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温凛的情况有了好转,不似先前没了意识,他虽依昏迷着,却知道楚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以至于当楚檀听见青鹰的声音,想要高喊时,叶温凛轻轻动了动脖颈。
要不是现在叶温凛还靠睡在楚檀膝间,她怕是感觉不到。
楚檀低下头,见叶温凛闭着眼睛直摇头,她立刻警觉起来,闭声静观其变。
“世子。”
“世子,你在哪啊?”
楚檀闪过许多想法,叶温凛拉着她不见青鹰,是为何?
她拉过叶温凛的手,在其手上慢慢写下一字。
看着叶温凛又轻轻点一点头,楚檀顿觉后怕。
她写的那一字,
是“歹”。
青鹰是刺客?
楚檀往里缩了缩,不自觉握紧了叶温凛的手。
叶温凛任由她捏着自己,指尖感受她散发出来的寒意。
于是回握。
两人皆不做声,只是感受着彼此的冷暖。
刺客呼喊无果,离去,消失。
“世子,他们走了,”知道叶温凛醒来,楚檀将他扶起,“先吃些东西吧。”
叶温凛:“好。”
楚檀啃着野果,“世子,等我吃完再给你换一次药?”
如今只能先养伤,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温凛:“好。”
怎么自己说什么都是好?
“世子?”
叶温凛:“好。”
楚檀:“......”
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世子,世子。”
楚檀:“!!!”
青玉!
那青鹰才刚走没多久,现在又来一个青玉,楚檀简直欲哭无泪,她怎么分得清是敌是友。
可此时无论她怎么用劲,都唤不醒叶温凛。
偏偏又怕他被自己惊醒发出声音,索性把手盖在他微凉的唇上。
“世子,你在吗?”
“奇怪,应该就是在这里啊。”
楚檀听着那声音,竟是直径走向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在告诉楚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要是被发现了,只会是死路一条。
可是她还没活够,也还没找到爹爹。
楚檀这两日不经意总会想到,他们追杀自己会不会与爹爹有关?
爹爹现如今怎么样了?兄长会不会也遭遇不测?一想到爹爹可能被他们所害,楚檀怯弱的眼里竟生出一股狠厉。
她身子往前倾,一手紧紧握住匕首,双眼死死盯着洞口,只要这歹人掀开草丛,她就一刀捅过去。
来个鱼死网破。
“世子?”
“世子?”
她手心似乎在冒汗,她吞了吞口水,又捏紧了匕首。
“在这吗?”
眼前的草丛马上就要被掀起,楚檀高高举起手,眼睛满是泪和血丝。
“世......”
楚檀下手自认是没有一丝犹豫,可她低估了来人的反应。
青玉沿着世子留下的标记追到这里,方才掀开草丛感受到浓浓的杀气,还没看清里面的人,手里的银针本能地甩了出去。
正刺中眉心。
“楚姑娘!”青玉看着两眼一翻的楚檀大惊。
*
待叶温凛醒来,他已不在山洞,而是躺在一间破败的小屋。
青玉热泪盈眶,“世子你终于醒了。”
叶温凛:“......”
“你这是做什么?楚姑娘呢?”
“在你旁边,”
“睡着。”
“这,你,你怎么把我们......”叶温凛用手遮住眼,有些语无伦次。
“这里简陋,有一张床就不错了,而且地上湿冷,不宜养伤,我总不能把楚姑娘放地上吧。”
青玉在心里暗暗唾弃,不是刚刚还抱一块吗?这会倒是矜持起来。
叶温凛沉默一会,像是默认了青玉的做法,“她怎么样?”
“致命伤没有,小磕小碰不少。”
“其余的伤都包扎过了,就是后背的淤青擦伤要世子帮忙。”
擦伤?
进山洞前他并未在她身上见到伤痕,难道是采药时受的伤?
虽说让一个重伤之人帮忙敷药是一件很不厚道的事,但青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虽不致命,但还是尽早上药的好。”
说着把旁边的药端起来,举到叶温凛前面,一口气反过来吩咐,“楚姑娘的伤就麻烦世子了。”
“这些小事本不应该麻烦世子,但楚姑娘毕竟是未来世子妃,属下不敢不敬。”
他是医者,对给女子上药此事并不在意,可他不在意,叶温凛不在意,并非就意味着楚檀不在意。
这世间对女子多加苛刻,女子肌肤外人不可见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叶温凛揉揉眉心,无奈,有着与青玉一样的担忧,“你先出去。”
“等等,先扶我起来。”
叶温凛极少这般左右为难,他双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不知怎么替女子上药。
“楚姑娘。”他试图叫醒她。
罢了,他皱着眉转向一边暗想,叫醒她也徒劳,要是她自己处理好,怕是在洞中就敷好药了。
他这般劝自己,动起手来也就没那么不自在了。
青玉在屋外等了小半个时辰,很是不解,不就两处伤,哪需要这么久,“世子,好了吗?”
青玉呼喊了几声都未见回应,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他家世子又晕了过去。
“世子?世子?你还好吗?”青玉接连拍了拍那腐朽得不成样的门,声音有些焦急。
“我饿了,你去找些吃食来。”
青玉被叶温凛这不相干的一句弄糊涂了,“世子真的你还好吗?我进去看看,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伤。”
“本世子好得很!没有伤,你快去!”
