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怪我体弱 > 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

    钱来客栈与浮生赌堂夹缝间有面小铺,给人看病的。

    那铺很小,看病的人却多,一条长龙似的,招人眼热。

    “臭书生,不去考取功名跑这儿来抢生意,呸!”

    “你嚷啥呢?我就问你嚷啥呢?!你病了不上这求药?”

    从药铺门口跨进去,左右两旁盛放两口大缸,缸里是御赐的金莲荷花,再往里走,就能看见一块“莲生药铺”的牌匾。

    那字写的漂亮,是城头有名文家提的,他娘子本来体弱,吃了铺里的药,生的娃娃又胖又圆,如今刚办了一岁生辰宴,感恩戴德送来字画。

    最初会有些传闻,说莲生药铺的大夫是个白发苍苍的世外高人,前来解救这些苦难百姓,但其实,你只需抱病前去,往那草榻上一坐,就能知晓传言不可信。

    莲生药铺的大夫姓宋,名玉衫,人外有个称呼,唤他莲花仙人。

    他长得呢…青丝玉面,远看似松,近看像雪,听说是位落榜书生,也不知为何做起大夫,医术还颇为精湛。

    一般他看病有三摸,一摸骨二摸皮,三再摸摸头,哄你不哭。

    宋玉衫是个温润人,凡是孩提看病,他便差药童去街上买根糖葫芦,很甜。

    孩子都喜欢他,越往后面看病的越多,城里百姓一有个不舒服就来寻他,同行也不恼他,常来请教医术,唯一恼他的,可能只有钱来客栈与浮生赌堂。

    浮生赌堂来头不小,家里有个娇矜的公子哥,刁蛮的很,也纨绔的很,城里的春楼酒肆没他不沾,向来是左揽美人右抱酒,还没人治得了他。

    如何来头不小呢?悄声点说,他是当今天子的私生,虽人人皆知,但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不接他入宫做皇子,留他在民间逍遥,这提审堂报案的奏书可谓是能把人埋了,但皇上不管,也不理睬,百姓就猜,多半是爱惨了这孩子的娘,给了自由又给财富,独独呢,不给名分。

    这位小少爷脾气还不好,凡事要出尽风头,赌坊里没人敢赢他,都变着法子输。

    有天呢出了这么个事,有个外地来的富商到浮生赌堂摸把瘾,摸着摸着就胜了这小少爷,小少爷那个气的啊,可谓是口吐白沫,倒地不省人事,浮生赌堂的下人那个急的啊,恨不能抛了富商的脑花拌酒,当场背起小少爷就去了隔壁莲生药铺。

    隔壁莲生药铺人又那个多的啊,排着长队从城头拉到城尾,仆从跺跺脚气愤不已,背起小少爷直奔铺内,身后全是唾沫星子。

    “哎那人凭啥插队?!”

    “光天化日的不要脸!”

    当时宋玉衫正在摸脉,仆从背着人跑进来一个腿软就跪下了,扶都扶不动。

    “你先起来。”

    那人扯着他衣摆不松,直嚎道:“救救我家少爷!救救我家小少爷!!”

    宋玉衫略微后退:“救人要紧,先将他放到榻上。”

    那边药童在登记,舔了舔毛笔尖问:“病人叫什么?”

    “常自在。”

    宋玉衫捏着脉一笑:“好名字。”

    药童问:“年方几何?有无病史?”

    仆从:“年方二八,以往…呃…吃不得辣,碰不得烫,尝不得…”

    药童回头:“宋大夫,娃还小,无病史。”

    宋玉衫把完脉掰开他的嘴,手摸挲着去碰两颗虎牙,“嗯,确实还小。”

    说完嘶了声,对上两颗黑漆漆的眼睛。

    那人咬着他的手,口水从下巴处流出来。

    宋玉衫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一片温热,他低声:“松口。”

    舌头触碰到手指粗粝的地方,常自在吐出他的手,用袖子揩了一把水,问:“你是谁?”

    “大夫。”宋玉衫理了理袖子,指尖还黏着他的唾沫。

    常自在坐起来:“莲生药铺的?”

    宋玉衫伸手把他摁下去,淡道:“还没检查好,不要动。”

    常自在愣了愣,忽然弯起嘴角。

    “你是那位有名的宋大夫?我身子最近确实不怎么爽利,您给看看呗。”

    宋玉衫点头,“哪里不舒服?”

    常自在呻唤一声,盯着他看,“宋大夫,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宋玉衫略微皱眉,“当真不舒服吗?”

    手腕被人抓着往下拽,宋玉衫愣住,听见他说:“当真。”

    手被压在某个滚烫的地方,并且愈发热烈。

    宋玉衫的脸肉眼可见红起来,他皱眉抽回手,抽了好几次。

    帘外药童问:“宋大夫,可检查出什么了?”

    宋玉衫慌张走出去,还绊了一下,“嗯,火气大。”

    常自在笑了一声,从榻上跳下去。

    他家仆从狗颠屁股跑过来,“哎哟少爷,您可算醒了,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常自在抬脚踹他,“马上去赌坊!”

