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全的初中靠近江边，严俊似古堡的教学楼背面的操场外围是一个一圈就800米的跑道。透过厕所的玻璃，运气好的时候，每天临近傍晚，就可以看见江上的晚霞。商全一个纯理科头脑，平时都不咋看文学作品的人，都会被这幅美景弄的有点深沉。

    要说他为什么老是透过厕所的玻璃看，那是因为他要躲在那里抽烟，在平台上抽他还是没那个胆子。商全自认为他骨子里的叛逆还是从他那个开口就是脏字，喜欢在家里一吞一吐搞的客厅里烟雾缭绕的爹那里继承的。14岁的小孩，就学着大人到没良心的商家那里自己买烟，跟着高年级的学生在厕所里吞云吐雾，最后自己也咳的够呛。闹的动静太大的时候，“咱校有学生在厕所里抽华子”这样的谣言在年纪里传播甚广，商全自己在班上倒是会装作听不见，但他老逃课，一个小胖子带着一群长的跟流氓地痞一样的学生自然而然把谣言往他身上引。

    “商全，我咋老觉得你身上有烟味？”胖子在上课的时候明目张胆地转过头问他，“你是不是那个老是躲在厕所抽烟的孬种？”他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笑的很是恶心。

    “你再吐一个字，数学考试就没你抄的份。”商全恶狠狠地打掉胖子撑在他桌上的手。

    胖子倒是老实地把头扭回去了。这个意思很明显，数学考试，没了商全得完蛋。

    商全逃课归逃课，跟老师顶嘴归顶嘴，最起码数学他该考满分还是满分。他有兴趣，平时也就爱在上面花时间，还有一点，商全脑子确实好使，很多人羡慕不来。

    年末月考的时候，商全依旧提前半个小时做完了数学，几个坐在他身边的学生，包括小胖，眼神狠命往商全的答题卡上瞟。商全大大方方，整个人往后一仰，随便别人怎么觊觎他的答题卡。

    他们初中按成绩排考场，商全和小胖的座位隔得很近，全都拜他那个语文和英语所赐。他搞不清文科的那些弯弯绕，也没兴趣，能考啥样就是啥样。

    一收卷，商全拿着书包就去厕所，等那几个大小孩下课，一起在厕所抽烟聊游戏。初中以前是个私立的，建筑设施各个方面都很排面，厕所每层楼有两，还大的很，这不，洗手池那里还有江景区。今日运气不错，商全就趴在窗台旁，欣赏起了晚霞。

    今天的天空就像是葡萄味的棒棒糖，透明的紫，没有一丝云雾。考完试或者上完了一天的课的学生大多数都已经回家，还有些许男生组成队在篮球场打球。这时候，摆脱了课本，纪律的压制，少年拿出一天里最大的激情，把袖子撸到肩膀，露出精干的胳膊，在篮球场上奔跑击撞，不知疲倦地玩到天黑。打篮球的男孩又不在乎防晒，大多数小臂连着大臂的地方都被晒的黑的发亮。

    商全看着那些呼叫着的男孩，不由得心有点痒痒，不想抽烟，想打篮球。他的手臂也是被阳光晒成古铜色，大臂有一到明确的分界线，他却觉得很酷，想用纹身在他被晒黑的地方做两只袖套。他手臂精瘦，却又不失肌肉线条，小臂一用力的时候就青筋盘绕。他无意识的绷紧肌肉的时候，他的手臂在外人看来很是性感。

    必须补充的是，商全还偏偏长了一幅好面孔，眉骨突出，鼻梁挺立，睫毛修长，有光的地方，睫毛能在他的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但他的脸却偏偏不是英俊的帅气，而是秀气，像女孩子的一样，可以称之为美的精致。对此他很是不屑一顾，不爱打扮自己，却还是在外吃尽了好处。班上女生都爱朝他抛媚眼。当然不外乎有一些男的。

    今天他是等了好一会，那群小子赶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女生。女生个子快赶上商全了，骨骼也算清奇，长的挺男性化，留了一头过肩的头发，不扎，开口居然是萝莉音，商全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你干什么？”她瞥了商全一眼，熟练地拿出烟点上了。

    “女生抽烟？”商全也拿了烟，意味深长地看着新人，“这是谁的女朋友？”

    一群男的都笑出来了。女生翻了个白眼，说是替天行道来的，专门举报这群不学好的败家子。

    这话说的商全很受用。他爱听些脏的，尤其爱听女生骂他。“我可是个混蛋，”他贱兮兮的勾起嘴角，“和我玩到一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女生说她叫魏书雅，其他时间就是男生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然后她进来插几句嘴这样的。但这个魏书雅说不定还真就替天行道来了。商全想早点结束去打篮球，结果刚一出厕所就碰上教导主任了。

    教导主任是教他们班政治的，喜欢穿长裙，留着蓬松的短发。一看见她，商全内心大叫不妙，这烟味还没散完呢，这两人碰上啥事都不言而喻了。关键商全还老逃她课。

    于是商全这就拔腿就跑。穿着皮鞋的教导主任也是立刻就追了上去。一个中年女人不甘示弱地追了一个纨绔子弟大半个教学楼。这篮球铁定是打不成了，商全风一样地冲出了学校。

    等到家的时候，商全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家老母亲黑着脸，说她真是没教育好他，累死人家老人家，还说他一个小孩平时不听话是大人包容，抽烟那档子事还以为自己能瞒的住。“你有处分了，商全。”妈妈看着他，眼里全是疲惫，“不要学你爸。你这是......自甘堕落。”

    商全不在乎处分。不在乎别人的指责。说实话他好像没啥在乎的。凭什么人生下来就要按照既定的轨道生活，凭什么人一定要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

    “我这叛逆是遗传的，改不掉的，妈。”商全说的很残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那你他妈就不要回家！”老母亲憋足了劲吼出了这一句，就好像真的不管不顾地进了房间。

    商全像是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扭头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苍凉地假装自嘲一下：

    我，商全，14岁，就没了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