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里康止回到京城的住宅,那年大雪时节,父亲外调,母亲回外族家奔丧,请了两个仆人在家中照看他,白天父亲同僚太仆寺少卿张远到家中与他聊聊天。
张远有一女,穿着粉色小袄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张伯看着她满眼含笑,不时摸着自己的胡须和康止说着什么,康止叫冷风吹的难受,很想回屋内避避,但又想让他们多陪陪自己,女孩跑的满脸通红,笑容憨态可掬,好像这冰天雪地也消磨不了她的兴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康止问自己。
慢慢的他又陷入另一个梦里,有人在敲门!是谁呢?
“康伯伯,你快开门,开门啊!康伯伯,求你救救我爹!”
女孩在门外敲了很久,他听着,只觉五内具焚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做什么啊!康止问自己,恨不得立刻去门外瞧瞧,他挣扎着起来,推门,门外却是皑皑白雪,冷风满怀,早已没有人!
“康兄!康兄!你醒醒!”
康止睁眼一看,天气微明,王真手持蜡烛在一旁,一脸焦急,他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哈哈,王兄!怎么了?”
“你刚刚梦魇,嘴里胡乱喊着什么,再不及时叫醒你,你都要爬起来了。”王真把蜡烛放在桌上,打了个哈欠。
康止坐起来“这一宿,辛苦你了!”
“还行,够付我饭钱吧!”王真笑道。
“绰绰有余!”康止也笑了,接着说道:“天色还早,我以无大碍,王兄回房休息吧!”
“如此甚好,甚好!”王真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迷迷糊糊就往外走。
昨日他从康止屋内出去,刘伯正在厅内坐着,他招呼王真上前来。
“睡下了?”
“睡下了!”
“每年总有这么一次,我算着日子快到了,给他一株灵芝养着,这小子忑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心上!”刘伯骂道。
“刘伯,你看他现在怎么样?”
刘伯转身坐下说道:“他这是先天不足,也不难治,总这么反反复复,我先前也是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说呢?”
这个干瘦老头看了王真一眼,王真明白,笑道:“也是,我会想办法开解他的!”
“你开解不了,他不会和你说的,他心思深,来来来,你帮我把这药材拿进去磨粉!”
王真接过拿他的包袱,康母正在里面煎药,刘伯今天就在库房凑合了一夜。
众人忙了一晚,日上三竿家中还是一片寂静,康止推门看见自己母亲在厅里忙活,于是走上去问道:“娘不歇歇?”
这康母一是年纪上来了,不容易睡着,二是昨日一闹,她精神头反而上来了,于是趁晴天,把瓶瓶罐罐拿出来洗洗。
“睡什么!以后走了踏踏实实在地下睡!”
“哈哈,娘!你一大早的又说什么丧气话!”
刚刚康母倒也没想到这上面去,只是这会自己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甘、忧心等一齐涌了上来,手上还在洗着,头已经低下去了。
康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正想说什么,后面传来刘伯的声音:
“康止!身体好了吧!”
康止连忙转身答道:“好了,好了,你瞧瞧,还得亏您妙手回春!”
外人看不出来,康止还是看的清楚,这一夸,小老头的脸上立刻有了几丝笑意。
“会好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做,过几年就和王真一样!”
“咳咳咳”,一边咳着,康止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王真听外面动静,起身开门,日头照到康止的脸上,没有昨日的煞白。
“康止!你感觉如何!”
康止看着眼前三人,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好了!好着呢!都去洗漱吧!我把饭菜端出来!”康母已下号令,众人也都听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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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慕孔村有一户姓崔的人家,崔大早年行伍出身,在陇右军中官至校尉,为人刚正,后因私放下属,被人参了一本,他不愿受辱,于是退伍返乡。回到家后,他高龄老母被气的差点撒手离世,无奈事已至此只得另谋生计。崔大在村中买面,买烧饼,早起出摊,日中收摊,下午给人打打零工,堪堪可以度日。
今日无事,崔大在房中收拾旧物,摸到一把镶金匕首,又想起当年那段往事。
逃走的下属叫唐仁,和他同村,那年他受到家书,家中遭事,他归心似箭,于是请崔大放行,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候,这批文下不来,唐仁竟然趁下雪夜潜逃,被崔大发现,二人骑马在雪山上对峙,最后崔大收刀,策马而归,朗声道:“今日我不曾见过你!”那风雪中隐隐传来一声:“多谢”崔大嘴角弯了弯。
本以为事情可以按下,不想到被人抓住把柄,崔大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于是干脆辞官还乡。他回乡找唐仁,没想到他早已亡故。这唐仁一家有两个儿子,他应征入伍,弟弟在家照顾父母,那年弟弟得罪枢府,他枢府要让弟弟偿命,唐仁知道弟弟为人老实,哪里会应付这些,于是偷偷回家,没想到枢府之歹毒,世所罕见!早在他回家之时,家里就已经一人不剩,他单枪匹马闯入枢府,要那一家恶毒之辈偿命,最后血染台阶。
崔大想到这些,内心又火冒三丈起来:“这家人,恶心!恶心!恶心!一想到他们,我就恶心到想吐!”
冷静好一会,崔大想起要去给康家修房屋,康家回乡没几年,他们家的房屋大部分都是自己帮忙建的。想到这里,他起身收拾东西往康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