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微动,两道黑影如轻烟般逸出,正是展昭与赵悦。
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变化,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毫不犹豫地折向东南方——那条白玉堂事先勘探过、并告知他们的备用撤离路线。
白玉堂心中巨石落地,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滑下古槐,先一步抵达了预定的汇合点——一片隐蔽的竹林。
片刻后,展昭与赵悦安全抵达。展昭甫一站定,便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带着未散的凝重:“情况有异。方才院内气氛不对,外墙守卫大增,像是有事发生。幸得你事先探明另一条路,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白玉堂指尖灵活地翻转着那枚小巧的音笛,桃花眼弯弯地朝着赵悦勾起嘴角,透着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没什么,”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晚的月色,“不过是看他们传令传得辛苦,帮他们改了改词儿。”
展昭先是愕然,待目光锁定在那枚音笛上,再联想到那突兀变化的梆子声和院内外巡逻人数分派的变化,一个猜想逐渐在他心中形成。
他望向赵悦,而她显然也已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白玉堂,展昭抱拳深施一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白兄,展昭多谢!”
白玉堂斜睨了展昭一眼,嘴上刻薄,嘴角却噙着一丝得意的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对于五爷来说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像你笨猫一只……”语调一转,言语中不觉带上了几分关切:“若不是五爷,你俩岂不是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赵悦嫣然一笑,声音里带着诚意满满的夸赞:“五哥行走江湖,经验丰富,此番多亏了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嗯嗯!然后呢?”白玉堂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满怀期待地等着她后面的话,“无以为报,那要怎么报?”
“都说了无以为报了,还报什么?”赵悦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说得理所当然,话音未落,她已经利落地转身,顺手还拉了一下展昭的衣袖示意离开。
展昭一愣,歉疚地瞥了白玉堂一眼,道:“走吧。”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双总是笑得弯弯的桃花眼都瞪圆了些许。他眼睁睁看着赵悦毫不留恋的背影,又看看虽然面色依旧沉稳,但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笑意的展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欸?不是……你……我……”他一时语塞,平日里伶牙俐齿,此刻竟有些结巴。他几个大步追上前,绕到赵悦面前,伸出折扇虚虚一拦,脸上写满了十足的难以置信和委屈。
“悦儿,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按照江湖规矩,你理当说一句以身相许,好吧,就算你不乐意,那好歹也得说句‘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大恩’吧?你这‘无以为报’就直接不报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五爷我!锦毛鼠白玉堂!刚才可是救了你们俩哎!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展昭:“展小猫,你评评理!你们开封府的人,都这么……这么实在的吗?”
展昭看着白玉堂这难得吃瘪跳脚的样子,眼底那抹笑意终究是没藏住,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附和赵悦:“白五爷,悦儿说得在理,既然无以为报,便别再强求了。救命之恩,展昭铭记于心。”
他这话听着是劝解,实则更是往火上浇了勺油。
“你……你们!”白玉堂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尤其是赵悦那副“本来就是这样啊”的无辜表情,顿时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悻悻地收回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在这大冷天儿里使劲扇了扇风,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头的郁闷,嘴里嘟囔着:“好,好得很!算我多管闲事,下次再看你俩遇险,我……我就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
话是这么说,他却也没真的离开,只是赌气地走到了前面,但那脚步明显放慢了,显然还是在等他们一起。背影依旧挺拔潇洒,却莫名透着一股“我很不满,需要哄哄”的郁闷气息。
赵悦一笑,加快脚步,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扔下一句“走喽!今天这么顺利,回去得喝酒庆祝一下!”
白玉堂眼睛一亮,脚下生风追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嘟囔着道:“就知道你不能对我那样心冷!”
展昭看着前方斗嘴嬉闹的二人,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夜风拂过,只留下衣袂飘飞的残影,三人如同融入画中的墨点,向着开封府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