁宁顿时感到不自然起来，他抓着椅子，默默往外面挪了挪，冷笑道：“你能知道我什么秘密？”
秦斯琰又靠近了一点：“加微信，我慢慢告诉给你听。”
“不加。”祁宁撇过头，眼观鼻鼻观心，“我行得端坐得正，你别想恐吓我。”
“真的？”秦斯琰退回去，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不想听算了。”
妈的，最烦话说一半的人。
祁宁握紧拳头，用力到手背上几乎要爆出青筋。但是这里是学校，苏玉桥还在讲台上，他不能冲动。
呼。祁宁吐出一口热气，胡乱将课本扫到一边，继续趴着睡觉。
秦斯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逝，他用双手比了一个框，对准祁宁圆滚滚的后脑勺，无声地说：“咔嚓。”
框柱你了。
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祁宁没动，秦斯琰也没动。
等班里人都走完了，祁宁听见秦斯琰低笑一声：“你可以醒过来了，教室里没有别人。”
祁宁抬起头，因为睡太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说，你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秦斯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祁宁桌上：“扫码加微信，我就告诉你。”
操。祁宁已经失去所有耐心，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猛然转头，一把卡住秦斯琰的脖子，用力将他摁倒墙上：“你他妈的说不说！”
“咳咳……”秦斯琰扯开嘴角，“祁宁，你好凶啊。”
话虽如此，他却反手握住祁宁的手腕，猛地发力，祁宁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动作太大，木质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们俩现在的姿势相当奇怪，祁宁摁着秦斯琰的脖子，秦斯琰抓着他的手腕，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说是打架，又太过于暧昧。
这是祁宁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秦斯琰的脸，客观来说，他的眼睛很好看，鼻子很挺，长相已然脱离青涩的少年，有着属于成年男性的锐利感。
此人虽贱，但颜值实在不低。
祁宁想，如果秦斯琰性格不那么讨厌，他说不定会喜欢上他的脸。
秦斯琰突然开口：“好看吗？”
祁宁无意识道：“好看……好看个头。松开，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了。”
他率先松开手指，秦斯琰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几道指印。
似乎下手有点重。祁宁眼神一暗。不过，他活该。
然而秦斯琰并不打算放手，他的手指就像铁钳，紧紧箍着祁宁细白的腕子：“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关你屁事，”祁宁吃疼地轻哼一声，“放开，你抓疼我了。”
“就是要你疼，不疼你怎么长记性？”说着，秦斯琰反客为主，倾身而上，扭着祁宁的肩膀将他脸朝下摁在椅子上：“祁宁，你男朋友知道你这么暴力吗？”
祁宁正奋力挣扎，听见“男朋友”三个字，他顿时愣住了，紧接着手脚一阵发凉，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什么男朋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从秦斯琰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祁宁藏在衣领下的一小片白皙皮肤，他垂下眼，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喜欢男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