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曙晖照进江府嫡女的闺房内,洒在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垂在白皙玉面的乌黑长发被照成暖色调。
那双杏眸缓缓睁开,她的面色开始有了气色。
登时,不远处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步声渐行渐近,一阵敲门声过后,门外人道:“小姐,快起来梳妆啦。”
江游原是趴在地面上的,她扶额勉强支起身子,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被一辆汽车撞了,然后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
“咯吱”一声,门开了,丫鬟端着的梳妆物品掉落在地,发出声响:“小姐——”
江游在丫鬟的喊声中回过神,丫鬟跪坐在她跟前,满脸焦急。
难道……被车撞死后,她穿越了?
作为一个单身二十二年的优秀好青年,上天可怜她所以让她穿越了?
“小姐,秋竹这就去寻大夫……”
“不用!本……本小姐的身体无碍。”江游连忙打断,她可不希望一穿越就被有心之人烙下什么话柄。
秋竹在一旁还是不依不饶地询问江游的身体状况,在江游的再三确认无事后,她才不再开口。
“小姐,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
江游一愣。
秋竹说完就带她去洗漱。
沐浴完,秋竹将江游带到一件绣工精细的喜服——霞帔前。
江游正愣着,只觉一双手正要抚上她的衣裳,惹得她有些痒,急忙转身捂住胸口,惊恐般后退几步。
秋竹的手悬在空气中,一脸疑惑地看着江游,江游咳嗽一声试图掩饰尴尬,勉强挤出笑容,磕磕绊绊道:“那,那个……秋竹,你,你先退下,我自己来。”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有不会的我再喊你过来。”
打发走秋竹后,江游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身为现代人,对于别人替她脱穿衣裳,属实有些接受不了。
一位身着喜庆红衣,头插大红花的大娘踏门而入,看向被秋竹领到梳妆台前的江游,先是一惊,满脸带笑:“江小姐生得真是水灵。”
江游微微一笑,乖巧地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妆点。
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不由地想着,“和我有着一样的脸,却生在不同时代,究竟是谁将你逼到如此地步”?待梳妆好,江游看着铜镜前艳人模样的自己,也不免动容片刻。
这妆容说浓不浓,说淡不淡,红色眼影配上大红唇,成熟妆容将青涩的少女衬得有些妖艳。
“小姐,迎亲队伍已在府外侯着,我们快些上路吧。”
江游微微点头,头上凤冠的珍珠微微摇动。
看似轻薄的红盖头,盖在江游头上时,竟显得比那些饰品沉重。满头的装饰被这红盖头一盖,没了那招摇劲。
几人慢慢来到江府门外。
欣姨娘与江游的庶妹江乔乔伴于江志勇身后。
府外人山人海,江父满面红光,嬉笑着脸忙着迎接宾客。
人群中,南乔木的贴身侍卫夜云从迎亲队伍中走到江志勇面前行礼,道:“江大人,王爷他行动不便,就不亲自来江府迎娶江小姐了,还望江大人谅解。”
江志勇淡淡叹了一口气,点头示意,脸上没有透露出丝毫不满。他扭头看向被牵到轿子前的江游,眼神复杂:“还望王爷今后好好对小女。”
夜云:“属下会转告给王爷的。”
江游坐在轿内,大街边儿上停留看热闹的百姓围堵成肉墙,不免传来七嘴八舌的碎语。
“一个瞎子,一个野丫头,当真是天生一对啊。”
“哈哈哈哈……”
“想来,璟王的王妃应当长得挺野吧?”
“毕竟是乡下来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江府纯净血脉,身在乡野,自是长得不如官家千金啦!”
“你还别说,这璟王妃说不定是个没有礼数的乡野丫头,璟王这要是把她带出去,恐怕脸都不知道往哪放。”
“璟王也应长得奇丑无比罢,不然怎敢多年不露面?”
……
一路上,议论江游与南乔木的话题多得将她一路送到璟王府外。
路途中,江游时不时偷偷掀开身侧那艳红色的轿帘打量轿外情况,轿子周围有侍卫相护,这不得不让她打消半路逃婚的念头。
轿子停,璟王府外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止住口舌。
虽说这璟王是个没什么权利的摆设王爷,但他终究是个王爷,说不定,惹恼了脑袋不保。
府门开,少年走来的红色身形高挑挺拔,头戴着发冠,乌黑柔顺的头发从发冠直垂到后背。他的眼上蒙着一层红色眼纱,微风拂起,系在脑后的金色竹纹眼纱飘带与发丝随风扬起。
在场看热闹的人眼睛都直了。
他们紧盯着喜轿,那种毫无礼仪风范,身材粗犷,粗糙带茧之手等形象早在他们的脑中显现。
有人摇头叹息,这么个俊朗可真是便宜轿中女子。
新娘下轿前的三箭定乾坤礼已免,大家也知道为什么免了,万一这瞎子不会射箭或者胡乱射上三箭,还真不知会有哪三个无辜之人身上挂彩。
江游感觉轿子上方被人轻轻用手掌拍了一下,随后,轿门被使劲踢了一下。按照这个时代的娶妻风俗,以及她看小说的成婚剧情,江游也配合地踢轿门,一足相还。
得到回应,一只骨骼鲜明的手伸向轿帘,缓缓将其掀开,少年半个身子探进轿中。闻声,江游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双手不禁互相捏紧,从红盖头下看到伸到她跟前的手掌,犹豫再三,才抚上有些冰凉的手掌。
江游走得有些漫不经心,脚也顺道踩空,身体不经往后倒,南乔木手掌用力一拉,微风拂过,江游头上的红盖头掀落在地,她瞬间贴在一个宽大结实的胸膛上。
围观者忍不住惊呼,光是看着就觉得两人天生一对!
