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改造的实验内容是很恶心的。
电流承受极限测试。
冷热承受极限测试。
疼痛承受极限测试。
耐力极限测试。
缺氧环境极限测试。
总之要怎么恶心怎么恶心。
江辞看着温度仓，还没看清楚零下多少度，就被林美一脚踹了进去。
寒冷瞬间侵入骨髓，身体本能的蜷缩起来，牙齿打颤。
“林老师，你没有按照实验要求进行实验。”
小助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下调温度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零下50°。
零下70°。
零下98°。
零下107°。
江辞的皮肤因为迅速下降的温度而变得苍白，冰霜在他的眉毛、睫毛、头发上凝结。
“林美，你会遭报应的……”
江辞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但这声音在极致的低温里显得微不足道。
“继续降温。”
“继续降温可能会使他失去生命体征，这并不符合实验流程。”
小助理很会演，语气担忧，但并没有停下动作。
符合他对人运组织的刻板印象——
道貌岸然。
在零下117°的极寒里，意识渐渐剥离江辞的身体，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片白茫茫。他的心跳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心跳都是最后的角逐。
*
*
消毒水的味道侵入鼻腔，江辞在混沌中慢慢恢复了意识。
“我还活着？”
江辞喃喃自语，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江辞艰难地转动脖子，打量着四周，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格外刺眼。
医务员走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震惊。
“承受住零下120°的低温居然没有发烧。”
医务人员同样很冷漠，检查完身体状况后往他的静脉里注射了一些药品。
“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了一眼针管。
复元因子ANL焕活肽复元液。
这是专门修复受损细胞的高效动物制剂，一支的价格大概是16万星元币。
研发者就是林美。
能拿到这种药剂的，也只有林美。
挺矛盾的。
江辞一直盯着那支空了的针管。
那个将他折磨到濒死的疯子，花了大价钱去救他。
实验体很多，死了就换下一个，但偏偏某人不想让他死，又不想让他好好活着。
思绪像乱麻般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林美，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辞还没从矛盾里里缓过神，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醒了？”林美开口，依旧是那种不清不楚的语气。
江辞冷哼一声，“怎么，林博士不去继续完成实验，跑这里来看我？”
林美没有理会江辞的阴阳怪气，走到床边，拿起一旁的检测报告快速扫了几眼，随后将报告扔到一旁。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特别。”
“特别到值得你一次次把我往死里整？”
林美不再说话，又径直离开。
“怪胎，我真该去治治眼睛。”
*
*
精神上的折磨从未消退，极寒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还有林美琢磨不透的眼神，像鬼魅般萦绕不去。
江辞望着窗外，林美每天都会来找他，就静静坐着，什么都不说。
一看就没憋好屁。
“根据检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江辞神色冷淡。
“哦，知道了。”
林美掏出一个金属盒子，拿出一枚蓝色的吊坠。
“还记得这个吗？”
江辞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不记得。”
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送给林美的生日礼物，他花三天做出的一个笑话。
林美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不记得就算了，看来它在你的心里没有多少分量。”
江辞冷哼一声，“有话直说，少装模作样。”
“新的实验该开始了，跟我去实验室吧。”
“……”
*
*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温度舱，初始温度是40°。
“林美，不弄死我你不甘心？上次低温，这次高温。”
林美没有避开他的眼睛，神色正常。
“这是组织的计划，我也没有办法。”
江辞盯着温度舱上红色的数字，属下病号服的系带，将它缠在指尖上。
林美注意到这个动作，又默默给他摘下来。
江辞睨了他一眼，走进带给他痛苦的地方。
“实验开始。”
温度数值像按了快进键，急速上升。
40°
50°
60°
……
江辞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血管和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惨叫被舱内循环系统吞噬，指尖在玻璃上留下血痕。是那些在低温中凝结冰霜的记忆突然苏醒，与此刻灼烧神经的热浪交织成双重的地狱。
