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色卷毛,身上的流云纹和服只穿了半边,露出结实的手臂。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成熟了,天然卷剪短了,露出耳朵,眉间距也随着时间逐渐拉开,露出懒散度日的痕迹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多年好友,他眼神凝滞了一阵,之后像是回过神来,侧过半边身子,让有栖进屋,“先进来再说。”语气没有多客气,却透露出一股熟稔的随意。
“打扰了。”有栖跟在他身后走进这间万事屋的内部,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住宅,打开的电视、桌上的仙贝,草莓牛奶和放在沙发上随意摊开的JUMP很有生活气息。
从不在意屋内陈设的坂田银时看见凌乱的房间,难得有些羞赧,但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抛下有栖去收拾,这样就显得太刻意了。还好有栖没有在意这些,他坐在沙发的一侧,说出的第一句话是:“门口的牌匾是银时自己写的吗?很好看。”
“哦……嗯,我是说,是我写的。”没想到他会提到牌匾,坂田银时有点别扭地回答,看起来不太想提及。牌匾上的字还是他刚萌生开万事屋的念头时写的,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想起刚写好自己洋洋得意地拿给楼下登势婆婆看的情景,银时默默捂头,至少没有别人看见,黑历史啊黑历史。
有了前面桂的前车之鉴,有栖先说出了自己来的原因只是看看朋友,以免银时像桂一样摆出一副妈妈的架势。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在有栖说出原因后,银时显然松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放松多了。他靠着沙发靠背,懒洋洋地指了指有栖放在一旁的刀,“你的刀还是那一把。”而有栖则是看着桌上,还刻着“洞爷湖”字样的木刀,“你现在开始用木刀了。”
“嗯哼,”银时轻哼一声作为回复,“洞爷湖可是洞爷湖的仙人传给我的刀。”语气里带着真伪不明的骄傲。
没有出声质疑,例如为什么改用木刀,原来那把真刀在哪里,还有洞爷湖仙人这种明显不存在的东西你是怎么相信的?有些话说出口就是伤害,硬逼人揭开结痂的伤口露出淋漓的痛苦并没有什么必要。所以有栖只是摩挲着刀柄,冷静地回应:“很厉害。”
银时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栖,你这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有栖不解地端着银时倒给他的草莓牛奶,喝了一口,试探地说:“谢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户遇见的两个朋友见面都是说他没变之类的话,而且这件事似乎让他们很高兴,感觉还是说声谢谢比较礼貌。
有栖的道谢逗乐了银时,“还是这么正经,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说谢谢。”有栖从善如流地点头,
“说起来,刚才遇见桂了,他告诉我你在万事屋。”
“假发啊。”银时坐直了身子,直视有栖,“假发说了什么,邀请你一起攘夷吗?这家伙一向不正经,他说的话别太相信了。”
有栖摇头,从头至尾桂也没有提到过攘夷的事情,“桂没有说这些,只是,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拉面店打工,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假发那家伙脑电波异于常人,而且他打工也不是为了钱。”银时摆摆手,示意有栖不用担心,差点就没直说假发的脑子了,说完想到了什么,身子前倾,凑近有栖“你该不会说了要给他钱之类的话吧,小少爷?”语气没什么嘲讽的意思。
“说了……不应该说吗?”有栖迟疑地说。对面的白色卷毛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有这钱还不如给我……”还没说完又继续问,“假发什么反应?”
“什么?”
