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沉没,暮色将至,万物轮廓于霞光中变得模糊而柔和。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祈愿美滋滋泡了个热水澡。浴桶中漂浮着新摘的花瓣,蒸汽袅袅升起,带来一股淡淡草药香与花香交织的气息。

    铜镜中,少女的脸庞透着淡淡粉红,明眸皓齿,不妆而赤,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光泽。祈愿勾唇,梨涡若隐若现,还是要多笑笑,才没那么重的戾气。

    这原主长得和自己七八分像,硬要说差别,那满满的胶原蛋白,还没有浓浓班味儿,是她这个大龄美少女所匮乏的。

    南枳国民风开放,治安良好,冬暖夏凉的气候又十分宜人,故而设有夜市。

    祈愿一袭便装出门,青丝高束以玉簪固定,一双清丽动人的眸子,好似秋水盈盈,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宋连芜亦卸甲换上了常服,但英姿飒爽之气依旧不减。

    二人并肩而行,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在这里,女子日常大多追求舒适感,穿着打扮简洁轻便,男子反倒仪态翩翩争奇斗艳,服饰鲜丽而多样,此外均以纱巾掩面,颈部配有环珠遮挡。

    这另类的一幕,祈愿瞅着颇为新奇,和她所熟知的古代完全不一样,尤其在切身体会之下。

    街道两旁,各式灯笼高高挂起,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新鲜出炉、香气扑鼻的小吃,有精致细腻的手工艺品,书籍字画、胭脂水粉琳琅满目。

    凤箫声动,万街千巷,尽皆繁盛浩闹。

    倚阑阁所处地段并非繁华中心,原是家不温不火的酒楼,后不知被何人盘下,经过一番修缮,重新更名开张。短短半年间便声名鹊起,成为达官显贵竞相光顾之地。

    饶是初来乍到的她,对其名声亦有所耳闻,祈愿不由对幕后东家产生浓厚兴趣,想必是个有头脑有手段的角色。

    楼阁设计精妙,共分三层,各有千秋。

    踏入一层大厅,丝竹声声,歌舞翩翩。男倌们个个精心装扮,浓妆艳抹下难掩性感妖娆,一颦一笑都带着无限风韵,以魅惑的眼神和姿态向二人传递着暧昧信号。

    二层则另有一番风情,莺声燕语,暗香浮动,令人沉醉其中。

    最为特别当属三层,据说能入此层者是有门槛的,不但非富即贵,更是宁都有头有脸的人物,类似于现代会员制度。

    一位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扭动着腰肢迎了上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热情:“哎呀,今儿个贵客临门,是什么风把宋娘子您给吹来了?”

    继而,目光又落在了祈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哟,这位娘子生得倒是俊俏,可惜身板儿清瘦了些。”

    看眼前人的气质容貌,那大喇喇地行为举止,定是倚阑阁的鸨父无疑了。敢情宋连芜真是来带她逛花楼的,不过既来了这女尊世界,岂有不见识一番的道理。

    祈愿尴尬一笑,客套道:“鸨父谬赞,在下姓元家中行五,今日专程慕名而来。”

    鸨父手持花扇轻摇,咂咂嘴往她身边凑了凑,浓厚的脂粉气息扑面而来,让祈愿顿时联想到现代人妖。

    “行了行了,甭发烧,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宋连芜从怀中掏出金锭子,在鸨父眼前晃了晃,“赶紧的,把你这儿的好货色统统摆上来,别藏着掖着。”

    鸨父满脸堆笑,以扇掩面:“二位娘子大驾,倚阑阁蓬荜生辉,请随虜家来,楼上雅间已备好。”

    说着,便引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三层而去。一路上,还不忘介绍倚阑阁的特色与趣闻,试图拉近与这两位贵客的距离。

    步入名为‘望月”的雅间,屋内古色古香,环境清幽雅致,陈设布置相较前两层,更为奢华与考究,隔音上完全保证宾客隐私,在此享受绝不受外界纷扰。

    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酒具与几样时令小食,鎏金香炉里燃着檀木香,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空气中飘荡,笼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香。

    “二位娘子请上座,今儿呀就让咱们倚阑阁的春色,为二位添上一抹别样的风情。”鸨父为二人斟上美酒,轻笑道,“娘子稍后,虜家先行去安排一番。”

    “阿芜,这杯我敬你。”祈愿执起酒杯,目光诚恳地望向宋连芜,“关于连珩的事,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改日理应亲自登门,向候姥还有连珩赔礼道歉。”

    “此事珩弟亦有不是,母亲已狠狠责罚,将他送回庄子上反省了,阿愿大可不必如此介怀。”宋连芜举杯与祈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饮而尽后,她随意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笑道:“再说了,你若拿我当朋友,休要提什么登门致歉的话,不然我可要罚你酒了!”

