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卡特对梅雷莎案提出的申请还是被驳回了。
得到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从之前雷默的态度,他就感受到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但他还是不甘心之前的努力白费。
现在,最后的答复也摆在他眼前了,他不愿意承认也没办法。
不过“……等待与新调查局成员汇合”是什么意思?
卡特看着邮件末尾这简短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陷入困惑。
“怎么,还不下班吗?”此时,马尔斯正好路过他背后,低头问道。
“不了,”卡特摇头,“申请结果出来,还是被拒了。”
马尔斯伸出头,看向他的电脑。
卡特拿起杯子,将最后半杯水一饮而尽,抿了下嘴说:“关于梅雷莎案以及其他两个人的死亡,明确说了不会再让我们负责,但在末尾却要求我们待命,等待与新调查局成员汇合。”
马尔斯看完邮件,也跟他露出同样困惑的表情。
他猜道:“也许是暗示我们,还有其他任务?”
“不清楚……”卡特放下空杯子,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说,“如果有新任务,雷默应该会通知才对,毕竟警局这边……”
说着,他把邮件拉到最末尾,在签字处赫然盖着一个深蓝色印章:十三区调查局局长秘书办公处。
两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印章看似无奇,但却表明梅雷莎案及其相关的案件,都已转到调查局名下。
并且,程序上来说,卡特的申请应该由警局和调查局共同处理,但印章只有一个,说明这是调查局直接决定的结果——还是十三区调查局局长决定的。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卡特跟马尔斯互相望了眼,都感受到不可思议。
“看来这件案子背后的牵扯,远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马尔斯轻声感叹道。
卡特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摩挲着杯壁,回忆起卡戴珊的意外,似乎想到什么,神色逐渐变化道:“不止这件事。”
他继续说:“从幸住院那天,我就感觉不对劲。”
“最近,先是梅雷莎案牵扯出异化的亚斯兰特,然后阿特拉参与异常生物的倒卖服毒自杀,再是突如其来的藤茧间接导致卡戴珊意外,你不觉得这些事太频繁了吗?”
马尔斯沉默两秒。
卡特是在暗示他,最近关于异生物的活动太频繁了。
“也许是你想太多了?”马尔斯手指不可闻地颤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虽然这些事情都牵扯到异生物,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们有必然的联系。”
卡特摇头,“说不准。”
——并且,本来关于梅雷莎案的种种疑点,应该早就排查清楚,但先前因为异生物的问题,他们的重心都放在抓捕亚斯兰特上,后面又被突然阻拦转交给调查局。
从逻辑上说,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但他总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止他调查,也许是调查局,也许是马尔斯所提的“纳特公司”,但这只手拦住他,绝不会只是为了走这一步棋。
只不过,卡特并没有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而是看着邮件末尾深蓝色的印章,说道:
“总之,先等新调查局成员吧,说不定他们会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马尔斯则盯着他,若有所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这个新调查局成员迟迟没有出现。
起初他们想对方也许是航班延误,或者有其他事情,但卡特和马尔斯都未收到任何联系或通知。
马尔斯提出主动联系调查局问问,卡特却无所谓,并在此后塞给马尔斯一叠资料,都是关于梅雷莎和亚斯兰特的看病记录。
对此,马尔斯只能无奈笑笑,接过文件夹
——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死心。
经过上一次跟雷默对峙,卡特脸皮也厚了。现在,他不在乎什么办理权,反正事情还在就能继续查,被发现大不了写报告,倒是随着拖延,他怕以后越来越麻烦。
对于他而言,他只想要真相。
于是,两个人一起埋进在智脑资料库里,整理着梅雷莎的人际关系和各种消费记录,以及复盘后来的种种。
“总不会那个新调查员也失踪了吧?”马尔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一边在旁边帮忙整理,一边半开玩笑道。
“失踪?”卡特抬起头。
“没什么,最近听隔壁组说,他们又接到一起失踪报案。”马尔斯说道。
卡特听着,翻动手头上的一张张纸条,似乎有些出神。
马尔斯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问道:“你在找什么?”
“梅雷莎的欠债记录,”卡特说道,“她之前不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借过很多钱吗?”
“我这几天清理了她特意避开智脑的无记录借款,发现这些人都跟这家酒吧有联系,并且梅雷莎借钱后找的医生,基本上都是通过这家酒吧认识的。”
“你怀疑这家酒吧跟她的死有联系?”马尔斯问道。
卡特摇头,“可能没有直接关系,但一定有重要的线索。”
“并且,这些借款金额和诊疗记录都有问题,比如这里关于特殊镇痛药物的使用——”卡特说着,抽出一张从地下诊所拿到的复印单。
他继续说道:“这类药价格十分昂贵,但梅雷莎每次借钱后,都能以优惠价格买到,可其他便宜的东西却正好都贵出一点。
马尔斯听着他的话,深思片刻,抬眼问道:“你怀疑那些借钱的人在故意钓梅雷莎?”
