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很奇妙,这人生也很奇妙,沈笺景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小仙官,可自从跑出去遇到褚时雨后,他所见所闻都变得十分奇妙。
例如他可以见到这辈子众仙难见的天君,可以把众人敬仰的凤凰当成弟弟来养……他甚至还拥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爹,只不过现在看来,这爹好像……是假的。
沈笺景现在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自己真的只是个小仙官吗?
他小时候也做过当大侠的梦,幻想过自己执剑斩杀所有魔族。但后来被天界磨平了棱角,又意外得知自己父亲是魔族叛徒,他这个离奇的梦境也就那么散了。
他再也没做过身着铠甲当大英雄的梦了。甚至对魔族也提不上一点怨恨之感。
他对自己的人生要求不过就是……得过且过,过不了就去死。
可现在看来……他的人生好似不是那么平淡的,他脑中冒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想法。
他不敢确定,却又在冥冥中前往那个答案。突然那个前方的答案逐渐化形,变成了一堆黑色的树枝。
沈笺景被惊醒。无念屿夜间很冷,沈笺景的里衣却有汗贴在身上,他被吓得不轻。那在人界缠着他的那一堆树枝就这么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笺景反手一章,把这堆树枝打得散了一地。
树枝立刻又把身子拼了回来,站在床边恶狠狠地看着沈笺景。
沈笺景掸了掸树枝精坐过的地方,白色的床边被树枝精坐过后黑掉一大块。
沈笺景瞅树枝精整个身体也都黑了一个度,嘴上忍不住笑,嘴角翘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你笑什么?”树枝精气鼓鼓地问着。
沈笺景不语,树枝精反到越来越气,扭曲的树枝脸上黑黑的一片中却看出了些许红晕。
“你还好意思笑?”树枝精看着他一笑就越来越气,“还不是为了帮你回仙界,我才被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野鸡烧了个遍。要不是本大爷神通广大,不然早烧成灰了,哪还有机会来找你。”
“褚凤烧的?”沈笺景问。
“不然还能是谁?”树精一想到褚时雨看着沈笺景自杀后莫名发火把他烧了他就来气。
有火找正主烧去啊,烧他算什么本事。
“话说我还得谢谢你带我回来。”沈笺景现在感情其实很复杂,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他其实决定回来也不过是在人界活腻了,但这个树精好像很让他回来,所以说一声谢谢也算是人情世故了吧。
“你还知道谢我?”树精被谢得有些惶恐,倒也接受了,
这是他辛苦这么久的时日该得的!!
“话说……”沈笺景突然莫名来了这一句,树精黢黑的小脸上显出些许震惊。
“咋了?”
“话说你到底是谁啊。”沈笺景又问出来他一直很疑惑的事情。
“我是谁?”树精扯了扯他并没有的胡子,深沉地说,“我是你的恩人啊。”
“别贫。”沈笺景一脸认真。
“你真想知道?”树精脸色突然转为一脸认真,“沈笺景,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你若不会后悔你就不会把我封印住了。”
“封印……啊——”
树精树枝原本的漆黑突然掉色,手上的两根枝丫伸出,刺向了沈笺景的双眼。
“回忆之路启于目,沈笺景你自己去看。”
“沈笺景,神应该怜悯众生!!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你自己犯的过,自己去补。”
“你改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双目被刺穿之时,沈笺景对这世界失去了联系。天旋地转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小孩的在一颗栾树下捡刚掉的树叶,小孩拿着树叶仔细端详。
沈笺景走进,看小孩在看树叶上的什么。
那树叶上写着有字,不过沈笺景却看不懂,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文字。
“叶栾,这个术法好难啊,我还要练多少次。”小孩声音带着稚气,语气却很成熟,不是在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栾树开口给小孩解释着术法的精要,小孩耐心听着。
眼前景色一转,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那个在栾树下练功的小孩站在中央,跪着接受来自宫殿上一尊巨大的金色雕像的指令,
小孩被派往下届仙界做届神。
画面再一转,一团黑色来侵,许多天族仙官奋力抵抗,却也死伤大片。
那个小孩以后张成一个大人模样,却也依旧在那棵叶栾树下捡叶子。
“叶栾……这个术法能抵抗魔族的人吗?”小孩对着右手抚摸着树干,用心倾听着叶栾树的回答。
叶栾树抖抖身上的叶子,语气和蔼:“小景,这个法术对现在入侵的那些魔族没有高效。”
长大的小孩转身,是一张愁容的脸,而那张脸沈笺景十分熟悉……因为那是他的脸啊。
“那我能怎么办?”幻境中的沈笺景问着栾树。
“等天界自行处理,你相信他们可以的。”栾树用伸出树枝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下届是为了什么?”沈笺景问着。
“守护好人界与仙界的交界处,不让仙界过多干预神界。做好你的界神。”
“人界有仙界来守护,那仙界呢?”沈笺景突然抬头看着栾树,“他们也不过是一些飞升上了的人,为何要如此为了守护人界而因此魂飞魄散,受破魂之苦?”