    看宋连芜豪迈不羁的样子,祈愿心头涌上一股暖意:“阿芜,我决定了,你帮忙转告宋连珩,就说我放下对他的感情了,日后绝不再纠缠,我们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她深知,就算原主与宋小侯爷两情相悦,国主也不会下旨赐婚于二人。

    宋家手握兵权,是南枳的元老重臣,在朝中甚得人心,少将军连芜亦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与她私交甚好,一国之主怎可能毫无忌惮,岂会让小侯爷再做公主正君。

    可她又不是原主,亦不会执着于此事,自然要撕掉单恋小侯爷,对其穷追不舍的标签。

    “阿愿,就说你今日怪怪的,这还没喝便说开胡话了?”宋连芜手贴上祈愿脑门,嘀咕道,“也没发烧呀,怎得突然间好像长大了。”

    “谁说不是,我听闻这人在生死关头,往往能大彻大悟。”祈愿笑着打哈哈,耸耸肩道,“关键是,我答应了母皇的赐婚。”

    “怎么,这宁都居然有郎君愿嫁你了?“宋连芜条件反射问道,当得知成婚对象是东襄国九皇子,她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末了笑累了,一杯酒咕咚咚灌下,这才悠悠道来:“东襄国一直想与我们交好,日前圣上曾与几位重臣商议,此番联姻意在拉拢,明为正君实为质,没想到这好事落在了你头上。”

    “九皇子周煜初母妃早逝,自小体弱多病患有顽疾,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后因一场意外落下残疾,自此常年深居府中,鲜少抛头露面,也不过问朝中事。”

    之所以被安排入赘南枳,一是因为二人年岁相仿,二来这周煜初二十有余,别说侍妾通房了,身边伺候的全是男子,府里连个女人也没有,甚至猫狗都是公的。

    如此一来,坊间很难不有谣言传出来。

    听了这人的遭遇,祈愿虽有点同情素未谋面的他,但想想即将成为联姻工具,甚至有可能是个同妻,她更心疼自己,不过是被封建社会所统治的两个倒霉蛋罢了。

    正当二人酒酣耳热之际,雅间门扉轻启,鸨父引领数名男倌步入。男倌们身着轻纱薄裳,身姿曼妙,温婉如水,屋内顿时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二位娘子,这些皆是阁中翘楚,特来侍奉二位,望能博二位一笑。”言罢,鸨父施礼告退。

    男倌们纷纷向前,或斟酒布菜,或轻抚琴瑟,或低吟浅唱,悠扬的琴音与窗外夜色相得益彰。

    虽为现代人,但面对如此阵仗,祈愿不由感到脸颊微热。转眸望向宋连芜,只见她早已沉溺于温柔乡中,左右各揽一美男,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也罢,来都来了,何必拘着,不如享受眼下的惬意与放松。

    随后,祈愿将注意力转向眼前的舞乐与美人,温柔的陪伴与悦耳的旋律将她包围,意兴渐盎然。

    “姐姐做东,千万甭跟我客气。”宋连芜笑着打趣,手指在身旁男倌的下巴处轻轻一勾,又对众人道:“你们听好了,今晚务必服侍好我身边这位娘子。”

    祈愿把玩着空酒杯,顺口附和道:“是是是,那可就多谢好姐姐了。”

    一旁男倌动作轻盈地斟满酒,将杯盏托起,缓缓送至祈愿唇边。祈愿微微倾身,就着男倌的手饮下,酸甜交织的果香在舌尖缓缓绽放。

    她自恃酒量尚可,便放心大胆享用起来,不知不觉间竟有了几分醉意,只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

    再度恢复意识,四周已换了另一番景象,屋内红烛摇曳,映照着斑驳的光影。

    祈愿揉了揉发昏的额头,视线逐渐清明,突然间,她察觉到身体传来的异样,低头一瞥,身下竟有一名男子紧紧相依。

    正是方才在席间服侍她的某位男倌。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她本能地抬起腿,迅速而有力直指对方。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男倌措手不及,连滚带爬跌下床去,哽咽道,“娘子可是嫌虜家服侍不周……”

    “谁让你如此大胆的,还不快滚!”祈愿挣扎坐起,强压怒火,喝道。

    男倌闻言,仓皇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不敢再有片刻迟疑,踉跄着逃离了房间。

    随着门扉合上,祈愿坐在床边,燥汗淋漓湿透了衣衫,身体滚烫如火,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愈显沉重。

    找宋连芜是行不通了,谁知道这家伙浪到何处去,她只好强忍不适,寻一清凉之处以解燃眉之急。

    祈愿穿梭于曲折回廊,七拐八拐,借着夜色掩护,跌跌撞撞来了倚阑阁后院。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如洗,倾泻而下,洒在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水之上,水雾缭绕,一股股清冽之气迎面而来。顾不得许多,试过温度后,她脱下外衫轻盈一跃。

    泉水轻抚肌肤带来丝丝凉意,也缓缓驱散体内的燥热。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水花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只见一人影于水中探头而出。

    那人衣襟半敞,如瀑的墨发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几缕发丝被水汽濡湿,贴在额前,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光泽。

    是个拥有着如玉般姿容的年轻男子。

    祈愿屏住呼吸,顿时心跳如鼓,方才那股消退的燥热又莫名袭来,缠绕着心绪。

    她定了定神,看对方双目紧阖,似未发觉自己的存在,于是放轻手脚,悄然向后退去。

    “啊!”

    岂料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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