卡特点头,“她在地下城酒吧打工的时候也借了不少,失踪前也跟那里的人接触过,其中一定有什么。”
“而之前死掉的布尔·德里克和彼得,也都是这家酒吧的常客。”
“这确实是值得考虑的地方。”马尔斯听着他的话,微微点头。
但他转而提道:“不过之前我们不是去过吗?那个负责人并没有透露太多,再去一次也未必。”
卡特回想起那个叫玛丽的女人的模糊态度,说:“确实,对方不是会松口的人,所以还得从别处下手。”
他说着,智脑上亮出一张面色瘦黄的女孩儿照片,这个人是梅雷莎的同事,也是她的邻居——当时案发现场的目击者。
地下城C区。
两人驱车,再次来这里。
和夜晚热闹喧嚣的气氛不同,白天整条街都没几家开门,空荡的街道上只有醉鬼和废弃的广告纸在街头流浪,似乎十分萧条。
地下城酒吧的大门也是紧锁着,只开了侧门,穿过走廊到里面,许多桌椅都堆在一起,各色装饰暗淡地挂在墙角,显得十分清冷。
空荡的大厅里,只有一个酒保在清理吧台,对面还坐着几个酣睡的酒鬼。其中,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男人喝的满面通红,手里在摆弄着什么。
“十七,十八……”男人嘴里念道着,在他手上是一副扑克牌。
酒保正在收拾柜子,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道:“欢迎光临,你们要点什么?”
“我们想找下这个人,她在吗?”马尔斯先开口问道,说着打开智脑,投出梅雷莎的邻居照片。
酒保瞥了一眼两人身上的制服。
上次马尔斯和卡特来时,因为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特意换过外套,但今天并没有。
“她这几天有事,都不在。”酒保回答道。
马尔斯还想开口,一旁打量扑克男人的卡特收回视线,说道:“可以给个她的联系方式吗?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需要她的帮助。”
“她回来后我会联系她的。”酒保隐晦地拒绝了。
卡特看了眼马尔斯,两个人没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酒保看着他们离开,看了眼桌前数扑克的高大男人,对方也在朝他微笑:“差一张牌,就非常幸运了。”
“什么牌?”酒保问。
“小王。”对方回答道,又碎碎念念着再次开始数牌。
酒保看着他嘀咕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在这里工作多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酒疯子,于是默默收完柜子,提着垃圾走到后门。
他一开门,两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酒保看着刚刚离开的两人,愣了一下,无奈地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只是想跟你确认下,那个女人是否真的不在。”卡特靠在一旁,轻松地说道。
他说着,看了眼酒保身后空荡的走廊,“你也不用考虑太多,毕竟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盯着你。”
酒保听着,干脆从里面走出来,关上了后门。
“你们找她,是要调查梅雷莎的事情吧?”酒保问道,给自己点了支烟。
他冷静地说:“这件事发生后,包括她在内许多人都受到影响——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她住所问问呢?”
卡特耸耸肩,“如果人在,我们就不会在这里。”
看来这两个警察已经去过公寓了,酒保摇摇头。
“据我们调查记录,梅雷莎从两个月前入职开始,就在酒吧里四处借钱,也向你借过钱吧?你也答应了。”
酒保抽了口烟,点头算认了,“没错,她说是因为她儿子。”
“她儿子来过这里吗?”
“没有过,那孩子不是心脏病吗?从小就一直呆在屋里。”
卡特挑眉,“不经常住院吗?”
“住得起还用借钱?药都吃不起了。”
“那她怎么还你们的钱呢?你们不会担心吗?”
“当然是在这里打工,虽然她借了不少,但大家也都很可怜她,毕竟……”酒保继续说着,抽烟的手忽然顿住了。
他看着眼前面带笑容、轻松而和善的男人,才发觉对方的意图。
眼前的这个警察并不是在打探梅雷莎的情况,而是在测试他的反应,甚至故意激怒他。
想到这里,酒保只是掐灭烟,沉默地盯着他。
卡特看他这样,也不再问什么,只是说道:“好吧,如果你知道更多消息,欢迎随时联系我们。”
说完便转头离开。
而马尔斯则跟酒保对视了一眼,随后跟上去。
“就这样了吗?”马尔斯皱眉问道。
卡特的行为看似打探,实际上是在提示酒吧目前警察对他们的猜测和怀疑,这对对方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因此,马尔斯有些担忧。
“就是要惊动他们,”卡特毫不在意地回答着,边走边说道,“这样才能引出真正在钓梅雷莎的人。”
马尔斯一愣,“你怎么确定,对方不也是在等着你呢。”
卡特笑道:“所以我们得主动一些,不然永远都只能顺着线索来。”
“相信我吧,这案子一定对他们很重要,不然不会转案子转的那么快。他们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
说着,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马尔斯着系上安全带,无奈道:“你太冒险了。”
卡特轻轻挑眉,不可置否。
他打开智脑地图,计划着去找其他借债人谈谈,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两人车前翻了过去,直接撞上一家咖啡店,扬起簌簌灰尘。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破碎的玻璃车窗和飞溅的碎石擦破脸庞。
“咳咳——”
他们迅速下车,只见被砸碎的咖啡店前彻底化为废墟,为数不多的顾客们也纷纷逃窜到场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
在飘扬的灰尘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个短发便装女人,银色的机械臂扭曲成异常的姿态,钳制着一个粘稠的黑色东西。那东西表面像糖浆般,不停地分泌着一层层深蓝色液体。
她以锐利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儿,随后从废墟中踏出,朝着咖啡店对面的餐厅走去。
卡特和马尔斯望去,看见那家餐馆正被警戒线重重包围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苍老男人从其中走出。
那身制服他们再眼熟不过——是调查局的人。