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的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形状的天人、一般市民以及穿着粗陋和服的浪人。这些被江户警察追逐的浪人们大都行色匆匆,腰间别着已成为禁忌的刀。
有栖伸手碰了碰有着凸起花纹的刀柄,没太在意江户颁布的“禁刀令”。即使被警察发现,他也有自信能够逃脱,这种信心来源于他手中的刀。
江户的警察,有栖想了想,真选组吗?
肚子有些饿了,有栖也未多加思考,径直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拉面店。
大约因为还未到饭点,这家拉面店的客人只有有栖一人,金发的店主迅速端来了拉面,热气腾腾的拉面上摆放着色泽诱人的叉烧和碧绿的葱花,店主放下拉面时似乎不经意地瞥过他放在腿上的刀。
有栖双手合十低声说了句:“我开动了。”然后将垂在面庞的稍长的,显得有些碍事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半张侧脸,白皙的耳垂上晃动的玉坠格外显眼。
“啊呀……”看着有栖俊秀到不可思议的侧颜,店主低低地感叹了一声。
看起来年纪还不大呢。
有栖没注意店主眼里的惊艳,只专心将热腾腾的拉面吹凉,然后咀嚼吞咽,填饱肚子。
见他如此专注地吃拉面,店主的态度不自觉温和了许多,甚至在吃面的间隙和有栖交谈了几句。
“客人您是江户人吗?似乎从没见过您呢。”
有栖摇摇头,“只是顺便过来见见朋友。”
“那个朋友一定对您很重要吧。”店主顺势说。
“大概吧。”有栖喝尽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不置可否地回复。
“那么,感谢招待了。”有栖拿出钱币放在桌上,“拉面很好吃。”这时,门口进来一个长发青年,身上穿着类似招待的衣服,应该是店里的店员或帮工。余光瞥见一眼,有栖也没想细看,把刀重新别在腰间准备离开。
那个长发青年却朝有栖走来,自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有栖。”语气很熟稔,仿佛他们依然是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好友,那分离的十年从未存在。
有栖这才抬头,看到那张与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脸,叹息般地开口:“原来是桂啊……”
拉面店店主善解人意地端来清茶,留下足够的空间给这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叙旧。
桂凝视着有栖的面容,十年前尚带几分稚气的脸庞早已不见,颊边的软肉转而变成利落流畅的线条。之前的长发也剪短了,略长的发尾随意束在脑后,小辫子显出几分可爱来。没有变化的就是他的眼睛,依然平静明澈,不会被时间改变的还有他身上清澈锐利的少年气。
“虽然多年未见,桂看起来却没什么变化。”有栖先开口,只是发型不一样了,这句他没说出口。
黑长直的桂眼带笑意,“有栖看起来倒是长大了,现在看起来像个大人了。”说话的语气很欣慰,就像是妈妈看见长期不见的孩子发出的感叹,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多少也要吐槽几句。但这两人接受良好,一个觉得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一个基本习惯了,所以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反而是偶然听见的店主几松在心里吐槽:“你是他妈妈吗?”
“所以,这次为什么想起来来江户?”桂总算问出了这句话。
有栖低头看着茶汤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碧绿的眼瞳在茶汤里带着浅浅的褐色。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故友,桂神色担忧,担心有栖出了什么事才来到江户。
“只是想来看看你和银时,毕竟这么久没有见面了。”看见桂眼底的忧色,有栖补充了一句,“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这话在桂听来又是有栖成长了的标志,他抬头,眉目舒展,终于显露出平日乐天电波的样子来。
又有新的客人进店,有栖便让桂去招呼客人,自己则是坐在原位慢慢饮茶,看着桂熟练的动作,不禁笑了笑。只是桂西式的,类似招待的衣服身处拉面店总觉得有些违和。
忙碌间隙桂站在有栖身前,闲谈了几句,顺便给他加了茶水。有栖止住桂添茶的动作,看向门外,“不必麻烦了,我也该走了。”
“那也好,是要去找银时了吧。”桂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银时开的万事屋就在附近,问问路就能找到了。”
“好,这些我听高杉说过了。”有栖起身向门口走去,只是将要迈出木门时回头看向桂,“说起来,桂……”有栖犹豫着开口,右手不自在地拨弄着耳旁的玉坠,闪闪烁烁,“要是有什么缺钱的地方请和我说,帮助一个朋友的钱还是有的。”为难的语气几乎就像是要去借钱而非给予帮助。
未曾料想到有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桂愣了一瞬,随后大笑出声,“不……不用……但是谢谢你……有栖……哈哈哈哈哈!”
