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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唐辛致坐了一宿,似是有所感悟,第二天他便突破了。

    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五小姐和浣衣女,唐辛致奔向了红鹤城。

    再不进城唐辛致就感觉自己活像个野人了。

    先去换了身衣裳,他又长高了不少,先前的衣裳已经有些小了。

    又去置购了些盘缠,这时他瞧见巷口一落魄人。

    从前街头巷尾总点缀着一群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家伙,缩头缩脑地挤在人家房檐底下晒太阳、捉虱子、打瞌睡、啜冷粥,偶尔也有些个能挺起腰板,露出笑容,老远地就打躬请安,满嘴的吉祥话,追着马车能跑上一里半里,喘得像只风箱。他们大多拎着棍棒、拿着盆碗之类在市井间行乞。

    而他瘫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一只腿前伸一只腿盘着。唐辛致掷出两个铜板,精准得落在他边上的碗里,令几个乞丐看着眼红,伸手探了探,从他碗里将铜钱摸了去。

    他见也不气,唐辛致见犹怜,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跟着我。”

    那人竟真跟上了他。

    唐辛致带他来衣肆,给他换了身上好的绸衣,新人整衣敛容后的模样让唐辛致非常满意。

    应是与赵高年龄相仿,相比唐辛致还有些婴儿肥,他侧脸轮廓分明,但眼窝似有些凹陷。

    又就近寻了个饭馆食了一番,唐辛致发现他饮食彬彬有礼,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吃完他开口道了声谢。唐辛致吓了一跳,他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

    唐辛致回过神,道:“我要走了。”

    那人迅速开口:“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蹭吃蹭喝吗?”唐辛致打趣道。

    他忙摇头,“不是的,我能帮忙的。”

    “你叫什么?”

    “筑十三。”他抬手沾点水在桌面上写了一遍。

    “那好,筑十三,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

    唐辛致收到了赵高的信,但前方恰好横出一座寺庙来,唐辛致是想拜拜的,于是便上了山。

    寺庙通体是青绿色,庙宇内多彩绘,还挂着数不清的画像。

    筑十三不怎么感冒,在外围逛逛,唐辛致则进了殿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画像琳琅满目,却不是画风景,其内画着各色各样的人,有胸口嶙峋的老人,也有高大威猛的婴儿,瘆得慌。

    唐辛致又进了间内室,里面一副画吸引了他:那是一棵巨大的树,树的枝叶已经超出框幅,但重点不在树上。地上的人细小到看不清人样,像是随手点出来的,边上还有两只狼环伺,角落还胡乱堆放着一具骨架。

    突然画里窜出来一个魂灵来,是个女孩,她脸糊得不像样,唐辛致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女孩却并没有靠近他,半个人还在画里,似是有点哭腔,唐辛致又靠了过去,她破涕为笑,“你能听我讲故事吗?”

    唐辛致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千百年来,终于有人愿意听她倾诉这尘封已久的故事,或许讲完她的灵魂才能得以安息。

