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开锁,小平就熟练的把堆在门口的广告牌和桌椅,该搬出来的搬出来,周游也帮忙,常叔叔把头天晚上和的面搬进屋,阿姨就开始换了工作服包包子,周游也补了调料盒,放在每一张桌子上。
六点多就开始上人了,常阿姨接着包包子,常叔叔在帮人打包,周游在收拾桌子,常以平在…在角落睡觉。
周游还抽空发了个朋友圈,把常阿姨一家三口都照在相片里,还包括扎着围裙的自己,并配文,“早上的空气确实好。”
周游收拾桌子的时候,被一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
“老常啊,这丫头是新雇的?”
没等常叔叔回答,被周游抢了先。
“我是这家的女儿,不用花钱雇。”
叔叔阿姨都笑了。
“诶呀,老常啊,深藏不漏啊。”
周游蹦跳着把碗都收回厨房,这时正好红梅女士看见朋友圈,打电话来,周游接起来,喊了一声妈。
常阿姨以为是在喊自己,就“诶”了一声,回头看去,才发现周游在打电话,思绪一下被拉回到现实,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头继续忙活。
周游也有点尴尬,转身进了洗手间继续讲着电话,“我在怡县,来看看安安的爸妈,知道了,嗯。你也注意身体。”
简单的问候之后,周游走出厨房,看着常阿姨的背影,都显得十分落寞。
就在那一刻,周游像是做了个决定。
周游快步走到常阿姨身边,“干妈!我也想包一个。”
常阿姨的手明显顿了顿,先是惊讶,后是惊喜,愣在原地。
“干妈,你教我嘛!”
常阿姨放下手里的活,没来得及擦手就抱住了周游,哽咽着说,“妈交你,妈交你。”
常叔叔也很高兴,在身后抹着眼泪。
常以平趴在桌上好像梦到了哭声,翻身准备重睡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哭声不在梦里,睁眼一看,爸爸妈妈和周游都在哭,连忙皱着眉头起身去查看。
“咋啦,咋啦!”
众人没说话。
“咋啦,妈你哭啥?”
众人还是没顾得上说话。
“爸?姐,说话啊!”
听到一声姐,周游转过头来上手揉乱了常以平的头发。
“干啥!”
小平见面前三个人都笑了,就放心下来回去睡觉了。
皆大欢喜。
下午收拾完之后,周游感叹了一句,这回真是躺床上就能睡着了。
就这样过去了了一周,当然,小平这回记得带耳机加上锁门了。周游也差不适应了这个生活节奏。
“小平啊,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嗯。”常以平有点舍不得,毕竟这四口之家的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上学需要的,姐买给你。”
“没什么了吧。”
“明天周末,早餐店应该不忙,我陪你去转转。”
“好吧。”
“对,让你姐陪你去转转,我给你俩拿钱。”
“不用,妈,我有钱。”
“给。”常阿姨给小平塞了钱。
第二天,周游终于睡到七点,起来就看见干妈还留着早饭,吃过饭就去跑了会步。自从来到怡县,还从来没有在村子里走走,当然这也打破了周游的记录,她己经七天没喝咖啡了,平时也不困,很有干劲的样子。
周游的心情也变好了,经常和邻居打招呼,邻居也满是好奇,怎么突然出现了个女孩,还叫老常家两口子爸妈,小平叫她姐姐?至于她们的议论周游也从来不解释,周游觉得怎么告诉七临八舍,应该让常叔叔去说。
十点左右,周游回到家看见小平在洗漱。
“哟,起来啦。”
“我还以为你和爸妈去店里了呢。”
“不是答应你,今天陪你逛逛的么?换衣服,出发。”
“我还没吃早饭呢。”
“已经十点了,再挺挺,姐中午请你吃火锅!”
“行,那我换衣服。”
姐弟俩去了最近的商业街,虽然不太繁华,但是该有的商铺都有。
“咱们俩,先吃饭吧。”
“饿啦?那哪家火锅店好吃,你带我去。”
周游刚吃过饭不过两三个小时,就一直在给小平夹菜。
知道周游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小平碗里,小平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周游正直勾勾的看着一个男人。
“姐?姐?”
周游不为所动,继续盯着。
“姐?”
“啊?怎么了?”
“你看什么呢?”
“没事没事,姐看见熟人。”
“不会吧,这是怡县,你那有熟人?”
“看错了,吃饭吃饭。”
那人也已经走出了饭店。
周游低头吃了快肉,就着急的放下筷子,“小平,你先吃,姐马上回来!”
说完就追出去了,在转角处拦住了刚才的男人,一米八,三七分,穿着黑色的Polo衫,带着无框眼镜,儒雅与这个小地方有些不相符。
周游拦住男人的去路,他不得已张口问,“你好?有什么事么?”
周游喘着粗气。“请问,方便问下你的名字么?”
“我叫丛郑。”
就是他!多年以前常以安给自己看过照片,就是这个男人!她喜欢多年却没表露一丝一毫真心的学长,没想到这次来还能遇到。
“方便问下,你认识常以安么?”
“常以安?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周游点点头。
“请问你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方便给你拍张照片么?我给我的朋友看看。”
“拍照片?”