    仆从哭丧脸,“哎哟少爷啊,那富商就是运气好,后边玩了几把输的底都没了,早走了!这整个京城谁能赌的过您啊是不是?”

    “小少爷,药钱还没给。”

    这声淡淡的,听的常自在一愣,回头看见宋玉衫提着一包药站在后面。

    那大夫瘦恹恹一个,穿着素衣,长得倒是不错,他也不是没玩过青楼的龟奴。

    三两下走过去,他低头睨着那人,虽说才十六的年纪,却比宋玉衫高出不少,手在腰间摸索,丢出去一袋银两,“够不够?”

    宋玉衫接过,“谢小少爷,多了。”

    他将荷包递回去,常自在盯着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从那之后凡是有个伤病残缺,这位人人唾骂的小少爷就翻窗进到药铺里,求着宋大夫给看看。

    “宋大夫,疼。”

    “糖葫芦要不要?”

    -始乱终弃篇-

    车轮碾地声由远传来,昨夜大雨,空气中全是凉意,马车停在钱来客栈的门前,忽而一拐驶入深巷,客栈门口招揽生意的小二脸色一僵,眼瞅着巷子里人越来越多,躲进客栈眼不见为净。

    这条巷子很窄,刚好停下一辆马车,后面被挡住的百姓不满道:“这路你家修的啊?”

    “就是啊,后面还有那么多病人。”

    马车里传来一声咳嗽,女子撩帘被扶着走下去,抬眼打量眼前装潢。

    “此处便是…咳…莲生药铺?”

    她左右各立着两个机灵丫鬟,闻声点头,“是,小姐,赫赫有名的宋神医就住在此处。”

    言罢,从铺里打着哈欠走出来一个药童,拿起扫把清了清屋前的落叶,偶然抬头看见她,便问:“今日就你一个?”

    女子笑着走过去,“宋神医起了吗?咳…现下可以看病吗?”

    药童搁下扫把,“你跟我来。”

    女子被搀扶着往铺里走,最先看见一个院子,院里晒满了草药,不过都被水淹了,几个药童慌忙收着药。

    “都怪你,昨晚没提醒我收药。”

    “不怪我,你自己看书太入迷了。”

    两个小大人平平淡淡吵着嘴,画风古怪。

    女子接着往里走,迈过一扇拱门,抬头看见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莲生药铺。”她跟着念出来,脚步没停,走进铺内光线亮了一些,宋玉衫正把烛火燃起,而后坐到草榻前净了净手,轻声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我叫方梨儿,宋神医…”

    方梨儿说完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忍不住又抬头去看。

    这位公子长得实在是漂亮,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子,漂亮的恍神。

    宋玉衫淡淡一笑,点头,“嗯,我知道了。”

    方梨儿羞红了脸,左右两边的丫鬟也抿唇暗笑。

    “坐吧,方梨儿姑娘。”

    一股痒意漫上心头,方梨儿用帕子捂住嘴重重咳嗽几声,走过去坐下。

    宋玉衫给她泡了杯茶,捏着杯盏递过来,问:“姑娘可是夜夜咳嗽难寐?”

    方梨儿点头,“是的,自从上次偷…去花灯节游玩回来,沾了水受寒,怎么吃药也不见好。”

    宋玉衫轻轻拿起她的手,用帕子盖住,而后把脉,“冒犯了。”

    方梨儿脸一红,低声细语:“无…无妨。”

    宋玉衫把脉很快,他左右各把了一次,放下方梨儿的手,略微思索问:“平日有什么忌口吗?”

    丫鬟答道:“我家小姐吃不得五味子,一吃就痒的难受。”

    宋玉衫点头,他沾了沾墨水写方子,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药童,急匆匆道:“宋大夫常少爷来了!”

    宋玉衫微顿,“来了便来了,喊什么?”

    那药童擦了擦额前的汗,“不是!常少爷说药铺门口的马车挡道,刚刚搬起石头给砸烂了!”

    方梨儿猛的站起来,想起宋玉衫还在,便夹着嗓子问:“请问…是那辆挂着金铃铛的吗?”

    “不是那辆是哪辆?!”

    少年阔步走进来,一身橘黄吐蕊衣,长发高束,笑的恣意。

    “宋哥哥不知道它挡了道吗?砸了多好。”

    方梨儿气道:“哪里挡道了?你好不讲理!”

    “这位大娘你谁啊?难不成那辆马车是你的?停在路中间好不礼貌的。”

    常自在笑嘻嘻的,把脸往宋玉衫面前凑,“喂宋大夫,最近我又病的难受,给我看看呗。”

    宋玉衫搁下笔,“不要忍。”

    “啊?”

    宋玉衫偏过头,“你直接去春楼吧。”

    少年直愣愣盯着他,忽然躺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有意思啊宋大夫,你以为我是何处病了?”

    说着这话他坐起来,看向宋玉衫,“嗯?宋大夫,怎么不说话?”

    方梨儿瞪他一眼,回头说:“宋神医你接着写吧,不用理他。”

    常自在呻唤一声,蜷缩在地上哭起来,“哎哟宋神医!好痛啊!嘶…”

    宋玉衫站起来,“怎么了?”

