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走出家门的商全看着楼下已经点亮的路灯,有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后浮上心头的竟是一丝轻松。

    今夜无家可归,明天的什么英语也就不用考了。14岁的小孩就是这样,独自一人晃荡在外头的时候,想到的第一点不是晚饭没的吃,晚上没地睡,而是可以在那些书海的压迫下得以喘息一会。

    商全家离学校不远,他走在他那条上学放学经常走的路,看着夜色逐渐吞没那些混浊的光明,就这么笼罩着这个城市进入夜晚。他刚才那一下还没跑过瘾,走到隔壁高档小区的时候顿住了。

    人家居然在小门入口,那高高的台阶上自己装了一个篮球框。玩的是一群小学生,争先恐后地争抢着一个破篮球。商全倒是无心在一堆小学生面前耍帅,但他是真的手痒了。他往路边丢了书包,就冲到了一堆小学生中间。

    商全一到,任别人怎么抢球都成徒劳了。这小子三两步从人家小学生手里夺了球,跑近了几步,双手托着球一投,一个完美的弧线。

    没进。球十分不给面子的在篮筐上绕了一圈,从旁边溜号了。

    装逼失败的商全也并不气馁,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捡了球再投,第二球进了,还来了个“三不沾”。他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一下子觉得刚才被老母亲指责的那么一点点郁结都彻底消失了。

    临走前他还很爽地听小朋友骂了他几句。

    在肚子开始叫之后,商全才有点后悔刚才离家地太干脆,没留一点能吃的东西。他绕到一个小道上,原本是低着头走,察觉到对面有人走来之后才抬起头,想让路,结果这一抬头给他吓的不轻。

    挺巧。替天行道的魏书雅迎面朝他走来。来人换了校服,扎了一个小辫,又天色昏暗,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小伙子。他想直接绕道,非常不巧地被一阵萝莉音留下了。

    “怎么是你?你住这?”

    “我不住这。我离家出走。”商全嘴角抽搐着,但也说了实话。

    “离家出走?你三岁小孩吗?”魏书雅犹豫地来回扫了他几眼,“但你可以去我家。如果你没地去的话。”

    “哈?”这声疑问商全是立刻本能地就发出来了。他毕竟是个不学好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发生啥他也清楚。她这么一提议,商全脑子里立刻冒出来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对魏书雅这款的实再是没有兴趣。

    但有限的抗拒被饥饿打败了。“你家有吃的吗?”话说出口没有一点属于商全的戾气。

    什么孤男寡女的幻想是被打破了。魏书雅的妈妈在家,一听商全饿着肚子,再一看,哟,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就立刻跑进厨房做吃的去了。

    商全懒地想魏书雅和她妈答应留他吃饭是个什么意思,在魏书雅妈妈端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面上桌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没忘了礼貌,微微哈腰,郑重说了声谢谢。

    “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人家的母亲笑得慈祥,“雅雅的朋友我当然得好好招待。”

    商全立刻笑着看向魏书雅,那个抽起烟来老套的不行的女生,此刻脸上竟带了一些羞涩,“快吃吧。”

    一碗面下肚,商全当下的苦恼算是都解决了。接下来的去留却让他有些烦躁,他是不想在魏书雅家里住的,但世界这么大,确实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雅雅和我说你离家出走,”魏妈妈边洗完边喊着对客厅里的商全说,“你还是回家吧。家里人得老担心了。”

    商全瞪了眼在旁边看电视的魏书雅,“你真什么都跟你妈说。”

    “我不反对你离家出走啊,”魏书雅没看他,“但妈妈真的会心急。”

    “哎,”商全叹了口气,“你妈是真好。说话真好听。”

    这下魏书雅终于忍不了商全的口气,转过脸来鄙夷地看着他,“什么意思?”萝莉音色变低沉了。

    商全却看着魏妈妈忙碌的背影,沉默了。他一旦露出这幅深沉的模样,就变成了一个会蛊惑人心的混蛋,在他的脸蛋旁边,仿佛时光流逝地都变慢了。

    “没什么。”商全只是觉得,他本来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现在却在想,要是魏书雅离家出走,她妈妈着急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怜。他为数不多的良心拖累了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自己回家去了,就告了别。

    商全走在眼下已经漆黑一片的小路上,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冷。他把手揣进兜,无情的冷风却从领口灌进去,他现在大概是真的觉得呆在家里挺好的了。

    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家楼下,但转了很久,都没上去。商全平时不爱思考琐事,但这个时候实在没事干,只能想想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比如他让教导主任跑了大半个教学楼,他妈赶他走他就走了。他也不是个傻瓜,不可能不懂他妈不会是真的想赶他走。他也许,只是在潜意识里,想逃离,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是他在楼下掏出了兜里的烟,用手挡着风点打火机。风太大了,挡不住,也有可能是他的手冻僵了。他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在最后一次火焰背叛他的时候,他手上的那根烟也滑落在地。与那个火苗殉葬。

    商全自嘲地收回了打火机。他转过身,凝重地望着漆黑的楼道,鼓起勇气般地走了回去。

    回家倒是看到了父亲的一派不知死活的面孔,粗略地问了商全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这时候他妈才走出来。商全看见她就有点头疼。因为她的眼眶通红,脸颊也很红,应该是哭过。商全诚心地祈祷她不要大喊大叫,不要再哭出来,不要让他做一个好孩子。

    但她也确实没有。商全只是突然被拽进了温暖的怀抱,她摸着他的头,没有说话。商全身上一片寒凉,抚摸着妈妈单薄的后背。

    商全不是一个傻瓜。他猜测,母亲会在楼下等待多久,会有多自责,让冷风吹干脸上的眼泪。但他也只字不提。他没有兴趣体会这种感人肺腑的场景。

    商全的离家出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结尾了。他第二天也没有机会参加后面的考试,而是被叫到办公室写千字检讨。他写得很费劲。他本来就不擅长写文章,更别说写什么内涵深刻的检讨了。烟被没收,他听着长篇大论的教训,又开始想念晚霞下的篮球场。但他等不到傍晚。

    月考结束,商全喜提两个处分。第一个是因为抽烟,第二个是因为多次逃课,不思悔改,不好好写检讨,在别人考试的时候去打篮球。就这样,他被要求周一晨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检讨。

    “呦呵,很牛啊,兄弟,不想考好高中了?”他的一帮不学好的狐朋狗友问他。

    “看看我的教训,要金盆洗手吗?”商全用下巴看着他们,抽着不记得从谁那里顺来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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