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门口，褚时雨焦躁不安得走来走去。走廊很安静，褚时雨心跳得迅速。他身形高挑，面庞清秀，唯独那眼睛独见阴翳。身上还穿着居家的高领羊毛衫。浅褐色的羊毛衫上沾了几滴油，是褚时雨把做饭时溅上去的。

    他不明白，他明明刚做好饭，明明又可以和沈笺景一起共进晚餐渡过一个温馨的晚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又是那个人?”褚时雨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对空气问到。一阵风刮过，空气凝聚在那一瞬间。一个人影在褚时雨面前逐渐清晰。此人身着黑色道袍，戴着一顶有八卦符号的帽子，年龄约莫十七八岁，长发及腰，面□□邪。而这来者，正是急救室里面沈笺景得爹——陈轸。

    褚时雨还是那么靠在墙上，没抬头，等着来者答话。

    陈轸单膝跪下，不敢看褚时雨憔悴的脸，毕恭毕敬地答到：“是同一个。”

    “你先起来。同一个为什么还抓不住。”褚时雨语气说得很重，幸得陈轸来的时候就建立了禁闭空间，外界的人听不见他们在禁闭空间里面的谈话。

    “虽然我没抓住，但是我查到他是谁了。”陈轸拍拍身上并没有的灰，缓缓起身。

    “谁?”褚时雨语气焦急，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去把伤害沈笺景的人杀了。

    “他自己。”

    “何意?”褚时雨被说懵了，下一秒又转为震惊，转而神情又有些失落，“他又自杀?为什么?”

    “我查出此人灵力来源于雪山上的那颗栾树。今日火麒捉回来的那堆树枝也是栾树的枝丫。杀他肉身的是他在雪山上的那颗真身。”陈轸把近日发展点点道来。

    “他这是……还是抗拒吗？”陈轸本就泛白的脸一下变得更加憔悴失落。

    陈轸叹了口气：“神族，若是肉身受了禁锢，真身就会拥有自主意识，然后夺回肉身，以此来保护自己。”

    “我是做了多过分的事，让他启动了这种保护机制?”褚时雨自嘲地笑了一声。

    “褚时雨，放手吧。”陈轸无奈地说。

    “当初是你让我尝试这招的，如今又是你让我放弃。陈轸，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骗我就算了，沈笺景这个儿子对你来说算什么？拾之可来，用之可弃的工具吗？”褚时雨带着敌意看向陈轸。

    “对不起，褚时雨，我有自己的苦衷。”说完陈轸就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中。

    褚时雨轻哼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陈轸还是曾经信他的自己，“陈轸，你他妈永远就是个江湖骗子。”

    褚时雨陪在沈笺景在医院守了几天，终于等到沈笺景醒了。等沈笺景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他走。

    褚时雨这些天坐在沈笺景的床边，看着沈笺景不露血色的脸，等着他醒。沈笺景脸本来就很白，因为受伤更显煞白，前额刘海已经遮眼了，前段时间褚时雨叫沈笺景去理发店修剪一下，沈笺景沉迷游戏一直没去。

    褚时雨伸手把他的刘海刨向了两边，指尖划过侧耳时顿了一下，沈笺景的耳垂很软，自己曾经吻过。

    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下了呢。若自己是没唱过荤腥终日吃素的狼，且还有一丝念佛的清心寡欲之意。可是这些日子里，褚时雨靠着红绳的作用，早就溺了与沈笺景的亲热日子。褚时雨的手在沈笺景脸上摸了摸，一时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又不是，没经历过念斋的日子。

    ——

    前些日子火麒麟去仙界把树枝抓住，褚时雨让火麒麟安排在了这个地下室里，准备再盘问一番。

    树枝半天没有回复，褚时雨使出凤凰火准备再烧一下看。

    “大仙求你饶了我吧。”

    褚时雨也不知道现在盘问这堆树枝是何意，他好像很想这堆树枝是受他人控制而不是沈笺景真身启动的保护机制。

    “罢了。”褚时雨摆摆手，解开了围住树枝的封印。树枝咻得一下就跑了。

    褚时雨关上地下室的门，脚步没声地走了。

    ——

    沈笺景回家后，出现了人生中第一个难题——他没钱。这些天住在褚时雨家里，有人伺候吃喝，出门吃个饭也是褚时雨出钱。

    现如今要自己生活了，实在是……没钱。

    嘟嘟嘟，沈笺景艰难地打通了褚时雨的电话，

    “小雨，能借点钱吗？过段时间就还。”

    褚时雨不语，空气中凝结了一种尴尬的味道。旋即褚时雨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尴尬的绯红爬满了沈笺景的脸。他不想在这个要吃饭的地方呆了，他要回仙界喝露水。褚时雨虽然没说什么的，但马上微信上就转了两千块钱给他。

    沈笺景气氛得实在不想收，但摸摸干瘪的肚子，他忍了，收下转账后给褚时雨回了给微笑的表情。阴阳死你!

