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西落在府里了,我必须拿出来。”
“可眼下进不去的。”姜爻极力安抚着她,“你放心,我会帮你,等再晚些,府中监察司的人离开了,府外侍卫换班时我们伺机进去。”
“你若信我,我可护你入府。”
“可阿姐你的伤……”
“我无大碍。”
话落,姜爻拉着姜小石手腕匆匆离去,二人在巷子中找了隐蔽处,侍卫轮换之时伺机而动。
“秦大人,您为何突然停下了?”
“宋大人,过了丑时,劳烦你的人在轮换时晚到半个时辰。”秦庚回眸,眸底间深沉如晦,“姒疏,你带监察司的人先回去复命。”
“是。”
“秦大人,您这是?”
宋泽不解,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此一问,可策略有变,他实在想知其何故。
“宋大人不必担心,到了丑时你自然会知道。”
“秦大人,此计怕是有些不妥,我的人不在,姜绪府上万一进了贼人,失了窃,我这……不好交代啊。”
宋泽在一旁陪笑着,他倒要看看秦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大人是不相信秦某吗?”秦庚睨视着他,随之而来的几声冷笑让宋泽背生寒意,“宋大人可别忘了,监察司入内,主要事。”
宋泽顿时脸色不悦,嘴角微微颤抖,可即使这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秦庚示意众人离开,远处的姜爻见府内外的侍卫纷纷撤离,她不知监察司的人是何意,难道姜绪那里有变还是这是引人入瓮的诡计?
“阿姐,这些人离开了,我阿爹在府外留有密道,我们快进去吧。”
姜小石正欲脚下还未踏出,姜爻便一把拉住了她:“二小姐,我觉得监察司很可疑,府上无一侍卫,万一失了窃怎么办?”
姜小石有些慌乱,眼中满是焦急,开口道:“阿姐,可若是此刻不去,怕是再无机会了。”
姜爻也深知此刻应是入府唯一的机会,她望向肩上的伤口,继而抬眸看向姜小石:“倘若有变,你定要先逃。”
“那阿姐你呢?”
姜爻并未立刻作答,此时她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姜小石手腕上的青岁佩:“二小姐,玉佩换于我,彼时我会想法子应对。”
“阿姐……”
姜小石盯着手腕,似是留恋着什么。
“阿姐,这是阿娘生前留给我的,保平安长喜乐,希望它能佑你。”
姜爻也意识到此话难免有些强人所难,她掏出怀中的菩心喙,指尖裹挟着雨水划过一颗颗玉珠,那条裂痕依旧刺眼,那些痛是如何都抹不去的。
“这是菩心喙,我阿娘遗物,可以佑你。”
“阿姐……谢谢你。”
离开巷子后,二人一路小心进入密道,此间果然很顺意,顺意的竟有些让人心中暗怕。
“二小姐,你在内,我在外,还可以替你放风。”
“阿姐你也多小心些。”
望着姜小石离去的身影,姜爻也在外层阁楼打探着,狂风拍打着阁楼的木窗,一幅画突兀地刮落在姜爻身后。
她转身拾起,仅一眼便尤为惊诧,似是撞了诡谲之事般猛然抛开,散落的画轴肆意滚动着,许是木窗随风吱吱作响,姜爻的心久久都不能平复。
更许是那画中人是她的缘故。
她想不明白,姜府中怎会挂有她的画像,实为诡异,于是姜爻转念开始找寻木阁上的卷轴,试图能找到一个合乎常理的记载。
“阁下在寻何物?”
姜爻一惊,一时间只觉背后发凉,声音略微发颤:“谁?”
“在下监察司秦庚。”
谁?他说他是谁!是秦庚?秦庚!监察司正卿!
姜爻下意识向后退去,可身后的木阁却让她避无可避,如若她没记错的话,野史中的他是冷血判官,经他之手绝不留情,但他倒也有倾慕之人……貌似是……
是……是姜二小姐!
