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穷书生途径慕孔村,病才子邀友回家门
春雨淅淅沥沥,王真坐在亭子里,赶了一早上的路,现在已饥肠辘辘,包袱里还有点干粮,他还打算再忍忍,刚刚路人指着前面不远处,告诉他有个村子。他想到了村子再看,要是找不到活,那些干粮可以帮他度过今天晚上。
他也不是单凭一股子劲就上路,家中也算有点积蓄,出门前带足了盘缠,谁知道半路遇到劫匪,包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自己在鞋底藏了一些钱财,勉强撑到现在,所幸离开考还有一段时日,他打算一路帮人抄抄书,买买字画,等赚够盘缠再上路。
王真擦擦汗,想起自己十四中举人,一时也算名声大震,自负满腹文章,没想到却铩羽而归,等了三年,以为胜券在握,又遇劫匪,真是运耶!命耶!眼前绵绵江水,云遮青山,正合了他的心事,于是叹了一口气,突然背后传了一声:“兄台这是怎么了?”
王真转头一看是一位着蓝色棉服,头带白冠的青年,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大半,脸上一派悠然自得,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很。
“云气不散,不知何时雨过天晴,所以叹气”王真回道。
这个蓝袍少年叫康止,就是前面慕孔村人,他娘不足月把他生下来,都说他活不久,没想到活到现在,一直靠汤药撑着,而且前不久又中了举人,上午去山上的寺庙找老和尚看病,没想到被雨淋了一身,回去又该被说!
他走到亭子正好看到王真,眼前这个白袍青年,头发用不知什么绳子绑起,面如白玉,一双杏眼乌黑发亮,真是好一个人物,带回去说不定族里待嫁的姊妹看得上。
“哈哈,这有何妨,等等便是!在下康止,前面慕孔村人,不知兄台......”
“姓王,单名一个真”
康止坐下,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和他旁边的行李,猜他是上京赶考,于是说道:“我看王兄是要进京赶考,怎么一副这个景象?”
王真正好满腹牢骚不知何处倾泻,听他问道,于是把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和盘托出。
“哈哈,原来如此,小弟看兄台不像是困苦人家,但是一身却是......既然如此,烦请到家中住个时日,一起温书备考,待到考期将近,再一同入京?”
“如此,大恩不言谢!”王真起身道谢。
康止起身回礼“不必如此,家中不算宽裕,王兄不要嫌弃才是!”
“怎会!怎会!”
康止带王真来到慕孔村,刚进村口,看见一户人家的车马呼啸而过,掀翻路边卖烤饼的摊位,车上赶马的仆人撇了一眼,指着地上的东西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摆在路上,挡爷的路,活该你挣不到钱!说完一挥马鞭就走了,那个摊主一声不吭。”
“康兄,这......”王真目瞪口呆。
“哈,王兄别见怪,他们家人一向如此,你刚来不明白底细,且等我和你细细道来,刚刚过去那辆马车是我们这里一户姓枢的人家,家人有人当官,从上到下都是这性子,我父亲早年也当过几年官吏,听说他们家做官很有一套,以善于逢迎,八面玲珑,油嘴滑舌驰名官场,有人取笑说,他们能把豆腐说成黑的,把墨水说成白的,有次我父亲不小心说了一嘴,他们家最厉害的还是这个”说着康止朝王真做了个手势,王真会意。
“这么说来,他们权钱兼具,确实是看不上普通百姓,但是怎么没人去参他?”王真问。
“害,这就是人家精明之处,你晓得他家亲家是谁?”
“谁?”
“言官陈谈才!此人最会见风使舵,又精通我朝律法,虽然职位不高,但是背后关系复杂,有他相助,旁人拿不到他家的把柄,他们家的女儿还让别人称她为贵主,以为自己是王公贵胄,那气焰真不晓得她那个丈夫怎么受得了。”
王真笑道:“话剧本子看多了,我乡里有位二八年华的女子,平日里看多了戏,也时常幻想自己是什么嫔妃,整天本宫,本宫的叫唤,在炕上嚷着有人要抢她位置,要给人投毒,家里大人以为她中邪了,请人来看她,最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康止也笑笑:“你那位是只在炕上嚷,这位”康止指了指路过的一户人家说:“这位是真的做过这种事,一家四口全部毙命”康止脸上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又消失不见,又是刚刚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真只当作没看见,二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口,看上去和这里其他人家没什么两样,就是新一些。
“王兄,寒舍粗陋,烦请不要见外才是。”
“有屋可挡风雨,已是感激之至,怎敢再言‘见外’二字。”
“既然如此,随余进去吧!”康止带头先走,王真在后跟着。
王真大致看了一下他家中布置,进门一道水墨屏屏风,过屏风是天井,再往里走是大厅,左右两边各有屋舍两间。
刚到天井,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传来一身喊叫:“康止,你出门我怎么和你说的?早上必定是有场雨,让你在庙中吃完斋饭再回来,你回来做什么?我瞧瞧你让雨淋湿了没?”
王真看见一位身穿深紫色掐腰长裙的老妇人朝二人快速走过来,看见王真的时候停了下来。
康止暗喜,随即不动声色的说:“娘,这是王兄,也是赶考的士子,盘缠被盗贼洗劫一空,今天山上遇到他,我就请他来家中住些时日,到时候和我一齐赴考。”
老妇人名叫夏荷,本地人士,年二十嫁康止他爹,后来随他爹入京,前几年他爹致仕还乡,去年走了,如今家中就剩他们两母子。随康止父亲奔走这些年,她对这些万里跋涉,博取功名的读书人印象深刻,听自己儿子一说当然愿意,而且看这个王真长的一副好相貌,心中又答应了几分。
“你不早说!每次办事总是不周全,快带人家进来喝茶。”说着夏荷带人往里走,走到台阶前突然又叫到:“你这个短命的,还不去换身衣服,要冻死吗?”
康止立即转身回房,夏荷又转身语气平和地对王真说道:“你随我进来坐坐,他马上就来!”
王真答道:“谢谢大娘!”
康止换了一身浅色棉袍,看王真喝了几口茶,想着该安排他住处,于是带人来到自己房间。
“王兄,这是我屋,家中房屋有限,你住我这,我住父亲那屋。我父去年走了,新丧忌讳”看王真又要说一些道谢还礼的话,康止连忙接道:“哈哈,既是常住,你我二人就不要见外才是,来来来,帮我把书和衣物搬到那屋去!”康止指了指对面的房间。
王真笑道:“好”
二人把东西搬了进来,屋内正中放了一张大木桌。康止对着那张书桌说,“王兄把书放那!”
把书一放,康止摸着书桌笑道:“王兄,这张书桌是今上所赐,由大内工匠用金丝楠木制成,本是皇家自用,念父亲为官清廉,老而返乡,于是赐下这张书桌,我父离京之时,宁愿舍了祖母的紫金檀木衣厨也要把书桌带回,以后你我就在此处温书备考如何?”
“哈哈,康兄愿意共享宝物,我又有何不可?”
下午就在整理房屋中渡过,晚边吃了点饭菜,夏荷在大厅做着针线活,康止二人回屋歇下,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