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骗人的人要下地狱
三天后，顾清音回来排练了。
明显感觉顾清音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懈怠排练的任何曲目。
顾清音作为首席小提琴手，位置是在站在他的前面的。
随着音乐，顾清音侧头他能看到他的轮廓，再次侧头，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并没有换上西装，大家穿的都很随便，但顾清音已然那么耀眼。
一个对音乐至上最崇高敬意的人，没有同流合污，搞一些音乐上的优越感，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尽力的去尊重。
顾清音真厉害啊，什么都不用干，齐尽弦就能联想很多。
排练结束。
“下雨了。”一个大提琴手说道，还扭扭捏捏向朝顾清音移过去：“清音哥，咱俩顺路，你送送我呗。”
“可以。”
“好嘞，尽弦哥，你不上车吗，咱们顺路，快上车。”边说着便开车门上车。
顾清音啧了一声：“上后头去。”小声的提醒他。
“……”
齐尽弦拉开车门，做到副驾驶。
开车了，但是安静得可怕。
可是我们的大提琴手小羊绝对不会任由场冷下来的。
“清音哥，阿姨没事儿吧 。我们全部都担心死了。”
“全部吗？”顾清音就这左转弯瞥一眼齐尽弦问道。
小羊立刻接受到信息的说：“当然，尽弦哥最为担心，那天都弹错好几个音，今天就一个音都没错。”
顾清音又看着齐尽弦笑，一种‘齐尽弦呀，我才不放过你嘞’的意味。
齐尽弦听着不知情的小羊和故意的顾清音说着这些有的没的，有点烦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头突然就有点隐隐作痛，但是马上就要到家了，想想忍一忍好了。
“还得是你啊，你落后我们三天排练时间，一下子就赶上……”
话还没说完，车就停了，小羊说着：“谢谢清音哥尽弦哥，明天见啦。”就下车了。
小羊下车后顾清音更加肆无忌惮：“今晚去楼下吗？”
“顾清音，”这才感觉到下雨是会让空气更冷一些的，待气氛回温，齐尽弦又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表演完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我不管，我要缠你一辈子。”
“曲谱已经没了，就像我们的过去，破镜终究重圆不了。”
“骗人的人可要下地狱的。”顾清音停车侧头看着齐尽弦。
齐尽弦心头一紧，打开车门就下车，他不敢看顾清音的眼睛。
骗人的人要下地狱吗？
齐尽弦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脑海里幻想着地狱的模样。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呢，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他曾经也问过顾清音。
“你总是说骗人的人要下地狱，那地狱是什么样的，或者你想他是什么样的。”
那是齐尽弦躺在顾清音的腿上刚看完一部老电影。
电影里女主为了男主在地狱里闯出了第三条路，地狱里生与死之外的“第三条路”。到达了地狱之外的另一个人们口中更残忍的世界，电影到达这里就没有了，另一个世界是未知的，对他们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只要爱的人在身边，。
“你要骗我呀？”顾清音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别打岔，又来，”齐尽弦把脸测过去，故作生气，随后就听到顾清音沉沉的声音再耳侧响起：“我没有想过地狱是什么样的，因为他对于我来说和‘第三条路’一样无所谓，我在乎的只有那里有没有你。”
“管你，反正我又不会下地狱。”
顾清音哂笑，溺爱地说：“好好好”
现在他可能要一个人下地狱了。
齐尽弦没有开灯，电影结束，黑白灯光闪烁，照在他的脸上，这是他很喜欢的电影叫做《原谅他77次》。
同样他也拉着顾清音看过。
之前的他，一定会对因为时间而变质的爱情持质疑的点。
而现在，已经六年了，何止77件。
顾清音太忙了，工作的性质使得他会到处跑，时间非常的不确定，约好的一起看新出的电影，可最后还是齐尽弦一个人看了，说好的一起品尝新买的酒，最后也是齐尽弦一个人喝了，最后饭也不一起吃了。
齐尽弦在顾清音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的练过做饭，但是顾清音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知道他已经可以在厨房里独当一面了。
顾清音对他的称呼还是bb，但是他总觉得现在这个称呼已经变了味，成为了一个形式，没有感情的。
他好似天衣无缝，却忘了感情最害怕对比，他站在高处看过爱情的样子。
重复的、累积的、失望的、变质的，一直压着他，他不想如此斤斤计较。
他太理想化了，他需要去经历，去吃苦，去淋雨，去摔倒，去学习，时间会雕琢人。
想着想着，齐尽弦就失去了思考。
第二天下午，他错过了排练，他发烧了。
