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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

    乔嘉文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棕红色的真皮沙发,木质的茶几以及桌上的剩饭。

    手机传来信息“桌上有饭,自己吃,不用等我。”

    乔嘉文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卧室,脱掉淋湿的衣服,开了空调,钻进被窝里。

    指尖传来麻痹的感觉,队医杨姐姐一直强调,不能受冷,受刺激,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乔嘉文苦笑,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仿佛疯魔了,尤其在游泳这件事上。

    听母亲讲,自己曾经还有个哥哥,是游泳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在乔嘉文的这个年纪,哥哥乔昊已经站在奥运舞台上,接受万众瞩目,而自己目前还只能在一些省级、国家级比赛上露眼。

    哥哥死后,父亲和母亲商议决定,再要一个孩子,于是就有了乔嘉文。

    在游泳这件事上,父亲很执着,母亲死后,没有人能劝劝父亲,于是,父亲将满腔的热情,他的理想转嫁给乔嘉文。

    对乔嘉文来说,无比痛苦,他打娘胎里身体就弱,喝了很多补品,好不容易长到一米二,父亲就拉着他下水。

    他还记得第一次下水,身为小豆丁的他很害怕,父亲一脚将他踹下泳池,在岸边不停地让他回忆,父亲教过的游泳知识。

    出于恐惧,他真的学会游泳了,也是在那一刻,父亲断定他是游泳的好苗子。

    于是他游了下去,一刻也没有停止。

    乔嘉文感到自己身上发烫,但是他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训练的那些日子。

    父亲在人前点头哈腰,拜托自己曾经的教练和伙伴,做乔嘉文的教练。

    游泳池好长啊,永远也游不到尽头,父亲和张教练就站在泳池边上,乔嘉文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只能往前游。

    希望这种东西能带给人压力,乔嘉文感到,自己背负的不仅仅是水的力量,更背负着父亲殷切的期盼。

    他最怕听见父亲叹气。

    “这孩子耐力不行。”

    “这孩子爆发倒是可以,只是……”

    “你确定要孩子走这条路吗?很苦的。”

    “为什么不让孩子专走游泳这条路,又走体育又走文化,两手抓,两手都要好,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这样会累垮他。”

    听见这种声音,父亲默不作声,当做回应。

    “哎”“哎”

    父亲这种声响仿佛要把人压垮。

    睁开眼时,乔嘉文正躺在病床上,床前挂着吊瓶。

    病房里,其他病人多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一会儿想看奥特曼,一会儿想看熊出没,乔嘉文感到有些好笑。

    他看到自己的手,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疹子,有些痒。

    “别摸,是水泡。”乔保军进了病房。

    “要是早点出水泡就好了。”护士跟着进来了,“也不至于烧成这样。”

    护士进来换药,乔嘉文顺从地抬起手。

    “不用担心,我通知过你们班主任了,请了假。”乔父说。

    “班里就你一个小时候没出过水痘的,哎,还是我跟你妈要你太晚了。”乔父递来一杯小米粥,示意乔嘉文喝了。

    “再晚一点,就烧糊涂了。”

    “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你妈还在的话,又该怪我了。”

    “对了,该文理分班了,我记得你之前想选文科班,是吧。估计你这一个星期都要躺在床上,你想选什么,我跟你班主任说。”

    这是乔嘉文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么多话。

    “手机”乔嘉文说。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玩手机”,乔父忍住即将发作的情绪,“在你枕头底下,有同学给你发信息了。”

    “今天你可以拍片了,一会儿护士来叫你,我去给你买中午饭。”乔父风风火火地走出病房。

    打开手机,N条未读信息。

    “好好休息,作业、课堂笔记,我让班长整理好后发给你。”来自班主任。

    “牛啊哥们,多大年纪了还出水痘,不会挂的儿科吧。”来自张硕。

    感染科,感染科,乔嘉文一阵无语。

    “你打算选文选理?”来自同桌李钰彤。

    “我喜欢你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来自同学王静怡。

    “你还好吗?”来自小班长。

    乔嘉文一一回复,他觉得这些人都是来添堵的,如果他们看到这时自己的惨状,一定不会再发信息打扰他了。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偏偏水痘也长在了他那个地方,真的很想手伸进去抓痒啊,谁懂。

    “你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你。”林白露回复得很快。

    “七院感染科,最靠东边的一间。”其实乔嘉文想说不用。

    “我可能没有办法进入病房,家里还有个弟弟,两岁,没有出过水痘。”林白露说。

    “那你不要来了,感染病房在二楼,这栋楼,大门不是封闭的。”

