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跋涉,王真一行来到林家镇,此地再往北走就是京城了。
客栈里康止收拾东西,王真和崔大坐在椅子上,一齐盯着他。
“王兄,咱先在此地停留几日,你与崔兄一道在这等我几日,家里有一门亲戚在镇上,家母有事和他们商量,最多三日,事必定办妥!”
他们昨日傍晚才到的镇上,今日一早康止就起了,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王真答应道:“康止早去早回。”
“自然,自然”康止匆忙应道,随即起身走了。
崔大还没睡醒,看康止走了,也没说什么,就回他自己的房中继续睡下。不一会屋里三人就剩王真一人。王真在窗前站立,看着不远处摆摊买字画的书生,也想把自己平日的字画拿来换些钱,到京城不会举步维艰。于是王真起身走到那摊位上。
他随意看看,不过是一些花鸟鱼虫,并无上品,字倒是不错,有童子功,看上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人着湖蓝色上杉,一颗黑痣在眉上,面色苍白,像是好久没吃上饭一般。
王真指着一幅字画问道:“兄台你这画不对!”
那人笑道:“你说说,哪里不对?”
“你这竹影不对,你看这,怎么上面竹叶没了,这片反倒画出来?”王真用扇子指着画中一处。
那人神情自然,慢慢说道:“我这画的也是竹影”
王真心中讶然,这样看来,这画有点趣味,但他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哈哈哈,有点意思”王真还没说话,旁边一位摆摊卖字画的青年凑过来说道。
“林兄,不满你说,我这画我也看了一些日子,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通了”
“章兄不早来问”蓝衫青年说道。
王真和他二人说笑完就回客栈,温习书籍。
康止昨日到客栈,趁结账的功夫从小二手中拿到友人信,信上是他此时住处等信息。康止起了大早就为了在天黑之前找到那人的处所。
距林家镇不远一处茅屋内,康止正坐在炉火前烧水,他旁边的正是早上和王真攀谈的蓝衣青年,林啸寒。
此人就是当年那枢拆拆受贿一案的证人之子,几年前太仆寺少卿张远用计将他从牢中救出,虽然康止父亲没有插手张远一案,但是此人还是他偷偷保下,换了身份,只说是外亲父母双亡,投奔亲戚。
“林兄,你将这人参熬成汤药,大有脾益!”康止说道。
林啸寒面容沉静如水,像是没听到一般,他只道康止道:“还要多久,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总不会你们不干了,我没有力气,而你并非长寿之人,一旦离世,当年的事在也不会重见天日。”
康止只把烧好的水到在汤碗里,克制不住地笑道:“快了,如今各方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我入京交代好那两位,到时我将所有证物摆在天下人面前,就是那枢拆拆在家里也得虎躯一震,倾家荡产也买不了天下人的眼睛!”
“如此便好,可若是你不得机会面圣,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此行还带了一人,名为王真,此人有奇才,三年前父亲说过,再磨练三年,此子必成大器,我本来是打算在京城与他结识,不想竟然与他在路上相遇,此人赤子之心,而且我也让他看过那枢家的德行,若是我不得机会,便托付于他!”
林啸寒轻笑:“呵,当年家父也对他人报以希冀,结果人头落地,康兄不觉此举太过草率了吗?”
“崔大同行,不会有告密之危,而且......”
“如何?”
“虽说人心拨测,我却对王兄很是信任,林兄不妨与我打赌,若是行不通,我还有法子就是比较险,总之一旦入京,机会就来了。”
“哈哈,我不与你赌,康兄是我在世上唯一信任之人,你说是就一定是。”
康止笑了,对面那人也露出几分笑意。
王真温书到下午,再看字画摊的时候,只剩早上在那被称为章兄的男子,王真读了一下午的书,正想放松一下,于是他来到那人面前。
“诶,兄台上午生意怎么样?”
那人笑呵呵迎上来说道:“还行,还行!姓章,名明”
王真也回他道:“王真”
章明眼睛一转,说道:“王兄第一次来,小弟带你四处走走?”
“如此,先行谢过”王真道谢。
那章明带王真来到一处酒馆,临湖,未走近就听到丝竹管乐之声,中有戏台,有人在上面唱戏。
章明带王真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他眉毛一扬,手中纸扇打开,悠悠笑道:“王兄,今天这戏本是在下所写,你且看看写的怎么样?”
王真看台上那人,眸如秋水,着粉色戏服在台上站着,恍如一只碧桃立窗前,眉目含情,眉如远山,观者只觉得此人那么近,又那么远,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章明看着王真,完全没有惊讶之色:“王真可知这花旦是男子?”
“男子!”王真诧异。
章明笑道:“在下的戏本也只有他演才行。”
王真笑道:“章兄莫要卖关子,快快道来。”
章明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给王真介绍自己的戏本。
“讲的是一地方恶棍,看中一娘子,那娘子生的美貌,这恶棍知道自己配不上,就给那娘子造谣,想尽方法使之名声扫地,背后坏事做尽,反正只要把她毁了,没人敢要了才行,面上只装的如无其事,都是他人干的,他是主持公道的一方,为那娘子抱不平之人,每日去那娘子面前送殷勤,那娘子心里明镜似的,一家人对之早已恨之入骨,恨不得其暴毙身亡,那人厚颜无耻世所罕见,还是一如既往,对外只说那娘子薄情,胡搅蛮缠,反正他一个混混,没有什么大事可做,要是让他娶到那娘子,他可真有炫耀的资本啦!”
王真附和道:“采花不得毁花之人死!”
“还之说了一半,那恶棍先前有一往来的女子,举止随便,没有婚嫁之礼,早有夫妻之事,恶棍移情别恋,那女子知道后怒气冲天,妒心一起也要害那娘子,自己被人玩完丢了,实打实是一只破鞋,男人不要,硬要贴上去,又是便宜货......”
章明还没说完,台上戏也正好演到这里,众人看到那女子对那恶棍还一颗痴心,哄堂大笑。
章明继续说:“其实此二人是绝配,一个恶棍,一个蠢货,再生一堆坏种,偏偏那恶棍要什么没什么,心里阴谋诡计一大堆,还敢祸害他人......”
王真看他停下来,不由问道:“然后呢?”
“这是上部,下部还没写完呢,下面就是那破鞋母亲,老婆子出场了,长的夜叉一般,丑陋非常,面如母狗,无才无德,只知道害人,花再多钱也是于事无补,她由卑生妒,不找那恶棍,只找那女娘,你说这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真答应道:“哈哈,章兄这故事有趣,什么时候叫人来演下部呢?”
“明晚,倒是,王兄一定来啊!”
王真答应,二人在酒馆里一直到曲终人散才离开,这是早已经月上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