姜爻瞳孔猛缩,如若这般,姜小石很有可能隐藏身份与秦庚私下见过,那秦庚便是唯一知晓姜小石相貌之人。
可姜小石就在里面的厢房,如今还不知秦庚对姜二小姐是何心思,断不能让秦庚与之相遇,否则二人真的丧命于此了。
她抬手紧紧环向秦庚的腰腹,她赌秦庚不打女子,秦庚眼眸中也并未波澜不惊,随即迎来的是腰间女子的大喊:“跑!”
姜小石听到屋外的喊叫声,她匆忙将纸张收了起来,可还未来得及跑,便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待二人再次醒来时,是被冷水浇醒的,潮湿的衣物,幽暗的牢狱也让二人心底寒意直起。
“你们谁是姜家二小姐?”
姜爻瘫坐在地上,额间散落的盘发时不时滴落着水珠,她抬眸诧异地看向眼前的秦庚,他似乎并不知道姜小石的容貌,难不成那本史料又骗了她?
“罪臣之女姜小石,如是。”
姜爻按下欲起身的姜小石,她先一步开了口,姜小石惊诧地看向姜爻,她不知道姜爻为何要顶替她的身份。
如今此罪冠身横竖都是诛杀,她本想上前辩解,可却被一旁的姜爻死死摁住了手腕。
“阿姐……”
姜小石看着姜爻坚毅的侧脸,她不得不缓缓放弃,一瞬间眼泪在眸底打转,从姜府上下入狱,到拉别人淌这趟浑水,眼看一切都要功亏一篑,可她什么却都做不了。
“何以证得?”
“此箭伤为证。”
不待话落,姜爻便扒开颈肩的衣物,突然展露出的一片光景倒是让秦庚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眼前被传的沸沸扬扬姜家二小姐竟是如此之烈。
“姒疏,查看一番,看看是否弩卫堂所为。”
“是。”
姒疏走上前,她微微抬手,指腹滑过姜爻的肩,白皙如雪的皮肤使这伤口格外显眼。
伴着姜爻的一声抽痛,姒疏抬眸间,她注意到姜爻一直在盯着她的眼睛看,但并未理会,只是淡淡回道:“大人,确是。”
就在起身间,姜爻猛然拉下她的面纱,毫无征兆,仅一瞬,姜爻瞳孔一缩,生生顿在了原地。
随即眼泪就无意识的流,口中不断地呢喃着阿姝,可这一举动让姒疏有些恼怒,她掐着姜爻的脖子,愈发气愤。
“你想死吗?”
阿殊……
姜爻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原本有些惨白的小脸胀红起来,看着姒疏的脸本不想挣扎的她,可她知道眼前人不是阿姝,若再不挣扎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姜爻抬手捶打着姒疏的手臂,可无济于事,惊吓中的姜小石见状忙上前去,却被姒疏一脚踢开了。
姒疏看向一旁倒在地上昏迷的姜小石,满眼鄙夷。
“以卵击石,不想找死就老实待着。”
挣扎间姜爻蹭开了本就松垮的齐胸襦裙束带,随即映入所有人眼前的便是一大片光景,这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姒疏愣了,她索性丢了手,口中喊着:“贱人!”
姜爻瘫在地上,不断地咳着喘着气,大好的光景之下,让人不禁看向这张远山芙蓉却绯红的小脸,可这场景一时间有些不堪,要是被旁人看去,还不知道要传些什么。
此刻的狱中不远处还有些听不清审讯但看得到这场面的人,那便传,她要的就是消息散出去。
只有这样,秦庚才更愿保她和姜小石的安危。
姜爻缓过气来,她看向自己身上散乱的衣物,确实失了礼节,可她并未急于打理,反倒是咬破指尖,血珠轻点唇瓣,一抹朱唇更显妖媚,继而她不慌不忙地开了口:“秦大人,我知道大人想要何物,我也知道此物在何处。”
“是吗?”