“放心,一定不商用。”
“好吧。”
“谢谢。”
周游选了个光好的位置安了五六七八次快门。
“好了,多有打扰。”
“再见。”
周游转头朝火锅店走去,看听到丛郑的通行朋友说怎么不留微信,还挺有礼貌之类的话。
周游坐会座位,小平也坐下了。
“怎么了姐,那人是谁啊?”
“没谁,吃饭。”
“哦。”
“干妈,我们回来了!”
周游和常以平终于在下午五点回了家,周游大包小裹的都堆在主厅的地上,就瘫在餐桌上。
“诶呀,回来了!买了不少呢。妈给你钱是不给少了。”
常以平也摊在周游旁边,“没花妈给的钱,都是姐拿的。”
“那怎么行呢!”
周游赶紧拉回要回卧室掏钱的常阿姨,“干妈干妈,我俩没吃饭呢。”
“等着,拿完钱干妈给你做饭。”
“干妈干妈先做饭,要饿死了。”
“好好好,先做饭。”
周游已经完全融入。
“你收拾吧,我去洗个澡。”
“我先洗。”
“你得让着姐姐!”
“我不。”
“干妈,你看他,他跟我抢卫生间。”
干妈拿着炒勺从厨房探出头来,“让你姐先洗。”
瞬间拿捏。
吃饭时候常叔叔还说怎么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周游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比如什么,他爱打球,费鞋就买了两双,开学一晃就进入冬季了,得买过冬的棉衣,还有一些保湿的护肤品,毕竟东湖很干。
三天以后,周游送走了常以平,小平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周游。
又过了三天,上午十点左右,周游在店里里常阿姨回忆着上大学时候的好玩的事,阿姨笑的前仰后合,还吃着常叔叔特意给周游买的果冻。
这是周游的电话响了,是顾生打来的。
这个人,这个时间,应该是“催命符”吧。
周游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喂?”
“周游你还好么?”
“挺好的,怎么了?”
“伍嘉不太好。”
“伍嘉怎么了?”
“吴悠他,最近好像有点情况。”
“情况?”
“嗯。伍嘉不让我告诉你,但是…”
“我明天晚上到。”
周游回到店里,看着喝茶水的常叔叔和收拾桌子的阿姨,说出了那句周游最不想说出的话,“干爸,干妈,我得走了。”
周游很难过,这段时间在怡县生活的很开心,也很充实,感受到满满的爱意,周游知道这爱意不光是给自己的,还有给安安的。
这一天总会到来,总有这么一天,周游走以后就又变成老两口没什么奔头的日子,周而复始。
“这么突然?家那边有啥事啊?”
“嗯,有点小事,放心吧干妈,我能处理。”
“嗯,好孩子。”
从关店到回家,三人都没再说什么话。
对老两口来说,又回到现实了,回到没有女儿的现实。
对了,中午的时候,周游偷跑出去了一会,她去隔壁街上的复印社洗相片了,顺便买了个新相框。
回到家,一般回到家还要准备第二点东西的常叔叔,只静静地坐在主厅喝茶。
常阿姨回来就钻进厨房忙碌着。
周游回到房间,拿出洗好的相片,一张一张摆进了新相框中。
有周游第一天来,在车站拍下常以平骑着拉风三轮车的照片;刚到的那天晚上阿姨做了一桌好吃的四个人的合影;还有小平喝醉了的丑照;有干妈在店里和面的抓拍;还有常叔叔满身面粉的照片;还有…常以安墓碑前的公路和小溪。
周游把所有照片都放进新买的相框,最后把那种丛郑的照片藏在所有照片的后面,把后面木板盖上以后,没人知道这里藏着常以安的秘密。
周游把新相框和老相框并排挂在墙上,新的相框再怎么复古做旧,好像都没有旁边的厚重。
不过周游很满意,虽然明天就要走了,但是这段时间替常以安活了这么久,周游很满意。
周游又把房间收拾收拾,大概和来的时候一样。
不久,天就黑了。
“闺女,吃饭。”
“来了干妈。”
周游看见干妈包了饺子,有点想哭。
“安安以前到家总是让我煮面条,回来才知道她临回来之前,你都会带她去吃顿饺子,说上车饺子下车面。”
“谢谢干妈。”
“快吃。”
“嗯。”
这是周游吃的最好吃的饺子之一。
“闺女啊,你这次来,我和你干妈都特别高兴,就像是安安又回来了的感觉,就是时间待得太短了。”
“那以后每年我都来好不好,你们别嫌我烦。”
“那怎么会呢?孩子,你中情,安安在的时候你给我们租房子,天天送饭送菜。安安走了,你又寄东西来,又照顾小平,这次还特意过来看我们,你完全可以不用这样的,干爸干妈过意不去。”
常叔叔说到后面都变了调,周游一抬头,三人都哭了,周游就赶紧给二老拿纸。
“干爸干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前都是安安照顾我,迁就我,我和你们一样想她。”
“孩子,这回回去,别老记挂我们,我和你干妈能照顾好自己,啥事朝前看,解决不了也别难为自己。”
“嗯。知道了干爸。”
常阿姨在旁边抹着眼泪。“闺女,干爸干妈没文化,帮不了你啥,但是肯定让你饿不着,以后心情不好了,不爱吃饭了,就过来,想吃啥干妈给你做!”
“嗯。”
“干妈把那些腌菜,都给你装着,明天给你带走。”
“谢谢干爸干妈!”
“不谢,快吃饺子。”
“你们也吃。”
第二天,周游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回的时候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