小助理和林美一样，对什么事都很平淡。
“心率超过200。”
“继续实验。”
温度飙升至120°，江辞的瞳孔微微发绿，血管在皮肤下凸起形成金色网状脉络。
他的细胞在进行热解和重构。
“停止实验吧。”
林美打开温度舱，稳稳的接住他的实验体。
骨骼断裂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
“给他注射第三阶段生物药剂。”
助理递过来针管，淡蓝色的药剂看着有些诡异——这是从深海热液喷口提取的嗜热菌孢子。
第三阶段生物药剂和之前的复元因子ANL焕活肽复元液发生反应，江辞的血管炸开，嗜热菌孢子和ANL的水熊虫损伤抑制蛋白Dsup如同被激活的微型机械，沿着金色的脉络加速增殖，在细胞间质形成纳米级共生网络，每一次分裂都让江辞的皮肤脱落，露出新生的半透明角质层。
“他在进行物种跃迁。”
小助理冷漠说完，便要去拨打联盟组织的电话。
林美不给他机会，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腹部。
“我并没有允许你拨打电话。”
“我知道你想取代我，但现在不是时候。”
小助理依旧执迷不悟，想去拨打电话，又被林美一枪射穿了脖子。
“我说过了，我不允许你拨打电话。”
“你个叛徒。”
林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
“怎么能说我是叛徒呢，我一直忠于组织，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江辞的祖母绿瞳孔里倒映着林美的笑容，某种跨越时空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在第七平行宇宙，那里的他们正在经历当初的事情。他笑着将那枚蓝色的吊坠戴在林美脖子上。
他默默看着林美，突然发现他的耳后有类似于鳞片的东西。
林美对自己做了什么实验呢？
他的灵魂对这具全身的身体有着强烈的排异反应，嘴里分泌出大量的硫化物，看起来丑陋又狼狈。
林美江那枚吊坠按在江辞手心，蓝色的石头瞬间与皮肤融合。
“这枚吊坠来自于十年前与宇宙弦共鸣的陨石碎片，很高兴你能将它送给我，现在，我将这枚吊坠送给你。”
“我会以实验失败为由把你扔出去，能不能完全适应身体然后逃走，就看你自己了。”
“很高兴能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
*
*
地下城从来没有发生过地上水泄露，水滴淅淅沥沥的，和下雨一样。维修机器人一个接一个的去修补地上城上空的防控机制。
江辞躺在地下城的街道，人们对这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皮肤半透明还不断分泌硫化物的怪物避之不及。
雨水洗去他皮肤上的脏污，清洗机器人在他的身边徘徊，不停的清理那些剂和硫化物。
江辞无法顾及时不时压到他的机器人，脑海里全是林美耳后的鳞片。
他挣扎起身，在城中踉跄前行，身后是人运组织的追捕队员。
林美虽然放走了他，但也透露出了他“危险实验体”的身份。
江辞还没有适应身体的变化，身体不断散发出高温。
追捕队员将他双手擒住，被特制的手铐束缚。他被粗暴的塞进黑色装甲车，车内的空间狭小压抑，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惕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只随时会发疯的野兽。
这里面有他曾经的同学、老师，现在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他，仿佛没有认出他一样。
认不出来也好，他的脸已经丢光了。
江辞的意思逐渐清晰，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他集中精神，尝试靠这个挣脱禁锢，可每次有一丝进展，手铐便会散发出丝丝电流，刺痛他的神经，逼他放弃。
林美正处理好小助理的尸体，坐在实验室数控台前，眼睛专注的看着屏幕上江辞的生命体征数据。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滚动，进行着一连串复杂的运算。
“不行，这点刺激还不够。”
“远远不够……”
“呃！”
江辞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身体里的血液开始逆流，眼前一阵模糊。
身边的惨叫不绝于耳，体内持续爆发出的热浪将众人裹挟，装甲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在空中爆炸。
林美看着屏幕上的能量波动，弯了弯唇角。
“极限改造实验已经完美落幕。”
他拿起主控台上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低头编辑电脑上的内容。
【在高温实验的关键时刻，一股狂暴且难以控制的巨大能量突然爆发。助理邱宇躲避不及，瞬间被能量吞噬，当场失去生命体征。主要研究人员林美也未能幸免，头部遭受能量冲击，导致脑部死亡。
实验体趁乱出逃，行踪成谜。因无法接受此次实验失败带来的惨重损失与影响，林美在巨大的压力与绝望之下，选择自杀，以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