    萧客。

    那一天。

    陈生每天都会去县里最大的佛塔前祈祷。

    路上青梅竹马的陈圆圆总会不经意地从巷口里跳出来为他递上新做的桂花糕,她亲手做的,他最爱吃的。

    陈生决定礼完佛再吃,便把油纸包好的点心放进袖口,扬长而去。

    佛塔素来是让人仰望的,无论多久,哪怕再破。

    这可是世上最大的的佛塔啊,今日的访客却罕见得少,远远地陈生便听到静室里颂读来的真言,不由加快脚步走进经殿。

    殿内香雾缭绕,陈生拨转三千经筒,翻寻这次欲读的经文。

    这里的经文早已被他读了个遍,近来这月他喜欢聆听敲打经筒的声音,可心里总有莫名的空虚感,蓦然指尖略感滑嫩,是对面的小姐与他不经意间地触碰,却见她娇羞着跑出了塔。

    陈生愣在经筒前许久,这才又追出去,他想再目睹那位小姐的芳容。

    出了塔外,远处十六个人抬的轿撵恰好是那位花袍的女子踩着马扎上轿,轿子上高挂着旗帜,颇具韵味的“萧”字格外醒目。

    陈生目送着轿撵远去黄昏,但心底总有那么不甘心,强烈的念头想让他去寻她,他迫不及待,晡时便收拾了行李,拿好了父母给他攒的盘缠,打着进京赶考的名号出发了。

    夜暮了,陈生宿在河边,河水潺潺地流着,映出了岸边的篝火,烟色里是她若隐若现,他摸不着。

    索性便躺下,饮口清泉,枕上四书五经,摸了摸胸口,才发觉陈圆圆给的桂花糕还未享用,好巧不巧,桂花糕碎了,碎渣落进衣襟里满是,陈生捣鼓许久,才不那么难受,却再没忆起沉入河里的糕点。

    可他再也没睡过去,是种什么感受呢,我说不清楚,可他也没有去体会,又借着月色,沿着河道,向车碾的印迹寻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他总算能隔着山看到那架她乘的轿撵,他却再也不敢去靠近她,只愿远远地张望。

    山有多少?水有多少?佛塔有多少?他愿翻过十万大山,却不敢再细看她的轮廓。这又是一座佛塔啊,他又能抱怀何种敬畏之心去朝见呢?

    像是藏族人民面对神圣的木雅贡嘎雪山,他跨出半步便磕长头匍匐在山路,古来少许人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可他一步便是一个坑洼,像一个巨人,思想上的。他去了沿路上每一个佛塔觐见,可他到底想求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也不知道。

    这是最后一座山了,黄昏前他下了山,却再没了干粮,他隔着数丈远觅在车队后,也始终不敢去讨个馍馍。

    半夜他也跟在队伍后,却有丝悔意,他拖了几年不愿上京却在一念之间踏上泥泞,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她嫩滑到想再触摸一次的指纹?是她一面之缘便给他一年的磕磕绊绊?他饿了,饿得近乎昏阙,脚上的草鞋只剩了半块,他想到自己再也饮不了甘甜的淮水,再也吃不到陈圆圆做的桂花糕,也再也见不到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唤着哥哥的小傻子。这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没错,是她的声音!她念的还是他最喜欢的梵音,她的声音真好听啊,像是在唱歌一样,让他觉得像贴着她一般的温暖。烟色里他仿佛又看到了她,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发现那是陈圆圆,不是她,他大失所望,又睡了过去。

    午时他醒来,身侧却躺着一堆白骨,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枕下的包袱也不见了。他勉强拖起沉重的身体,又一步步朝着圣城走去。

    他费尽心思才问到萧家的地址,赶到门口时已经驼起背来,头发白了几根,他慢悠悠地敲了敲门,“求见一下您家的小姐。”

    可小姐又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小厮见他衣衫褴褛又是一副佝偻的病态,直接就是打发一句:“我们家小姐死了。”许是不想让他再纠缠下去才如此说道。

    “死了?她怎么就轻易死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了!”那一瞬,他明白自己所求是让她能喜乐平安,可佛没有做到,没做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又是干呕,倒还真让他呕出了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来,那是肺。

    他的肺呕了出来,心脏取代了肺的位置,血一压,全泵出来了。

    陈生躺在地上,大量的血从他的口鼻里涌了出来。

    他死了,可笑是他至死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站在这房檐上,我讨厌这华丽的一砖一瓦,我知道他的心是何等的绞痛,却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也如此绞痛。

    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我是陈……

    她的魂灵脚下似有火焰烧了起来,原来的画也莫名地烧了起来,她突然炸响,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再不见踪影。

    唐辛致一出内室,筑十三就跑了过来,他大声喊道:“这座寺庙有古怪!”

    四周的画都烧了起来,连带着整座寺宇都烧了起来,唐辛致感觉不妙,糟糕的回忆涌了回来,筑十三艰难地拉起他,匆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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