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云上是苍茫一片,在那片白云的中央,是一棵毅然挺拔的栾树。
那栾树枝丫分散,茂密的枝头还闪着朵朵泛黄的小花。在那枝头的顶部,还有一棵粉红的小果,那是这棵复羽叶栾的果实。
果实红中透绿,好像还有一部分没有成熟。咻地一声,一个灰色身影闪过。
一只鸟雀闪过,鸟雀在这棵树上伫立,咬断了枝头那颗一枝独秀的栾树果实。
鸟雀抖抖全身,一根羽毛掉落出,鸟雀在枝丫的颤动中飞向天际。栾树果实掉地,羽毛轻轻覆在果实上。
落羽成笺。
果实在落地后,缓缓幻化出了一个人形。是个小儿模样
——
叶栾树下,小儿摇头晃脑,嘴中喋喋不休,抬首望着这棵高不见顶的栾树。
“叶栾我怎么来的啊?”
“我为什么叫沈笺景啊?”
叶栾抖了抖他的枝丫,清风扶月般的声音在沈笺景耳边环绕,
“你来自人界。上一世是个举世无双的英雄,死后因为放不下这世间,在世上徘徊了很久很久。”叶栾声音很温和,有种老者的沉稳。
“人界在哪里?”
“在仙界下面。是个很繁华的地方 。仙和神都来自那里。”
“那我又怎么来了神界啊。”
“神界飞出去的鸟雀使者,游荡于世间各地,来寻你们这些游荡于世间的孤者。”
“为什么是孤者?”幼年的沈笺景语气中满是稚嫩,眼睛大得像颗饱满的葡萄。
“因为游荡于世间的灵魂是很孤独的啊。”
所谓神啊,不过是一群心系天下的人罢了。所有人都以为神是天地之间的造物,可只有真正的神才知道,天地间真正的造物,只有这白茫茫的天上这隔数千米一棵的树。叶栾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扎根于天,润泽天下万物。
他们会选定一个“流浪”于世间的孤者,做为自己的代表。他们不为世间所知,却默默守护着这世间的秩序。
而那些选中的人间神,灵魂游荡于世间万年,吸收了世间各地的灵气,最后灵魂被神界的信使鸟雀衔来神界,放于神界这些树上的,或枝,或丫,或果,或花。
而经过这些鸟雀的“搬迁”,这些人早已忘却前程往事,故也有人戏称这些鸟为“孟婆鸟”。
“那我为啥叫沈笺景啊?”沈笺景的瞪着他大大的眼睛,眼中还是裹满了疑惑。
“哈哈,你前世出自一个沈姓人家,你大抵是记不得了,而你来神界的那日,东方的日出刚好,春和景丽,那送魂的信使掉了一根毛在你身上,等你幻化成人形之时,便穿着一件羽质衣物。落羽成笺,我觉得和那信使有缘分,便取了这个名字。”叶栾也不觉得烦,只是一句句耐心地为沈笺景解释着。
“沈笺景,神应该怜悯众生,而不是怜悯自己,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请记住这句话。”
这是叶栾常和沈笺景说着的一句话,这时候突然提起沈笺景也不觉着奇怪。
“我知道了。”
——
日月轮转,在这片白茫茫的天上,已经轮转过十三个年头。而在人世间,早已过去数前年。
沈笺景早已长成高高的少年样,头发扎得高挺,在那颗复羽叶栾树下练功。
“对了,叶栾,你说今日有有趣的事,是什么?”沈笺景打出一记飞掌,把云层震出一个坑。
“等我算算昂——”微风刮过,叶栾树叶起舞,“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沈笺景你回头,往北走,走到看见另外棵树。”
“我记得那好像是一棵竹子。”
“我去干嘛?”
“接人。”
“接谁?你的‘弟弟’。”
“弟弟?”
“哈哈,不逗你了。去接他过来,占据北方的那棵竹神昨日通灵说他开花了。”
“开花?我去赏花吗?”
“哈哈,当然不是。 ”叶栾被沈笺景逗得有些肚子疼,可惜他是棵树没有肚子。
“竹子开花,代表他要归天了。”
“归天?神也会归天吗?”沈笺景脸上稚气褪去,但爱问的习惯却还是保留着 。
“当然会,他已经在这天界的无界天上活了数万年了,指引过数百位人界神。现今日‘孟婆鸟’刚衔来了一个人间神,天不曾料,这个新来的人间神没了树神的教导,那个竹神便把这个新神交给了我。你去带他回来。”
“好的。那你开花也会死吗?”沈笺景突然问着。
叶栾明显没想到沈笺景突然问这个,明显愣了一下:“哈哈,当然不会,你看我每年都开花,我死了吗?”