江游整个人僵了一会儿,抬头间瞳上映出面若冠玉的少年郎,这使她呼吸不觉一滞,眼前人莫名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可脑海中又没有关于他的记忆,这让她有些疑惑:我们……认识吗……
反倒是南乔木,即使是带着眼纱,都能让人感觉到他半点眼神都未分给身前的江游。
似是靠的太近,对方又是不认识的异性,江游的脸蛋不觉有些发烫。
正当江游要推开身前的胸膛时,一旁的红娘慌忙捡起红盖头递到南乔木手中,随即江游又被那红盖头重新遮住视线。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二人各牵着牵红的一端来到厅堂,厅堂与别室相同,都是大红囍字和红纱装点,可它却让人感到清冷,没有丝毫喜庆意味。
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
“一拜天地——”
“夫妻对拜——”
江游一震,“我记得成婚之礼,好像还有二拜来着”。
“送入洞房——”
江游还未细想,司仪的声音落下,秋竹拎她出了厅堂转移至洞房。
烛火光打在红纱缭绕的洞房内,顺着烛光泛起红光,显得整个屋子更加喜庆。
江游端正姿态坐在床边,在现代,她自小就有礼仪老师指导,成婚的一路上都不失闺秀风范。
等听到关门声,她一把掀开红盖头放在床上,起身向几盘糕点走去,拿起一块模样好看的桂花糕就往嘴中送。
从一早起,江府就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她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江府离璟王府还算得上有些距离,为避免新娘中途下轿抛头露面,红娘在欣姨娘的安排下,愣是不让江游吃些什么,更何况是带点吃食路上果腹一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吃饱的江游伸手打了个哈欠,为自己重新盖上红盖头,直至一阵吱呀声,她才从睡梦中惊醒,立即端坐好。
一双黑靴从红盖头边缘展现在她眼前。
南乔木看着跟前一动不动的江游,打心底觉得可笑至极。他漫不经心地掀开红盖头,红盖头落在喜床边,而他的手指在空气中顿住,那双杏眸小心翼翼地抬眼与他对视,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面容。
少女娇小玉雕的脸倒映在南乔木的瞳孔里,模样像只乖巧静卧的小兔子。
也不知是兔子还是狐狸。
须臾,南乔木反应过来他的不对劲,眉头微挑,语气掺杂着玩味:“看来江小姐睡得挺香啊,本王是不是打搅到江小姐睡觉了。”
江游先是一惊,而后尴尬地朝南乔木抿唇干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我还盼着王爷快点来呢!”
“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老公吗?太特么帅了”!江游在心头赞叹道,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弹射出来,直接贴到南乔木脸上。
原先在府前,她还没认真去看南乔木的容貌,现在人就站她跟前,可谓是能一饱眼福了。
南乔木生的俊郎,一对浓眉如剑,看上去有些凶煞,眼纱覆盖下的两眼中凸起的高鼻梁下是张带有蛊惑的薄唇,那薄唇微微勾起,看得让人不觉背后一凉。
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油然而生,使江游心脏狂跳不已,耳尖开始发烫,面上更是红润起来,“完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是发烧了吗”。
南乔木弯下腰缓缓凑近对他发愣的江游,与其隔着眼纱对视,似笑非笑:“江小姐是不是对本王挺满意?”
突然的凑近让江游回神,她的双眸微颤,要不是大家都说他是个瞎子,她都怀疑这瞎是假的。
纤细的手指慢慢靠近江游脸颊,她的心脏重重一跳,身子往后倾斜,南乔木将她嘴角留下的糕点渣擦去。
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江游的嘴角时,冰得她脖子往后缩了缩。
江游唇角的唇脂将南乔木的指尖染红。
看着那根红了的指尖,江游只觉脑子轰的一下蒙了,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三学生,哪经历过这种情景。
刚送上来的老公不仅帅,还很撩。
这可怎么办,在线等,急!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被触动般,江游慌忙将放在身旁的摆设“手帕”递到南乔木手中:“哪有啊,”撇过脸,面颊更加滚烫起来,耳根子红似煮过,“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对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