    “对不起。”突如其来的道歉。

    “你把笔记借我不就好了,有什么可道歉的。”

    “好”

    吊瓶里的液体快要没了,乔嘉文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进来,拔掉接头,滞留针还留在手上。

    “去对面大楼,一楼南边,拍片,看看你肺部是否有感染,再去抽血。”护士姐姐递过来一堆单子。

    乔嘉文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行在医院的走廊中,病来如山倒,这话没说错。

    一共抽了六管血,乔嘉文觉得自己血要被吸干了。

    躺回病床的时候,乔嘉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乔父也回来了,带来了卤面和小米粥。

    “多吃点,你病好了也该放暑假了,该集训了,可不能懈怠。”乔父说。

    乔嘉文盯着父亲认真的模样,忽然很想问父亲,不游泳会怎样,这样的话他没有问出口。

    “你哥哥有一次比赛,烧到三十九度,愣是拿了第一名。”乔父一边吃着卤面一边说。

    “周围的对手都以为他吃错药了,没想到他发烧了,还能游得动,比他们快,比他们还好。”

    乔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乔昊的故事,每次听到哥哥的故事,乔嘉文都有一种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带给他深深的无力,如果哥哥在,他或许会拍拍哥哥的肩膀,让哥哥和自己来一局,之后他就会输得心服口服。

    可他从没有见过哥哥,虚幻的乔昊一直活在父母的心中,无论他做得多好,哪怕现在已经是二级运动员,他依然活在乔昊的阴影下,父亲塑造的哥哥太过完美,他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父母口中的,那个完美的孩子,这也是他这些年,抗拒游泳的原因之一。

    其实哥哥并不是他心中最大的阴影,父亲才是,他只是不愿承认。

    有关乔保军的新闻,现在还在百度百科上,多半是比赛成绩,剩下的都是关于那场“丑闻”,它摧毁了“百战百胜”的父亲,也摧毁了乔嘉文。

    媒体是这样报道的:

    据本台消息,乔保军因在药检中查出违禁成分。

    乔保军声称,对手递给他的水有问题。

    乔保军大闹裁判席,出言侮辱裁判,被罚终身禁赛。

    那场“违禁药品”的风波,持续到今日,尽管父亲从来没有在乔嘉文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但乔嘉文知道,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就是知道,所以乔嘉文这些年来,在网络上和各路网友互喷。

    网友A:“对付这种人,禁赛就行了?”

    乔嘉文:“什么样的人?你是指为国争光的人?”

    网友B:“他为国争光?没开玩笑吧,自己吃了一吨兴奋剂,还赖外国对手身上了。”

    乔嘉文:“你怎么知道水没问题,后来经过专业人员检测,那水确实有问题。”

    网友C:“那奥委会怎么没罚外国人?没准是他自己往水里投兴奋剂,诬赖对手。”

    乔嘉文:“你怎么知道?你是乔保军肚子里的蛔虫?”

    网友D:“你那么维护乔保军,你是他儿子还是他孙子?”

    乔嘉文不回了,因为他确实是乔保军的儿子。

    八九十年代,包括现如今,人们对运动员的关注,只限于金牌,那时,在奥运会上夺冠的运动员,享受着来自全国的瞩目,得了银牌和铜牌的运动员,就会被大众忽略,乃至遗忘。

    人们总是向往国外,国外机构给出的数据,和国内机构给出的数据,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国外的,更相信由西方人给出的结论。

    至于乔保军给出的数据,没有人看,更没有人相信,尽管奥委会所给出的数据,和乔保军给出的数据,只有几分之差,一个在标准内,一个在标准外。

    乔保军不服判决,他不懂为什么互检测出违禁药品,所以他情绪激动,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后来,乔保军慢慢认识到一个问题,由西方人占垄断地位的体坛,标准,规则都是由他们定的,中国的运动员,需要有人,能够站上评委席,乃至裁判席上,才能有话语权,才能更为公平,为中国的运动员保驾护航。

    这也是乔保军,让乔嘉文好好学习文化课的原因之一,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希望未来乔嘉文,即使退役,也能靠自己生活。

    乔父感觉到已经太老了,不知道能陪乔嘉文多长时间,他看过太多同行,前辈,因为没有学问,只会游泳、只会举重,而被大众放弃,他不希望下一辈延续这样的悲剧。

    这些想法,乔保军从来没有跟乔嘉文提起过,一次也不曾,中国式的父亲就是这样,他很难站在一个平等的地位,和儿子展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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