笑得太过分了,客人都看向这边了。桂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想要压下笑意,但忍不住又捂着肚子笑了。
明明只是提出可以给予一些金钱方面的帮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笑成了这样。听说桂现在还是攘夷志士,这种情况下没有钱寸步难行吧,结果是攘夷志士的老大出来打工支持攘夷事业吗?桂,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啊!
默默感叹了一句,有栖拍拍笑声逐渐平息的桂的肩膀,“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来找我吧。”说完没有等待身后人的回应就转身离开了,因此也没听见桂宽慰的叹息,“谢谢你,有栖……”
多年未见的好友依然纯粹如初,实乃幸事。
问过一个卖团子大叔万事屋的位置,顺便买了三色团子边走边吃,团子带着淡淡的甜味,很适合作为饭后甜点。
真选组的警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有栖及时退到路旁,旁边的江户市民动作和他一样,动作敏捷迅速,习惯性地避让警车,熟练得令人心疼。
有栖低着头向前走,身上的黑色和服只是普通的样式,除了布料稍好外,在人群中很不显眼。但是警车上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棕发娃娃脸警察叫住了他,“喂,前面那个身上带着刀的,给我站住。”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朝气,但是红瞳紧盯,有栖一时产生了被野兽盯住的错觉。
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有栖迅速从人群中穿过。
那个年轻警察手里举着火箭筒,完全没有顾及其他人,直直朝有栖射去。就算是警察,做出这种行为也未免有些任性了。群众们及时闪避,有栖则是挥刀,硬生生改变了火箭筒的朝向,使其在半空中爆炸了。
“哦,有点意思了。”年轻警察的眼神认真了些,用手指夹住那人扔过来的细长物体,拿在眼前细看,是竹签,看着那个远去的黑色身影没有继续开炮。
“总悟,你在做什么啊!”后排座位上一个穿着真选组队服的男人抽着烟,抓狂地大喊。冲田总悟面上无辜地说:“土方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能对着一般群众开炮呢,还好没有人受伤。”被称为“土方先生”的土方十四郎把扔在自己身上的火箭筒挪开,“明明是你干的,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把凶器放在我手里啊!”
吵闹间真选组的日常巡逻完成了,下车回守所之前土方叫住了扛着火箭筒莫名兴奋的冲田,“所以,刚才是怎么了?你这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人群开炮吧。”
“土方先生还真是信任我啊,可惜让你失望了,不过刚才确实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那个人很强噢,大概相当于3.5个土方先生吧。”冲田说完就往房间走去,“快到电视剧播放的时间了,要快点。”
“你这家伙,话说3.5个是什么量词啊!”
成功甩开警察,有栖继续踩着木屐走到了招牌上写着“万事屋银酱”的屋前。楼下的酒屋出来一个绿发的姑娘,眉心一点黑痣格外显眼,她半蹲下身把灯牌点亮了。做完这些就转身看向有栖,“这位大人,请问有什么能帮您吗?”
语气恭敬得有些奇怪了。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有栖同样有礼貌地回答。说着就往楼梯上去,“应该可以直接上去吧,这位小姐?”
“当然。”小玉目送他上楼,“银时大人正在楼上。”
没有多想这个女生为什么会知道他要找的人是银时,不久,有栖已经站在拉门外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拖沓,来人似乎格外懒散。但是那人嘴里的嘟囔又显得格外烦躁,“烦死了,银桑现在可没钱交房租……”这话在拉开门看见有栖的脸后戛然而止。
“银时,好久不见。”门口多年前的战友露出浅浅的微笑,抬头的一瞬耳旁的玉坠折射出傍晚的最后一抹夕阳,晃得坂田银时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