    这些天沈笺景还是联系不上陈轸，他很想知道下一步的渡劫计划是什么，但陈轸影都见不到，更别说问他问题了。

    其实不问，沈笺景也能知道个大概，渡劫嘛，肯定是要经历苦难的，既然在红绳的帮助下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段快乐的日子，那么下一步一定是让自己狠狠折磨一下褚时雨的心意。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离开褚时雨应该也是完成任务的一步。

    总的来说，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也算功德圆满完成任务了，只差陈轸给他发一本毕业证书，他就能拿着陈轸的灵力去潇洒度日了。但至于为什么现在他还不回天界，只能说自己确实放不下这人世间。

    其实这人间真的很美好的，有花有草有树，有温暖的人群，他也短暂拥有过家人的关爱。

    要在这个人间活着，他就必须去找一份工作，工作不一定需要多好，能混过几年等自己玩够了就找个地方自杀就好了。

    在外忙活了一天，褚时雨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焉哒哒地走回家，刚好碰见隔壁的邻居阿姨。这个阿姨曾经给他家送过饺子，偶尔做了好吃的也会给他和爷爷送点，算是沈笺景活着的时候遇见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可是阿姨见他第一面就问他是新来的租客吗，沈笺景刚想答说阿姨你怎么把我忘了，我是小景啊。忽然才想起，小景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个回魂夺舍之人。

    既然要沈笺景回来，陈轸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要让他没有影响的出现在人界，以前对他相识之人的记忆必须得删除的。所以除了褚时雨，没有人记得他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沈笺景有些失落，没有其他人记忆就没有人能证明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他只能假装不熟地和阿姨打过招呼，说以后多多照顾，然后失落地关上门。他把从外面采购的一些生活用品放在桌上，木制的餐桌上斑驳地划痕映出岁月的痕迹。这些划痕是自己小时候拿着小刀踩着板凳划的，沈笺景感到有些慰籍，至少这些痕迹还能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天气越来越冷，专业已经到了冬至。寒风呼啸中，沈笺景带着头盔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奔驰。除了送外卖，沈笺景实在想不到哪一个职业不需要门槛又来钱快的了。

    今日送完最后一单，沈笺景走进一家羊肉汤馆要了一碗羊杂和羊肉的混合汤。切片的羊肉软烂，羊杂也嚼劲十足，蘸上小米辣和葱花的混合蘸酱，整个人都感觉暖暖的。

    把羊肉汤盛到米粉的碗里，在弄一点小米辣的酱，汤拌饭，这是他最喜欢的吃法，以前爷爷带他出来的时候他学的人家的。

    绿油油的小葱花浮在汤上，沈笺景看入了迷。

    “乱花渐欲迷人眼，小景，你爹来找你了。”

    沈笺景被拉入幻境之中，因为一堆葱花。沈笺景迷惑地看向陈轸，你……最近不学英语改学诗了?

    学你个大头鬼，乱什么花，迷什么眼，更何况，这特么是葱花，葱花也算花??

    “你这些天去哪了，现在来干什么。”沈笺景问。

    “给你安排任务。”陈轸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

    “什么任务?”

    “回天界。”陈轸义正言辞地说到，“你任务已经完成了，先与褚时雨恋爱，再伤他的心，你离开已经把他的心伤够了，该回来了。”

    “不回。我还没玩够。”沈笺景语气带着稚气。

    “那行。你看你好久玩够了就回来。我先走了。”陈轸没有过多管教，就像当年放养沈笺景一样，突然闯进沈笺景的脑海里又突然消失。

    得到陈轸的回话，沈笺景也算确认自己确实完成任务功德圆满。他只需要开心地玩去了。

    被通知任务已完成恢复自由身的沈笺景骑着电瓶车在路中哼着小调，悠哒哒地回家了。邻居阿姨在门口端着个小碗，透着猫眼看里面的情形，听见上楼声才回头一看，沈笺景正手指转着钥匙上楼 。

    “阿姨怎么了?”沈笺景问到。

    “今日不是冬至吗？我家中包了一些饺子，给你端了些来。尝尝味道怎样?”邻居阿姨语气和蔼。

    “好的，谢谢阿姨了。”沈笺景开心地端过碗，“我阿姨我吃完把碗给你送来。”

    邻居阿姨很热心，最近总给自己送吃的，沈笺景也没觉得意外，单手端着饺子碗开门，准备回家尝尝这人间美味。

    门被轻轻推开，沈笺景傻眼了。

    一个长相奇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正坐在他家餐厅上，头上还有几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