秦庚起身勾了勾嘴角,他一步一步向姜爻走去,仿佛在一步一步拆穿她的谎言。
“但罪女有一个条件。”
“作为贱婢还想谈条件,贱命一条。”
姒疏有些愤恨,秦庚也略有惊诧,他不知为何姒疏今日如此激愤。
“姒疏,你先下去。”
“大人……奴……”
秦庚眼眸流转过一丝狠厉,姒疏也没再说什么,便悻悻而退。
姒疏一走,一时间清静不少。
“奴才是罪臣之女,和此女子无关,她只是饱受饥寒的小叫花,还望大人能放过她。”
姜爻看向一旁昏迷的姜小石,眼眸深长。
“我凭什么相信你?”秦庚俯身勾起姜爻的脸庞,“又为何答应你?”
姜爻顺势挽住秦庚的脖颈,腿也向秦庚鞋靴扫去,秦庚瞳孔猛缩,一时脚下不稳,脸竟直直向那光景砸去。
可姜爻又稳稳托住了他的脸庞,继而一抹朱唇就要轻落在他的唇间,眼神妩媚至极,可突然间身后有股力量将她拽开,随即回应而来的是奋力一掌。
“放肆!”
姜爻耳内轰鸣不止,她的脸庞也火辣辣的疼,一时间思绪尽乱。
“阿汝,谁放你进来的?”
“兄长,若不是姒疏告知我,还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何种污秽之事呢!”
“阿汝,不许胡言!”
“我胡言?她是罪臣之女,又如此不知廉耻,她此番是为了勾引你,秦庚你当真看不出来?”
“胡闹!王庆,将小姐带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别碰本小姐,本小姐自己会走!”秦汝满腔怒火可又有些惧意,她方才直呼兄长名讳,无处撒火的她冲着姜爻破口大骂,“贱人!”
姜爻此刻还未回过神来,模糊不清的视线使她抬手猛磕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秦……汝……
姜爻呢喃着,史料中并未记载秦庚有小妹,写这本史料的人,又骗她。
看来此后更要谨慎推断了。
看着秦庚也欲离去,姜爻理好衣衫,跌爬过去紧攥着秦庚衣角:“大人,奴还没有带大人去,大人要的东西……”
姜爻话还未落,秦庚便一脚踢开姜爻的手,脸色黯淡:“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假姜二小姐。”
姜爻瞬间有些惊诧,难不成方才那些质问都是骗她的:“大人说什么?奴听不明白。”
“别藏了,我可听姜绪讲过他的小女。”
“大人就如此笃定,大人所闻就一定是真的?”姜爻哂笑起来,“罪臣之女戴罪之身,众人避之不及,谁会上赶着找死?”
“油嘴滑舌,真的姜二小姐可是个哑巴,选秀大事,姜绪怎敢欺君。”
姜爻丝毫不顾及肿胀的脸颊,大笑起来,她笑姜绪为了保护小女儿竟如此荒唐,更笑这监察司正卿有朝一日也被耍的云里雾里。
“你笑什么?说,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秦大人,奴自然是奴的阿爹姜绪派来的,哑巴那只是奴的阿爹护子的方式,奴之所以自爆身份,一是不愿牵连无辜之人,二是恳请大人帮奴把奴的阿爹所写的百罪论亲自呈给天子,以证姜绪忠苦之心,还其清白。”
是的,姜小石一醒来便在姜爻手心画着字符,姜小石想让她知道为何这么多人抓她。
而姜爻很快就明白了为何姜绪会是如今境地,他是逆言的孤臣。
而这百罪论就是他身死的最后一物。
“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就要帮你?”
“况且此案犹如烫手山芋,谁接谁同罪,谋逆之心昭然。”
“谋逆之心?”姜爻嗤笑几声,“想必大人比奴清楚,朝堂之上谁的谋逆之心昭然,清白刚正之人平白受辱,一个个官帽高戴,忠奸不分,摘干摘净,生怕祸临己身,简直可笑。”
姜爻看秦庚似有所松动,便继续道:“奴不白让大人冒险,奴跟大人交换。”
“奴所说大人的所想之物便是大人心头愿,大人的至亲,大人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