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贞将傅沉带到她的屋子。
男生俊朗的脸上有几道伤痕,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是阮贞的同班同学。
她是知道男生家情况的,傅沉是连胜集团老总傅薄琛的私生子,十五岁那年认祖归宗回了傅家,可他性格桀骜,不服管教,不光顶撞父亲,还和比他大一岁的傅家大少爷傅斯年打过好几次架,也不知道今天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吃饭了吗?”阮贞给男生倒了杯水。
傅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阮贞,可能她是学校里唯一一个不会嫌弃自己身份的人吧,每次看着她的笑脸,自己心里的郁气就没那么重了。
阮贞将母亲放在自己房间里的面给他吃。
傅沉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看叶贞又拿出医药箱,帮他擦拭伤口,却没有开口问一句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今天,我又和傅斯年打了一架,我赢了,傅薄琛扇了我一巴掌,可是明明是傅斯年先挑衅我的,就算赢了我也觉得很没意思,就跑了。”他主动说道。
“你不准备回去了吗?”阮贞问。
“嗯,当年是我妈非要在她临终前将我送到傅家,说让我认祖归宗,希望有人能照顾我,不然我根本就不会回去。”
阮贞其实是不赞成傅沉这样幼稚的行为的,她一直信奉“当你不能改变它,那就去适应它”这句话。
可自己不是傅沉,不能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更何况自己都深陷沼泽,所以她并没有去教育他,想了想去屋里拿了一迭钱递给男生,笑着说道:“这钱你先拿去,算我借你的,你要实在不愿意回去就先在酒店住几天,注意安全。”
“嗯。”傅沉没有与她客气,点点头,阮贞起身送他一直到后院门边,男生走了几步又回头,郑重说道:“你放心。”
阮贞朝他笑笑,她懂傅沉话里的意思,但没有必要挑明。
直到男生背影消失不见,她长长吁了口气,准备回去休息,不经意看见季砚安站在树下,冷眼瞧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阮梦,你跟我过来。”他一把拽住女孩。
阮贞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季砚安肯定生气了,人人都夸季家大少爷温文尔雅,可自己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不为外人所知小心眼的一面,今天看见傅沉后连自己以前的名字都喊出来了,可见这气性有多大。
她以前叫阮梦,阮贞这名字还是十五岁那年少爷亲自给她改的。
那天他也是这么面色不善,把她叫到屋里,说要给她改名字。
“你以后就叫阮贞。”
阮蓁?
她不是很想改呢,阮梦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妈妈每天“梦梦喊她多亲热,再说“蓁”笔划比自己那个凤字不知道多了多少,她拉着男人胳膊撒娇:
“少爷,我名字挺好的,不改行不行?”
季砚安嫌弃道:“好什么好?又土又难听,要么你叫阮凤凰,要么阮贞,自己选。”
她当然不会愿意叫什么凤凰,气呼呼说阮蓁就叶蓁吧。
“你知道贞是哪个字吗?”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巡睃,一字一句问道。
她点点头,不就是取自诗经嘛,自己读过,少爷经常拿一些书让她看,还不时会考查,她当场卖弄起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我还知道是什么意思呢?”把诗词意思解释了一通,满以为少爷会夸她,谁知道季砚安脸色更难看,嘴角浮起个讥诮的笑:“贞是忠贞的贞,管好你自己。”
当时她还不太懂,管好自己什么?不过她当时也没在意,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季砚安眼神犹如寒风扫过,心里一股醋火油然而生,刚看见阮贞和那个男生从屋里出来,都快送出门了那男生还依依不舍跑回来对她说了什么,贞贞一直望着他笑。
他知道阮贞心里一直介意自己佣人女儿的身份,平时基本不和同学来往,可那个男生,竟然直接来季家找她,可见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刚才贞贞回去后,自己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在国内,本来想着她周末和自己去泡温泉的时候,把这个惊喜告诉她,可自己却发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块。
男人把她拽到屋里,淡淡的目光扫过来:“阮贞,你还记得我为什么给你改现在这个名字吗?