    他走过去蹲在少年身边,少年喊着疼眯开一条缝,把他拉倒在地,两个人头碰在一起。

    “嘶。”宋玉衫撑地坐起来,低头睨他,眼睛疼红了。

    “…你又骗我。”

    常自在捂住肚子大笑起来,笑的泪光闪烁。

    “宋大夫你真好玩,比玩具还好玩儿。”

    宋玉衫整理好袖子坐回草榻“还有没有事?我在忙。”

    “有啊。”常自在收敛了神色,作揖道:“我额娘病重,还请宋大夫百忙之中随我回府。”

    ·

    府中很静,眼前的行廊极长,像走了半辈子那般长,满院的花随风摇曳,宋玉衫背着药箱经过花园,一个赤足奔跑的丫头撞在他身上,捂着鼻子道歉:“对不起。”

    她抬头好奇地看着宋玉衫,忽然注意到身后的少年,吓的拔腿就跑,被提着领子捉回来。

    “跑什么?”常自在将人推到宋玉衫跟前,“这是我胞妹。”

    小姑娘扭捏地绞着手指,低声道:“漂亮哥哥你好,我叫常喃喃。”

    宋玉衫弯下腰,从药箱里拿了颗糖出来,“要不要?”

    “要!”常喃喃笑起来,抬眼瞥见她哥的神情,笑容僵在脸上。

    “额娘说…坏牙,不能吃,喃喃就不吃了。”

    宋玉衫微愣,“山楂糖助消化,不怕。”

    常自在抱胸道:“给你就拿着吧。”

    “好!谢谢漂亮哥哥!”常喃喃一把抓过糖往嘴里塞。“甜!”

    宋玉衫摸了摸她的脑袋,常自在凑近道:“宋大夫,我娘病重,等不及了。”

    宋玉衫惊的后退一步,“啊,对,常小公子带路吧。”

    常自在转身就走,常府很大,他每走几步就念叨:“常公子就常公子,加个小是什么意思?”

    宋玉衫就跟他解释:“常小,常公子还未立冠,这么叫是没问题的。”

    常自在弯腰盯着一朵牡丹花,那花开的正好,被他折断丢在地上,染上泥点。

    宋玉衫皱眉将花捡起来,擦干净上面的污秽。

    常自在又掐断,他又捡,来来回回好几次,宋玉衫终于忍不住发问:“你这是干什么?”

    常自在掐花的手一顿,偏头看他,语气吊儿郎当道:“逗你玩儿啊。”

    “逗我玩?”宋玉衫蹙眉,“好玩吗?”

    “好玩儿啊。”

    宋玉衫深深吸了口气,当真是个孩子。

    “不闹了,你额娘在等你。”

    常自在笑道:“我又不是大夫。”

    ·

    宋玉衫被丫鬟领着进了寝殿,殿内有股淡淡的花木香,他坐下来,丫鬟给他倒水,但迟迟不见常夫人。

    过了许久,大概半柱香,殿外传来说话声。

    “臭小子,站殿门口寻思什么歪主意呢?”

    常自在懒懒道:“不是你说头疼么。”

    “呦,平日不见你多…屋里有人?”

    殿门被推开,宋玉衫起身,“常夫人。”

    常痩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哎哟这臭小子,给娘吓的,还以为进贼了。是宋大夫吧?坐吧,坐。”

    宋玉衫坐下来,“常小少爷挂念夫人,让我来替您诊诊脉。”

    常瘦兰摆手,“他羊屎蛋子一个,给我惹事还差不多。”

    宋玉衫看了眼殿外,“常夫人近来头疼?”

    一说起这个常瘦兰脸都白了几分,“是啊,也不知怎么的,这脑里跟搅了水一样。”

    宋玉衫:“一般何时疼?”

    他正要给常夫人把脉,殿门口传来喧闹声,常府的丫鬟跑进来,“夫…夫人,有个春楼女子闹着要找少爷。”

    常痩兰扶额,“一般这个时候疼。”

    殿外,女子已经闯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破布团,哭哭啼啼嚷道:“常自在呢!他丢下我母子二人,好狠的心啊!”

    常痩兰气昏了头,被丫鬟搀扶着出去,宋玉衫跟着,看见那女子扯着常自在衣裳,泪沾襟,好不可怜。

    常自在才多大…这孩子…莫不是他真这么糊涂?

    “胡说八道,你都比我娘大了。”

    常痩兰跌了一下,走过去揪着他耳朵把人扯开,对那女子道:“姑娘,我儿都还是个孩子。”

    “呸!你儿子就是个色坯子!”

    常自在嘴角噙着抹笑,指指宋玉衫道:“姐姐,我图你什么呢?你甚至没有他好看。”

    宋玉衫愣了一下,这孩子瞎说什么…

新书推荐: 风前絮(权力的游戏) 【诸伏高明乙女】边界游戏 [猎人]生存模拟器 零的女友总是在捞人 第九次拯救计划 燕来冬去 成婚后,反派他又争又抢 伤害前男友的事我做不到 梅雨天的太阳 玩偶骑士:重写我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