“那可比人身撕毁疼数倍。”沈笺景突然逼着眼。
“小景,神界没有任务下达,你不可过多干预。”栾树语气不容置疑。
“我知道叶栾……我只是说说而已。”沈笺景扯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突然画面拉开,沈笺景才看见这颗栾树是在一座山崖上,山崖支出的一个平滑的峭壁里有个山洞,幻境中的沈笺景毅然走进山洞。
拉开的山崖顶上,一阵刀枪的打斗声响起,一阵黑影闪过,一个白衣带血的仙官被扔下山崖。
沈笺景咻地从山洞里飞出,接住了那个掉下的白衣仙君。
画面再一转,数条枝丫缠着沈笺景双手,沈笺景双手做刀,砍向树枝,口中毅然说着:“叶栾,我不救他们,他们真的没救了……这不是他们该得的。”
幻境中的沈笺景毅然的背影身后,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
而那男子的身影……幻境外的沈笺景十分熟悉,那人正是——陈轸!
幻境中的沈笺景说着:“此去凶多吉少,我不强求你们和我一起。”
幻境中的陈轸说:“大哥你去哪我就去哪。”另外一个女子也应声附和着。
仙魔大战打得如火如荼,双方都不占优势。漠河两边,魔族率先发起攻击。
三位界神的加入,仙族士气高涨,三日之后,仙族把魔族打会了魔界。
以沈笺景为首的沈笺景界神都受了不弱的伤,沈笺景也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飞回来山崖的山洞里。
在山洞里打坐两日后,沈笺景被一阵强火烫伤。
山洞外,数位御剑的仙官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笺景……凤凰火越烧越烈,叶栾被烧得树叶全掉了……
沈笺景忍着痛质问这些仙官:“陈轸和云妨呢!”
“你都快死了还在意这些干嘛?”为首的仙官并没有多说,反倒是捏着法诀让火越烧越烈。
熊熊烈火,叶栾连根拔起自己的身躯,裹着沈笺景逃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沈笺景对着苍天吼着,却无人应答,只有离了土地的叶栾在慢慢消瘦。
看到这……幻境外的沈笺景瞳孔瞪得巨大,在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界神为了抵抗魔族全部殒命……
从此人界和仙界畅通无阻……
仙再强,再多,也难敌界神。
神是天造,力量无穷且强大……
但受伤后的界神就不一定了……乘人之危,仙界也算是做得漂亮。
沈笺景看着这些场景眼角绯红,胸中怒火攻心,郁结在心的一团怒火蓄势而动。突然,沈笺景感觉背后一阵刺痛。
叶栾的树枝又穿透了他的心。一口瘀血吐出,沈笺景耳边响起叶栾的声音:
“景,力量你改要回来了。”
“我是你啊。”
无念屿,沈笺景房间里沈笺景突然腿软跪在床边。噗通一声把旁边的陈轸惊醒,连忙扣响沈笺景的房门。
陈轸破梦而入,只见沈笺景跪在沈笺景跪在床边,一脸邪祟入侵的感觉。连忙施法准备驱邪。
沈笺景却突然握住陈轸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陈轸,是大哥对不起你……我不……不该…………”沈笺景牙冠紧闭,哭腔浓厚,半天说话声音结结巴巴。
“小景你怎么……”
“他不是陈轸。”叶栾的声音响起,只有沈笺景听到了,“他只是墨御在人界找得一位和陈轸相似的普通人而已。”
“陈轸已经死了。”叶栾认真解释到。
“那云妨呢……”沈笺景已经不抱希望了。
面前的陈轸被沈笺景的胡言乱语吓到了,又准备驱邪的术法却有被沈笺景拿手握住了。
“云妨和木棉在第一次仙界大绞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陈轸为了护住墨御也死了……”
“墨御逃到人界不足一年也被仙界的人杀害了……”叶栾语气平静。
杀害这两字好似如针刺一般,让沈笺景如鲠在喉。脑子如破碎般轰鸣,他最终还是没能抗住现实的洪压,晕倒在了这身困他许久的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