“啊,好好好,我去。”
被无缘无故吼了一声的青玉一脸莫名其妙,边往外走边嘀咕,真是奇了怪,以往饿了这么久的世子脾气也这么大吗?
直到他回来,见到一脸平静,但耳尖微红的叶温凛才了然。
原来他家世子是害羞了。
叶温凛耳尖的红潮随着日暮降临退却,楚檀一睡到了半夜。
梦境里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爹爹、兄长、小寇,甚至家中的花草,都沾满了。
至于叶温凛,则被自己捂住嘴,挣扎不开,窒息而亡。
楚檀一个激灵被惊醒,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抬起手下意识要去查探叶温凛的鼻息。
叶温凛方才喝了药,正是昏昏欲睡时,鼻尖就碰到一处冰冷,他拿开楚檀的手,缓缓睁开眼睛,“青玉帮我解了毒,别担心。”
“青玉?”楚檀有些窘迫收回手,想起来晕过去之前见到的人,“是青玉救了我们?”
“是,”叶温凛不欲多说,又闭上了眼,“现在怕是寅时,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吧。”
“好。”楚檀面上乖乖应着躺下,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怎好了!他俩现在可是一张床上!
床很小,堪堪容下他们两个,他们又离得很近,楚檀的耳旁脖颈似乎都是叶温凛的气息。
她崩溃地想,她哪能睡得着,之前情况危急,性命危在旦夕,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小命不保,哪里管得着男女之防。
可如今,叶温凛毒已解,青玉也回来了,他们还躺在一处,她这心中着实别扭。
楚檀睡不着,叶温凛也睡不着。
楚檀似乎听见叶温凛很轻的叹气声,“可是睡不着?”
“扰到世子了?”
她明明没有动。
叶温凛撑起手起身,“我们尚未成亲,如此这般到底不合礼仪。”
“我还是到地上睡罢。”
楚檀哪敢让叶温凛在地上睡,一把按住他,指向床头微亮的烛火,“只是有光亮睡不着而已。”
叶温凛瞧了她良久,“如此吗?”
“是,”楚檀装模作样的躺下,紧紧闭上眼,“劳烦世子了。”
她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再次进入梦乡不过是半炷香后。
叶温凛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依旧亮如星子,内心思绪万千。
她入睡这般麻烦,看来成婚以后,还是分房睡更好。
还不知道要被分房的楚檀一夜安睡,待她醒来,身边早不见人影。
她吸吸鼻子,揉着眼睛往外走,“世子?”
只见叶温凛青玉两人在屋外生了一堆火柴,干柴噼里啪啦,架上烤着一只兔,肉香四溢。
“楚姑娘。”
“楚姑娘醒啦,”青玉招呼她过来坐,“给,吃个兔腿。”
“多谢。”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真的吗?”
“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酥脆的烤兔肉。”
楚檀十分给面子,对着青玉一番夸奖。
青玉自觉烤兔手艺极好,对楚檀的赞许很是满意,他如今算是有地方发挥了。
楚檀捧着兔腿暗中留意叶温凛,她与青玉二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竟不见叶温凛说一句。
“怎么了?”
楚檀暗叹,她不过悄悄看了一眼,这就被发现了。
“你的伤口,伤口可有流血?”
她睡得沉,也不觉得冷,怕是又压到他伤口了。
“没有。”
“真没有?”楚檀停下嘴里的活,开始认真打量他,今日世子话少,可是在气她?
叶温凛听后反而不动了,看着自己笑意微微,楚檀颇为奇怪,“青玉能打过青鹰吗?”
“虽然不能。”
但是他为什么要打过得过青鹰?
“青鹰。”
青鹰疑惑楚檀看见自己就如见鬼一般,不过在叶温凛抬手示意他不要动时,他还是停在他们几步开外。
“怎么回事?”楚檀看着叶温凛不明所以。
“昨日太迟,没来得及跟姑娘解释,我们昨日遇到的不是青鹰,他们虽然声音相似,但不是同一人。”
“那声音也太像了。”
楚檀细细想来,还是觉得昨日的人就是青鹰。
“是很像,不过他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还从未听过他那么喊过,”叶温凛一板一眼地学着那歹人,“世子,你在哪啊~”
楚檀忍住笑,“好像有理。”
不知为何,看着此时的叶温凛,她觉得他又是那个平易近人的世子了。
青鹰狠狠皱眉,对叶温凛的玩笑很不满。
青玉倒是笑得放肆,“他成天板着个脸,确实不会这么情真意切地呼喊。”
“即使如此,那是我误会了。”楚檀十分庆幸,尔后对青鹰惭愧道:“对不住,对不住。”
青鹰摇摇头,面上毫不在意。
“所以姑娘昨日拿刀砍我是因为有人假扮青鹰吗?”青玉做恍然大悟状,“以为我也是刺客吗?”
楚檀更羞愧了,“是我太鲁莽了,对不住青玉。”
“姑娘谨慎,自是极好,可是青玉,”叶温凛拉回楚檀坐下,笑得意味深长,“你昨日做了什么?”
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