真是，他昨天又没有淋雨，也没有…好吧，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随之而来的顾清音的敲门声，敲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顾清音自己就进去了。
顾清音知道他家的密码，齐尽弦还没来得及换，齐尽弦是个很念旧的人，任何东西不到迫不得已都不会轻易的更换。
他买过同样的杯子，五个，那是前些年他太喜欢那个杯子，得知那家店铺不再开了时候他把剩下的五个全买了。他也为喜爱的花店，饭店倒闭而忧伤。
“我怕你出事，对不起。”
顾清音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和他分手，表现出礼貌，这时齐尽弦还瘫坐在地毯上。
顾清音立马过来，把他抱在沙发上强制他躺下，并询问：“吃饭了吗？”
齐尽弦摇摇头。
“你先休息会儿。”
齐尽弦看着顾清音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还在高脚椅上撑着手看顾清音做饭的时候，慢慢的顾清音的身型变得模糊，尽管齐尽弦睡了很多，眼皮还是沉沉的，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顾清音的头发和碎发下的眼睛，他有点误会：“你干嘛？”强撑着推了一下顾清音，没成想自己虚弱的对他造不成一点伤害，还似调情。
“齐尽弦，我是叫你吃饭，我还能干嘛？趁虚而入吗？”
“……”
这人真是倒打一耙。
“我没那个意思。”
“嗯。”
他们面对面的坐在这个熟悉的餐桌上，顾清音盯着齐尽弦看。
看的齐尽弦不好意思，擦了一下嘴角问：“你不吃吗？”
“不吃。”
“你这样看着我，我…我不好意思。”
“……”
这次轮到顾清音没话说了，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真的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他拿来一副碗筷，推到顾清音的前面说：“吃点吧，很久…没一起了。”
齐尽弦喜欢和顾清音一起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不需要多么的轰轰烈烈，他只希望细水长流。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也很快，他们没有说很多话，饭后，顾清音问齐尽弦要再休息一下吗？
齐尽弦下午吃了药好一点精神好多了便有点睡不着。
“那看电影吗？”顾清音问。
齐尽弦不说话，他要是吃完饭就赶顾清音走，是不是有点卸磨杀驴了。
顾清音看出齐尽弦有点犹豫，厚颜无耻的去播放了电影。
灯光被顾清音关掉，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有点拘谨，好像第一次约会。投影的各种颜色映在齐尽弦脸上，好似他的脸上也播放着电影，顾清音的视线便离不开了。
“顾清音，我脸上有剧情？”齐尽弦直视前面，好似专心看着电影，头都没测的说了一声。
“哦。”顾清音有点尴尬地把视线移开。
顾清音无话可说，连忙又是拉毯子，又是找话题，忙碌的很。
“嗯…这片子还挺陌生的，我们没看过吧。”他挠挠头，疑惑地问道。
他们看过太多，很多时候都找不到新的电影看，重复看一部齐尽弦喜欢的电影便成了常态，所有他还比较疑惑，怎么会在以往观看里面，找到一部他没看过的电影。
“你没看过。”齐尽弦冷漠地回复道。
“你看过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叫我陪你一起啊?”
“你有完没完，这电影那你还看吗，要看就看，好好看，别一天没话找话的，不看门在右边谢谢。”
齐尽弦怎么可能没有叫过他，自从前年顾清音出差时间越来越频繁之后，很多次叫他和他一起看电影他要么没时间，要么就是突然有事爽约，齐尽弦知道他忙已经没有像以前频繁，而是一个月叫他陪他看一次，他从一周一次到一个月一次，最后就不叫了。
这部片子就是其中失约的之一。
“怎么突然生气呀，没看过我们现在看好不好。”顾清音不明所以，但任然温柔的哄他道。
齐尽弦深呼吸一口，终于忍不住。
“怎么现在看，和你没看过的片子有这么多，”他拿过遥控器，操控着把观看记录一篇一篇的翻着，每翻过一篇就都细数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看过吗？”
翻到翻不动了，他突然觉得无力。
遥控器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他也跌坐地上，慢慢道：“你都没看过，你怎么和我看啊，你又没时间。”
他越说声音越低，直到声音融入黑暗里，只剩下一片白色照亮双手抱着腿把头埋进双腿之上的齐尽弦，和站在他前面的顾清音，仿佛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齐尽弦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它流泪，可他不想奔溃和脆弱。
顾清音听着齐尽弦尽力控制之下泄露的抽泣声，他必须要假装没听见，并在无声后上前，这是齐尽弦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