“那就好,我去。 ”
栾树掉落一片栾叶,悠悠然飘向北方,叶栾清风般的语气在沈笺景耳边划过:“跟着它。”
“好。”沈笺景拾起自己的步子,踩在软塌塌的云朵上,跟着这片栾叶走向北方。
天很大,沈笺景纵使用了神力一跃千里,也走了近一刻钟。
白茫茫的天边,也是那一抹绿,来自一片小竹林,与叶栾的翠绿不同的是,这篇绿中夹杂着不少的枯黄,而那有花的枝丫上,甚至连枯黄的叶子也掉完了。
叶栾说这是这竹神要死的前兆。沈笺景嘴中嘀咕着。
咻地一声,空中闪过一声鸟鸣,
而接下来,沈笺景看见了自己的来路。
“孟婆鸟”在竹神枝头伫立,咬掉了其中一朵小小的竹花。然后踩着枝头飞了出去。
但“孟婆鸟”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竹林上盘旋。
“再见了,老朋友。我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了。”竹神的声音和叶栾一样,都有种清风扶月的轻柔,但与叶栾不同的是,这声音很是憔悴,好似转眼之间就会烟消云散,
更悲哀的是,这就是事实。
竹神要归天了,沈笺景远远看着,心中却好像堵了一块。
“孟婆鸟”在空中久久不去,叫声凄婉。
“帮我照看好他。”竹神的声音好像突然被聚拢,看似无形的声音却一下全传进了沈笺景的耳里。
在远处的沈笺景突然走近,单手搂起了刚幻化成人形的小孩。
风吹动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在这清脆的分中,竹林从开花处渐渐消散。
在最后一根竹子即将消散殆尽之时,沈笺景又听到了那句
“照顾好他。长大了告诉他,他叫墨御。”
每个人神都是由树神带领长大,教会他世间道理,法术等等,可以称作树神的父母了。
而墨御的父母,除了留给他一个名叫“墨御”的名字和御风的能力外,好似没有其他的了。
叶栾成了唯一一个一次性带两个人神的树神,他倒也不觉得累,只是一天天看着这俩兄弟在树下打闹。
“墨御你还给我!”沈笺景手中捏着法诀,语中发狠,气势汹汹。
“你让我看看,这是把什么刀?这么宝贝?”墨御语气欠得慌,沈笺景也没手下留情,法诀瞬间施展了出去。
一把夺回自己的刀,沈笺景反手再教训了一下这个乱拿东西的弟弟。
“你这刀哪里来的?”沈笺景与墨御的打闹声引起了叶栾的注意,更重要的是,这刀上带着一些不属于神界的灵气。
“沈笺景你下死手啊,给我打这么远,我就开个玩笑,至于吗?”墨御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努努嘴,跑到栾树下撒娇 。
“仙界一个战士天兵的。”沈笺景并没有理会墨御,语气冰冷地回答着叶栾:“这次魔族来势汹汹,我们真的要置之不理吗?”
“他们自有自己的造化。”叶栾语气不容置喙,“还有下次不准私自下界了。”
“我——”沈笺景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被叶栾打断
“别说了,你不准去干预。”
沈笺景努努嘴,语气中却全是不服气:“好,知道了。”
墨御见沈笺景与叶栾气愤有些尴尬,便也识趣地不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揉着自己刚被摔得发疼的屁股。
“沈笺景,墨御,听令——”叶栾突然语气高昂。
“昨日在人界与仙界的交界处的最后一位界神已经回归神界,神界决定让你们两个去人神交界处历练数年,和你们一同的,还有一位叫云妨的。”
沈笺景突然眼中发光,直直望着叶栾,嘴微张,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这场凝视,还是叶栾开口来打破的。
“不可过多干预仙界的战争,认真做好界神的职责,避免不怀好意的仙私自流入人界,维持人间秩序。”
“是!”
沈笺景十分感动,叶栾虽然不准他去仙界,却给他找了这个职位,而且只说不能过多干预,那就是能干预的意思!
“沈笺景,仙界好玩吗?”墨御现如今已经和沈笺景差不多高,脑子却还是四肢发达的傻子样。
“仙魔混战,你觉得好玩吗?”沈笺景敲了敲这个木鱼脑袋,“玩玩玩,一天就知道玩。下届干事去。”
“好,别敲我脑袋,长不高了。 ”
沈笺景瞅瞅面前这个快比他高的弟弟:“别长了,够高了。”
“不要,我还能长。”
“哎!对了,我还挺好奇叶栾说的那个云妨是个什么样,你不好奇吗?”
“我也好奇,一起去看看吧。”
随后,两个白色身影窜进了那片白茫茫的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