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开封府。
一路颠簸,阮从芷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城墙,汴梁。
顾不上旁人对自己担忧的目光了,她满心的疑困,与刘氏对望了一眼。
“母女”连心,刘氏楞了一瞬,痴痴点了点头。
如脱缰野马,阮从芷提裙快跑,弯弯绕绕, 寻到了熟悉的地方。
阮府仍在。
她心一颤,眼泪似乎是要夺眶而出,这一路颠簸,唯有故乡是她心中的一轮明月,支撑着心里破破烂烂的迷茫的她。
她这一生,短短十四年,享尽荣华富贵,恩宠一身,却事与愿违,天命所归,一夜间一无所有,流离颠顿。
可又看,两世荣华富贵。
世人皆为这金财奔波,从前,她是阮从芷,家财万贯。当下,她是苏若,同样可视金钱如粪土。
诚心,她爱这财贯,但若可以,哪怕两袖清风,她也选择她所爱的人。
阮从芷泪夹鼻涕,在众目睽睽之下,奔跑着张开双臂,环抱住阮府门前的大桃树。
街坊窃窃私语,不免有看热闹的人。
阮从芷却视而不见那些探究的目光,把树抱的更紧了些。
刘氏终于赶上了,远远瞧见了自家闺女抱树,不敢置信地向前挪去。
只听阮从芷抚摸着一片焦黑的枝干道“树兄,三百年不见你咋还遭雷劈了?”
刚赶来的刘氏:...
一心吃瓜的街坊:...
老桃树:...
“苦了你了老兄,你小时候我还用过你做的剑呢”阮从芷放开树,绕着树环视一圈,“那你现在岂不是雷击木?嘿嘿”
抹了一把鼻涕泪,故土正抚慰着她的心灵。
良久,她才后觉,怔怔的看着这棵桃树,这棵她十四年如一日,路过,攀爬,爱抚的桃树,它屹立百余年,宿命般的迎候着她回归。
转头,阮从芷抬脚便往阮府走,方才她还没细看,走进了才发现,她家怎么看起来灰扑扑的,好像牌匾上还结了几张蛛网?
没等疑惑,刚要推门,却听几声喊话。
“姑娘,且慢姑娘,这阮府自我小便无人能入,也不曾有人出,怕是有异端。”说话的是一名老媪。
老媪打量了几眼这少年,想来是富家子女,不曾见过,怕是外地来的,怪不得不知这端异。
“姑娘,这府邸占着城中良地,上头曾来人清收,也未曾能动分毫。”说着避讳地看了阮府一眼。
听闻阮从芷脚一顿,并未转身,只是转头看向老媪,一笑,“多谢婆婆提醒,只是,我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转头推门而入,一嘴烟尘。
咳...咳咳...咳咳咳...咳...
呛死了,真不愧三百年没人打扫了。
老媪看着轻松被推开的房门,震惊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命里有时终须有...年轻人,切莫心急,切莫心急...”说罢慢慢地转身离去,一瞬消失于 人海,仿佛来无此人。
这头,进了阮府的阮从芷呛的够呛。
她看着眼前一如从前的阮府,嗯...就是灰大了点,还有,毫无生机...
她一间一间的转悠,仿佛重走了一遍她的人生,这是她的家啊。
驻足,眼前是她的屋院。
过了一道滚圆的石门,几处顽强求生的竹映衬假山,旁边人造的池塘只剩一汪绿水。
过了池塘,便是小屋,明明她走的最早,这的灰却最少。
打开门,这次她早有预料,带上了面纱。
我真是天才,她想。
屋内陈设依旧,一如去时。
她却看见几封信。
有柳如蕴的,她说,你个骗子!
句句责骂,却坠着泪痕。
突然,她看见一封异于常的,写着,吾儿亲启。
那是姐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