“就是你说完可以给他钱之后,假发的反应绝对不对劲吧,说给我听听。”
银时的死鱼眼这时因为好奇闪闪发光,有栖不太习惯地移开眼,“他似乎很开心,笑了很久。”对面的人埋下头,手掌遮住脸,肩膀颤抖,“噗嗤,下次绝对要去嘲笑假发。”
看着对面的天然卷努力憋笑的样子,有栖没有打断,自己端着草莓牛奶喝着,粉色的液体喝起来与看起来同样美味,只是对于有栖来说有点太甜了。不过对于坂田银时来说应该刚好,有栖进门前路过垃圾回收点看到了一整袋的草莓牛奶纸盒,想必“草莓牛奶杀手”就在我眼前,有栖默默想着。
有几朵云嵌在深蓝的幕布上,星星闪烁着,但是没看见月亮。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缓慢移动的流云,一时无言。
有栖主动提出告辞,银时却挠了挠蓬松的卷毛,别扭地问:“现在就要离开吗?”之后扭过头,“等看看江户再走也不迟。”没有头发遮挡的耳朵红了几分,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于是答应了再待几天,有栖还应银时的要求在万事屋留宿。说是留宿,其实也只是多一张被子的事情。
把自己蜷在软和的棉被里,有栖下意识蹭了蹭,柔软的棉被和枕头闻上去有股暖洋洋的太阳的味道。银时看见他的动作,哼笑一声,“怎么样,这套被子可是最近才晒过的,还没有人用过。”
“很舒服,谢谢你。”有栖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万事屋的其他人呢?”关于万事屋的成员,有栖都是从高杉那里得知的,应该还有一个夜兔女孩和一个眼镜少年,以及一只名为定春的狛犬。
没有问有栖初来江户怎么知道万事屋还有其他人,银时枕着右臂,眼睛看着天花板,“新八一般回家住,神乐带着定春在新八家留宿。”说完还好笑地补充,“小孩子就是觉得这样好玩。”话语里带着柔软的笑意。
“这样啊。”有栖轻声回应,看来银时现在是真的过得很好,声音里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了,真希望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次日早晨,有栖被一股扑鼻的香气唤醒,鼻翼翕动,浓郁的香味就从不远处传来——坂田银时正穿着草莓围裙站在厨房,右手挥动着锅铲。像是感受到有栖的视线,他动作利落地关火,装盘,头也没回地嘱咐,“新的毛巾和牙刷在桌上,先洗漱,早饭好了。”
顺从地打理好自己,等出来时色泽金黄的炒饭已经摆在桌上了。味道一如既往地美味,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饭。饭后,有栖主动收拾碗筷,银时也没有推辞。
等有栖从厨房出来,阳光大摇大摆地从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这时门口传来几人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女孩轻快的声音,“小银,我们回来了哦。”最前面的女孩穿着中华服饰,红色头发扎成两个包包,眼睛蓝得就像有栖曾在飞船里见过的某颗星球,皮肤雪白,手里还拿着夜兔族标志性的伞。她身后进来的少年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个眼镜特征大于一切的人,真是一个完美的眼镜架啊。最后进来的那只巨大的狛犬似乎很喜欢银时,一看见就给了他亲切真诚的问候。看着银时脑袋上缓缓流淌的血迹,有栖在心里补充,可能有些太亲切了。
那个小夜兔一进来就动了动鼻子四处嗅嗅,像只机敏的小动物。她一把抓住银时的衣领,不满地摇晃,“你这家伙趁我们不在家一个人吃什么独食呢!”说着双手捂住脸佯哭,“是妈妈没有教好你。”银时伸手擦擦定春啃咬留下的血,生无可恋地指指厨房,“剩下的饭在厨房,自己吃去吧臭丫头。”
在夜兔神乐觅食的时候,眼镜少年很有礼貌地和有栖打招呼,“真是让您见笑了,这位先生。”他看起来颇为局促。
“新八,不用太客气,这个不是客人,是我的朋友。”银时坐在沙发上,吃痛地捂住受伤的脑袋。
被称为新八的眼镜君似乎不太相信,口里小声念着:“阿银这种中年madao居然会有看起来这么靠谱的朋友,不对劲,绝对有哪里不对劲吧!”
啊,这些话都被听到了呢……少年你口中的madao正额头爆十字地看着你哦。
“有栖先生,你好,我是志村新八。”头上顶着一个包的新八老实地问好。
“眼镜君,神乐小姐,你们好,我是有栖,是银时的朋友。”有栖同样礼貌地回应,手指还模拟握手似的轻轻碰了碰眼镜框。
“喂喂喂,这一点也不礼貌吧!这个人可是无视了我的自我介绍直接叫我眼镜君,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正经的人会和我的眼镜握手啊!明明看起来靠谱却也是个天然吗?”新八流畅地说出了一段吐槽。
神乐端着锅,用巨大的锅铲吃饭,嘴边还沾着饭粒,“认命吧眼镜架,嗯嗯嗯,神乐小姐很好,不过我更喜欢歌舞伎町的女王大人。”
“不要边吃饭边说话啊!饭粒都喷到我脸上了小神乐!”新八抓狂地说。
“歌舞伎町的女王……”
银时及时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有点苦恼地挠挠头,“你也不用这么认真地听她的话。”说完还担忧地看着有栖,好像他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骗走的傻孩子,“说起来你之前还说过要给假发钱,你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