季砚安可记得很清楚,阮贞刚上高中,那时候还不在南城,她和班上一个叫刘致远的男同学走得很近,周末也不来找自己了,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熟悉家里的企业,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留了心思,结果发现她不光周末和刘致远去图书馆看书,还一起去看过电影。
他把她叫到自己屋里,说要给她改名,问她知道“贞”是哪个字吗?不过是想敲打敲打她,阮贞洋洋得意说自己知道,还给他解释这句诗词的意思就是一个女子想出嫁……
当时气得他眼皮暴跳,还真是动了春心,才十五岁就想着嫁人,咬着牙冷冷告诉她:“贞是忠贞的贞,管好你自己……少和其他不叁不四的人来往。”
最后一句他当然没有说出口,显得自己气量太小。
他很快暗中安排,让人不经意到阮母跟前劝说女孩子上好学校的重要性,没两天就把她转到了南城。
阮贞也气得不行,她妈妈在季家当佣人不错,可不意味着自己就是季砚安的附属物,她是有求于他,想一起出国读书,可他不是不答应吗?再说自己正常和同学交往又怎么了?
而且说到改名的事她更来气,想起少爷对自己的诸多嫌弃:嫌她字不好看,天天让她临帖;嫌她土气,不会搭配衣服,又嫌她名字不好听……
他这么嫌弃自己干嘛又一天天缠着她?
就因为她母亲是季家的佣人,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轻松拿钱打发?
阮贞挑衅十足地迎上章聿安愠怒的眸子,轻哼一声:“少爷,我妈在章家干活没错,我可没卖给您。”
季砚安眯起眼,胸膛不住起伏,真快要气死,什么叫没卖给他?
知道她介意母亲帮佣的身份,他每次见着她母亲都客客气气,阖府上下谁敢轻视她们母女?
对她还不好吗?
从小到大送到自己屋里的好东西哪一样不是巴巴留着等她来吃?每天给她辅导功课,安排进最好的学校,这一年多自己是没有怎么管过她学业,那也不是不想她太累?
考不上大学又怎么样?季家家大业大,他还养不起她吗?本来计划把她一起弄到M国,可看样子人家根本不稀罕呢!
刚才还柔情蜜意搂着自己脖子一声声喊“砚安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去M国”,转头就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还一直对着别人笑。
对自己的爱恋不舍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吗?
其实也不是看不透贞贞的日益敷衍,小时候对着他眼里都闪着光,爱哭爱笑爱玩爱闹,现在成了他的女人,反而一口一个少爷变规矩了,什么规矩,不过是刻意拉开和自己的距离。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了呢?
因为刘致远还是这个傅沉?
平时送她的礼物从来不戴,她就那么害怕被别人发现和自己的关系吗?就算知道了,谁又敢多嘴说什么!
外人面前自己涵养一向好,只有这个丫头,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他的喜怒哀乐,他愿意把最真实的一面暴露给她,可她却把自己掩藏了起来。 季砚安勾起唇角,一股恶意涌上心头,他就是要看到贞贞最真实的一面,朝前走了一步紧贴着她的身子,居高临下说道:
“贞贞,你说你母亲一会儿回来看见我在你房里,会怎么做?”
“少爷……”
阮贞确实有点慌乱起来,男人眼里的神情她太熟悉不过,端着一副气定神闲,心里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平时她是不抗拒,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快意,俞南城最矜贵的季家大少爷喜欢自己,这也满足了自己的一点虚荣心。
可这是在她房里,外面还不时有人经过,要是被人发现她偷偷和少爷在一起……
呵,好一点是把她抬去给季砚安当小老婆,没名没份养在季家,不好的话可能立刻把她乱棍打死,母亲也会受牵连。
自己真是傻,刚才怎么就意气用事了?季砚安是季家独孙,未来的当家人,现在自己羽翼未丰,得罪他简直得不偿失。
阮贞仰起头在男人唇上轻啄了一下,脸上漾着甜甜的笑,“砚安哥哥,我错了,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你不要生气,先回去好不好?”
错了?
季砚安眯起眼,小狐狸认错倒挺快,错当然错了,可自己气的不是什么她大声说话,他愿意宠着她惯着她,想怎么肆意都可以,但心里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今天不能让她轻易糊弄过去。
“知道错了?”章聿安抱着女孩柔嫩的身子,在她耳边暧昧地轻声道,“也太敷衍了,重新来,我满意了就走。”
阮贞心里把季砚安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母亲快回来了,赶紧把这瘟神哄好了送走。
她心一横闭上眼又把唇送上去紧贴住男人亲吻,舌尖细细描绘勾勒着对方的唇纹。
“嗯……少爷……你别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